作者：火腿泡面
大婶笑笑，见摊前没什么人，坐下来打开饭盒，把其中一份肉菜丰富的递给老陈，道：“家常菜，别嫌弃啊。”
“哟，今天的伙食不错啊！”老陈感叹一声，见周泽站在摊前挑挑拣拣，干脆放下手里的砍骨刀，也坐下来开吃，还笑问道：“难道是你那儿媳妇转性了，给你们一家子改善伙食？”
“她呀，怎么可能转性？”大婶说着目光一寒，接着招呼道：“快吃快吃，我一会还要去给我那孙子送饭去，还得麻烦你再帮我看着。”
老陈道：“不麻烦，我知道你家里事多，白天帮你看看，晚上你帮我收拾，互帮互助嘛。”
听到这里，周泽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大婶的儿媳妇定然是不孝顺的，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碎尸受害者，而听大婶的口音是外地人，衣服的袖口上沾染着些许石灰粉，老公或儿子极有可能是建筑工人。
建筑工人家中多少是有锯子的，水果刀更是常见，想要水泥也很容易弄到，重要的是，大婶帮老陈收摊，拿到砍刀轻而易举。
至于大婶脸上这份似是解脱，又似是惊恐的矛盾神情，以及她头顶着的罪恶值，基本可以定案了。
就在周泽刚要说话的时候，大婶忽然起身，一边收拾一边大声道：“呀，我都差点忘了时间，得赶紧去学校给我孙子送饭去，老陈，麻烦你了啊。”
“去吧去吧，我帮你看着。”老陈摆摆手，还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泽想了想，没有立即跟上，而是冲着老陈问道：“那大婶家里是什么情况？”
“我说你又不买东西，怎么还打听起别人家里的事来了？你有事说事，没事……”
老陈说到一半，忽然看见周泽掏出的证件，顿时浑身一僵，讪笑道：“原来是警察同志啊？这，您有什么事儿？”
“问问情况，你老实说就行了。”周泽指着旁边的蔬菜摊说道。
老陈虽然不知道周泽问这干什么，却也还是老实道：“这大姐吧，是外地人，原先她是跟着她男人来的，她男人在工地里干活，她就在这儿卖菜，也干了十几二十年了，后来她男人摔断了腿，虽然赔了钱，但是动不了了，她儿子就辍学过来接着干工地。”
“那会他们家挺难的，但日子还是挺好，就是她儿子娶了个老婆以后，这家里就没消停过，前两年呢，还行，孩子小，儿媳妇不干活也没人说啥，这几年，她孙子都上小学了，儿媳妇迷上打麻将，那叫一个蛮横呐，天天吵就算了，还啥事儿不干．‖！”
说到这里，老陈壮着胆子问道：“警察同志，该不会她儿媳妇在外边惹事了吧？我跟你说，那大姐是个忠厚人呐，这辈子也过得苦，可不会牵连到她身上吧？”
周泽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们会秉公办案。”
“把你那把刀带上，一会会有人带你去做笔录，别害怕，问你什么答什么就行。”周泽指着老陈手边那把砍骨刀，同时掏出手机，在2组微信群里发了个定位，距离最近的张光亮立即答复顷刻赶到。
随后，周泽又问道：“你知道那大婶家里的地址吧？”
老陈愣愣的说出地址，再愣愣的看着周泽转身离开，低头看着砧板上的这把砍骨刀，一时间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键时刻，张光亮快步冲过来，张口就道：“你就是老陈？”
“是，是我。”老陈越发惊慌，可他压根就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那行，让人帮你看着摊位，跟我回去做个笔录，还有你那刀也带上，拿回去做个检测。”
跟着周泽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周泽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即便现在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张光亮还是毫无异议的照做。
至于带回局里以后怎么审，等查过砍骨刀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另一边，周泽按照老陈提供的地址赶过去，发现这是一个藏在小巷深处，乱搭乱建的破烂小院。
站在门口，周泽已经看到小院里面冲天的黑气，看来他猜的没错，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
周泽推门走进去，发现院子里堆满了纸箱和塑料瓶，地上也很潮湿，其中一处浓重黑气的来源，就在角落那些纸箱底下。
还有一处，是旁边并排连着的，窄小的厨房和厕所，站在门口一看，里面倒是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但是不断往外弥漫的黑气几乎挡也挡不住。
周泽掏出手机，见微信群里已经多了好几条消息，耿青和张燕都在问他是不是找到了线索。
刚才找张光亮，倒是把剩下这两个人给忘了。
“我把位置发给你们，准备好查证工具立刻赶过来，我已经发现了案发现场。”
把这句话发出去以后，周泽收起手机，先走进厨房和厕所看了看，首先，厨房里的黑气主要来自于地面，周边的架子上也有一些，尤其是那块刷的干干净净的砧板。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周泽蹙了蹙眉，又走到厕所里看了看，和厨房一样，黑气最浓重的地方就是地面，墙上沾染了一些，应该是溅出去的鲜血。
紧接着，周泽来到院子那个废纸箱角落，掀开一看，底下有两个箱子里都装满了水泥，不过里面有新水泥，也有不规则的水泥块。
游泳池旁那根被偷梁换柱的柱子，就在这儿了吧？
不过这里面的黑气……
周泽把纸箱抬到院子中间，撕开之后用棍子用力一拨，就在这一小块凹陷里看到了发白的纤长手指。
剩余尸块找到了。
周泽再度拿起手机，这次打给了周小雨，让她立即带上工具出警，随即静静的站在这里等候。
可以看出来，这一家人过得紧巴巴，老人也很攒，也许是长时间积攒的怨气，导致了这一场悲剧。
“咳……”
另一侧的房间里忽然传来咳嗽声，周泽走过去在窗边一看，里面一张窄小的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人，老人好像是听到了周泽的动静，也转过头来看着周泽。
周泽推门走进去，低声道：“你好，我是市刑侦支队的，过来查案。”
老人的眼珠子转了转，紧接着脸上一片灰败之色，摇头长叹道：“造孽啊，造孽啊！”
“¨」谁弄的？是谁弄的？”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周泽知道，是大婶回来了。
砰！
大婶推开房门，一看到坐在床边的周泽，顿时急得脸色大变，猛地一下还跌坐在了地上。
周泽暗叹，帮床上的老人掖了掖被角，道：“老人家，好好养着。”
“啊！”大婶大叫一声，突然又爬起来，二话不说往外跑去，可这个时候，耿青和张燕也刚好赶到，一看到院里露出手指的水泥纸箱，再看到大婶这副张皇逃窜的样子，毫不迟疑的立即拿下。
“周哥？”耿青大叫了一声。
周泽走出去，见张燕和耿青手里都提着东西，指了指厕所和厨房，道：“里面是案发现场，去查吧。”
随后，他走到大婶面前，当着她的面，又从纸箱堆下面提出两个同样被浇筑了水泥的水桶，拿过墙角的垂头轻轻一敲，湿润的水泥立即四分五裂，露出一个瞪大眼睛的头颅，已经一块胸腔部位束。
只见胸腔上还有几个黑红色的血洞，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致命伤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周小雨提着箱子匆匆赶来，见到现场这场面，愣了一下，立即戴上手套冲过来查看。
不过几分钟，周小雨就已经把剩余尸块和水泥装好，起身说道：“周队，这些尸块应(王的的)该就是剩余部位了，已经全部集齐，胸腔部位的血洞直通心脏，应该就是致命伤。”
这时候，耿青和张燕也出来了，耿青蹲下身子收好器材，一旁的张燕先说道：“厕所地面有大量血迹，墙上有大量的喷溅血迹，还有水龙头和花洒上也有，上面还有沾血的指纹，已经采集到了。”
耿青也道：“周哥，厨房里的砧板是作案工具之一，里面的夹缝中有细微组织，已经取出，一会和砧板一起送交法医，还有，地上也有打量血迹，扫把和拖把上也有，应该都是打扫的时候沾染上的。”
“可是，凶器呢？”周小雨皱着眉头问道：“我出来的时候，老师正在验那把砍骨刀，但是造成这些血洞的属于棍状利器，应该是螺丝刀吧？还有锯子，现场好像没有啊。”
不错，跟过来支援的其余警察已经把现场翻了个底朝天，可什么都没有找出来。
周泽沉默了一瞬，走到彻底呆滞住的大婶身前，道：“大婶，都这个时候，我想你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吧。”
“啊呀！”大婶崩溃大叫，刹那间泪流满面，完全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199章
见状，耿青黑着脸冲上前去，可还没等说话，就让周泽给拦住了。
“我没想杀了她，我就是忍不住了想跟她好好说道，可她……”大婶哭得昏天黑地，眼见着周围已经来了几个人，这才擦擦眼泪扯着周泽的裤脚，带着浓厚的鼻音低声道：“你们把我带回去吧，我什么都说，别在这里说，我家老头子还躺在床上，可不能在这里说啊！”
“好，你跟我们回去说。”周泽冲着耿青摆摆手，道：“耿青。”
耿青点点头，想着把手套拿出来铐上，想想也还是没拿，只是亲自扶着大婶的两个胳膊，带着她走出院子上了车。
周泽回头道：“小雨，把东西都带回去，燕姐，你跑一趟工地，把他儿子和他儿子今天早上带出门的工具一并带回局里。”
“好。”周小雨用力点头。
张燕看了一眼瘫痪老人的那间房，叹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到。”
而大婶被带到局里以后，就声泪俱下的把一切都招了。
大婶名叫吴桂兰，儿媳妇，也就是死者，名叫孔芳。
孔芳和吴桂兰的儿子韦平结婚以后，初期还折腾着要找工作，人也勤快，可自从孔芳怀了孕，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又懒又馋脾气大就算了，毕竟是个孕妇，大家都能忍。
可是这个小家庭本身就不富裕，出门工作的只有吴桂兰和韦平两个人，家里不仅有一个长年卧床的病人要养，又多了个孕妇，那母子两的压力就更大了，整天连轴转，没一刻消停的。600
本来以为孩子出生以后，孔芳休息半年，要么专心带孩子照顾老人，做做饭什么的，要么就一起出去找个工作，反正孔芳是摆摊的，大不了带着孩子卖菜，中午回去做个饭给老头子吃，那大家的日子也好过。
可没想到，孔芳非但不肯出去工作，就连孩子也不肯看着，更不用说什么家务活，还整天在家里撒泼耍无赖，要不就是出去打麻将，一个不顺心，就指着他们娘仨来回骂上个把小时，被周围的邻居当成一个笑话来看，偏偏韦平还是个没脾气的，觉得自己没钱没本事，对不起孔芳，所以一直多番容忍。
大家一致以为，这日子也就这样了，吵吵闹闹的也能过下去，可吴桂兰前些天发现，孔芳开始在外面四处借钱了，电话都打到了她这里来，她心里觉得不对，就想着找孔芳聊聊，就算欠了钱，一家人一起想办法还上，别惹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就行。
但是孔芳却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桶，自从吴桂兰提起了这件事情，就变本加厉的在家里整日撒泼，甚至还开始虐待老头子，这事儿，吴桂兰原本不知道，有天想起孙子的作业本没带，特意回家拿，发现孔芳在老头子的房里又骂又笑，进去一看，见孔芳居然拿着油醋和盐什么的直接喂给老头子！
后来吴桂兰追问老头子，老头子才抽抽搭搭的说了实话，孔芳喂他吃调料，是故意泄愤，平时是只拿些剩饭剩菜给他吃，即便吴桂兰做好了，也非要拿出前两天捂馊了的饭菜喂给他，至于当天的，要么就是被孔芳自己吃了，要么就被孔芳拿去喂了狗。
吴桂兰实在忍不了了，所以昨天晚上，趁着韦平带着孙子出去玩，想好好跟孔芳说说道理，可没想到孔芳的反应比她还激烈，两人当场吵了起来。
在这期间，孔芳拿着菜刀冲到老头子房里，说是要把老头子砍死，一家子一个都别想活，于是吴桂兰把她拉出来，顺手抄起韦平工具包里的螺丝起子，捅在了孔芳身上。
说到这里，吴桂兰十分懊悔，大声哭诉道：“我没想杀了她，我就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了了，想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我不是泥捏的！但是等我反应过来以后，她浑身都血啊，叫了好几声都没应，我就知道她不行了，呜呜……”
了解了大致经过，周泽、耿青和张光亮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案子，实在是太令人唏嘘，也令人感到惋惜。
如果一开始，吴桂兰就强硬一些，韦平不要这么一味忍让，死者孔芳能够温和一些，或者是一家三人之间懂得沟通和互相体谅，压根就不会发生这场悲剧。
即便是过不下去了，分了离了，也强过现在的家破人亡。
“后来呢？”周泽沉声追问道。
吴桂兰吸了吸鼻子，道：“后来，我看她全身都是血，厕所的地上也都是血，我就打开水龙头想帮她冲冲，可她还是没醒，就这么……就这么被我杀了。”
张光亮严肃的问道：“所以你就放干了她的血，将她残忍分尸，把她藏进了水泥里？”
“是！”吴桂兰认真点头，道：“我不能让我孙子亲眼看见他.妈妈就这么死了，那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
耿青无语道：“你倒是还惦记着你孙子。”
虽说这个悲剧有些令人同情，可杀人就是杀人，分尸就是分尸，这个残暴到失去人性的手法，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我没办法呀。”吴桂兰无力道：“那会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孙子和儿子没多久就能回来， 我时间不多，又怕血越来越多洗不干净，就给我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孩子去吃点好的，说我要和孔芳好好聊聊，我儿子特别信我，很晚才回来。”
“在这期间，我学着老陈杀猪的法子，把孔芳的血放干净，可我又背不动她，只能把她剁成块，那脑袋我看着实在害怕，就把她装在了水桶里，活了水泥浇上，这样我就瞧不着了。”
周泽看着吴桂兰这副颓败的样子，继续问道：“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你就把分尸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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