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生拂晓
王永醒过神来，想说不怕，但是对上顾恒的眼神，却讲出实话来：“怕！”
“怕就对了！你当兵几年了？什么时候来的破甲营？破甲营之前就这样的吧？”顾恒问王永。
王永见顾恒并不生气，有些意外，很快反应过来，对顾恒的问题一一回答。
从王永口中，顾恒大致了解了破甲营的状况。
破甲营早就存在，而且也就只有这些人马，并非樊稠为了针对他们，特意搞出来的。
王永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其他军营当中淘汰下来，扔到破甲营这边来的。.
第七十九章 好大的口气
就拿王永自己来说，今年十七，十六岁第一次上阵杀敌，见着敌人的面儿了，但是寸功未立。
屁滚尿流的走下战场，胆汁都吐了出来，然后就到了破甲营，这些往日的糗事，大家伙儿都知道。
甚至都当做笑话，流传在其他各个大营当中，因此王永也不藏着掖着，反正即便他自己不说。
顾恒很快也会从其他人那里知道，在破甲营当中，闲来无事，大家最喜欢你一句，我一句的贬损对方。
能来到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笑料？只不过，是多与少罢了!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千夫长彭茂，正儿八经的从六品将官。
顾恒还是第一次知道彭茂的身份，先前彭茂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将自己千夫长的帽子，抬出来显摆。
当然，面对张绣和顾恒，他也没啥好显摆的。
“彭老大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因为垃圾，才被丢到破甲营来的，而彭910老大是犯了事，战场抗命，杀头的罪过，但是没死，就来了这儿。”
“听老黄说，以彭老大的功劳，当初要是不犯牛脾气，这会儿少说也能当一营主将。”王永言语之间，丝毫不掩饰对彭茂的钦佩之意。
顾恒点点头，这么看来，那个彭茂还是很有门道的，战场抗命都能不死，提前知道些内幕消息，也就不足为奇。
而破甲营，这个名字听着响当当，但是实际上，却如同垃圾场一样，从来都名不副实。
不过，顾恒还是从中瞧出点其他的意思，端起酒抿了一口。
一旁，王永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恒，再三犹豫，最终鼓起勇气问说：“顾大人，你不觉得好笑吗？”
顾恒一愣：“好笑什么？”
“我以往和人说起这些，别人都能笑出眼泪来！”王永道。
“可是这在我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战场厮杀，哪有不怕的？”顾恒反应过来，王永还是很在乎自己怯战一事的。
王永眼神变了变。
顾恒接着说：“要是让你在上阵杀敌，你还会怕吗？”
“不怕！”王永沉声喊道，无比认真。
又或者说，他早就等着有人能这样问他一句，能带他再次上阵杀敌，他真的不会再怕。
王永的一句不怕，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吵闹不休的其他人，全都停下来，回头看向王永。
面对这么多道眼神，王永下意识的躲闪，这是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王永心头一震，再无半点惧色，目光坚定的看向其他人。
“我真的不怕！”王永再次强调说。
“当然，大家伙儿都不会怕的，不过，不怕是一回事，送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谁要是想走，绝不勉强！”
“而且还发路费，要是无家可归的，或是州府割据，回不去故乡(cfaj)的，我给你们找住的地儿，有饭吃，有地种，至于能不能讨着老婆，那我可就管不了了！”顾恒接着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愣。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彭茂出声嘲讽。
“敢问大人，如此行事，上边若是追究下来？”营帐当中，有一老卒沉默片刻之后问话说。
“我担着！”张绣配合顾恒说。
顾恒接着道：“樊稠留你们一个破甲营的名字，不过是为了吃空饷罢了，将你们这些人当做摆设放在这儿，以往还能用来糊弄监军。”
“但是而今，还想吃空饷，注定是不可能的事，自然也就不用强留你们了。”
此言一出，包括张绣在内，所有人都神情凝重，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一层窗户纸，不捅破还好，捅破了就是天大的祸事，破甲营的人，真没想到，顾恒的胆子这么大，连这个都敢说。
而张绣则是奇怪，和顾恒一起来的破甲营，他不知道的，顾恒怎么知道？
这就是顾恒刚刚从王永的话里，瞧出来的那点意思。
顾恒与张绣才来到破甲营大半天，一顿午饭吃的味同嚼蜡，一顿晚饭却将所有人都给吃失眠了。
到了第二天，终于有老卒壮着胆子，来找张绣请辞，张绣雷厉风行，更是当场答应。
弄好文书，拿来御赐的破甲营大印，一股脑的盖过去，仅仅一个早上，破甲营六十八人，就走了四十三个，剩下二十五人，其中还有几个在犹豫。
这年头返乡不易，离开的人当中，大多在顾恒的指引下，去了五里庄。
本就寒酸的军营，这下子变得愈发寒酸，连土匪寨子都比不了，让人无法直视。.
第八十章 要不要来点
彭茂也终于坐不住，在顾恒和张绣再次送走一个人之后，来到大帐当中。
张绣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破甲营的将印，冲着印文哈气，似乎盖章盖上瘾了似的。
另一旁，王永给顾恒研墨，顾恒拿着毛笔写文书。
只要有请辞的前来，顾恒只需将来人名字添上去，张绣大~印一盖，就算了事。
自昨晚那顿饭之后，王永就成了顾恒的小跟班，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架-势。
最后则是老黄，将破甲营为数不多的钱粮拿出来，给请辞的-袍泽发放路费。
袍泽，也可以这么说的，虽然破甲营的这些人，从来没有一起上过战场。
顾恒抬头看见彭茂，出声道：“彭将军也来请辞？不过这事，我们这里可做不了主，彭将军得自己写辞呈，递到樊将军那边，让樊将军定夺！”
彭茂脸皮抽搐：“你们这算是破罐子破摔吗？”
“除了破罐子破摔之外，还有一个破后而立的说法。”顾恒出声道。
副将马廖肯定是樊稠派来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彭茂的屁股是坐那边的，还不好说。
很快，又有人探头探脑的进来，前来请辞。
这下子，本就屈指可数的破甲营，又少一人。
彭茂错愕之后，反应过来，嗤笑道：“你们这是想将所有人打发干净了，好从张济将军那边，直接拉过来一个营么？”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顾恒稍稍有些意外。
“张家出了这样的败家子，真是家门不幸！”彭茂嘲讽道。
张绣脸色一沉，真的有点想打人。
就在这时，营地当中，再次响起马廖的声音：“大白天的人呢？”
连闯三四个营帐，终于来到张绣所在的大帐当中。
“姓张的，军令我给你要来了，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马廖气呼呼的将新的军令拍在张绣面前的书案上。
张绣干脆利落的起身，看也不看军令一眼，便说道：“那就拔营，传令下去，要走的抓紧时间了，吃过午饭就拔营，前往泛水关！”
张绣顺从的让马廖意外，说的话，更是让马廖一脸懵逼。
看看大帐当中的其他人，什么情况这是？
直到又有人前来请辞，马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出去再各个大帐当中找了一圈。
回来时，差的气的七窍冒烟：“张绣，你疯了吗？整个破甲营，就只剩下十二个人了？”
“不对，是十一个！”张绣手中大印按下去，又送走一个。
在这仅剩的十一个人当中，包括张绣这个主将，以及副将马廖，千夫长彭茂，通粮官老黄，以及顾恒这个不在军籍的外人。
一个个名头听着蛮响亮的，然而就是个光杆司令。
马廖气的拧头转身就走。
很快，在吃午饭的时候，樊稠忍不住请来赶来破甲营。
就如同昨日顾恒两人来破甲营那会儿一样，顾恒端着一碗粟米饭，站在营地当中问樊稠：
“樊大人，要不要来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樊稠这会儿的心情，和张绣昨天看到破甲营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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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可没张绣那么好的耐心，直接闯入大帐，找到张绣，恶狠狠的问道：“张绣，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绣将马廖送来的军令拿给樊稠看，说：“调防泛水关，吃完饭就去！”
砰！
樊稠一拳砸在桌子上，力道之大，差点震翻张绣的碗筷。
“全都给我出去！”樊稠吼道，要和张绣单独聊聊。
......... .. .......
临了，一指顾恒道：“你留下。”
大帐之中，就只剩下顾恒他们三个人，樊稠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两个后生，有意思，别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让步。”
“你俩这么搞，到头来顶多溅我一身血，但是你俩却死定了，但要是乖乖的带兵去泛水关，打上几场小仗，若是胜了，太师一高兴，未必没有活路。”
“所以，乖乖的别闹什么幺蛾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城东那个五里庄，我看过了，屯田养民，看起来不错，但是又经得住几次骑兵冲锋？”
顾恒听过之后，说道：“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天底下怕是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俩胜了，全都是樊将军的功劳，可我们俩败了，死有余辜，好事总不能让樊将军你一个人全都占了吧？”
威胁不见得是坏事，至少证明，樊稠有所顾忌，不是么？
樊稠稍作犹豫，再度出声道：“给你们一千兵马，去泛水关，至少一个月，再之后，随便！”九.
第八十一章 各人算计
樊稠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但是军帐当中，半天无人应声。
顾恒先是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百无聊赖的轻轻用脚尖，踩碾地上的枯草，好像压根就没听到樊稠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