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赫拉与齐克对视着，神色平静，却各自散发着坚定无比的气场，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而后赫拉嫣然一笑，嘲讽般地反问道：
“若真有如此自信，找天命签订盟约做什么？继续走你们的道路，把天命推翻不就好了？若真能做到，大主教大人只会欣慰，微笑着将他背负了五百年的责任交给你们，然后坦然接受你们所谓的审判吧？”
“为什么签订盟约？因为时间已经不多，更因为，我们不忍看到同为人类的彼此，相互残杀。”
齐克回道。
“嘭！”
赫拉一锤桌面，冷着脸，仿佛在压抑着怒火，冷声道：
“你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天命走在有效的道路上，千百年的历史已经验证了这一点。逆熵描述的未来很好，谁都会认可这一点，可人类哪来的时间去走你们的新道路？已有的力量，夯实了千百年的基础，不继续优化到极致来应对崩坏，难道就因为你们一句这太残酷了，我们就放弃吗？崩坏会因此停下脚步，等我们去探索所谓的新道路？”
“所以我们来签订盟约了！所以，逆熵开发出了崩坏能抑制剂，用以救治那些可怜的试验对象、被崩坏能侵蚀威胁着的全体女武神，以及未来将遭遇崩坏能威胁的无数平民！我从不否认天命的成就与贡献，但是应该改变了，将人命视为消耗品，让无辜的少女不停地牺牲……这样子的做法和理念，应该改变了！”
“……”
“……”
辩论仍在继续，持续了很久，大量的信息不断被吐露，让平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两个组织的属性。
一个是古老的对崩坏组织，有着成熟的技术和最强大的女武神，但代价是无数牺牲在实验室里的少女，即使是成功的女武神，也全是寿命短暂的消耗品。伟大与残酷，两种光环和谐地笼罩在天命的头顶。
另一个，是讲究人性，深挖机械力量的逆熵组织。相对的稚嫩、不成熟，却更加符合平民大众的感性认知，而且，也积极且坚定地站在对抗崩坏的阵线上。
孰对孰错，在辩论之中，人们已经渐渐分不清楚了。
又或者说，面对这样子两个强大且伟岸的组织，一般人，甚至是个体的女武神，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对错，他们只能选择对哪一方的认可度更高，仅此而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针对你
“……”
“……”
“……”
高潮迭起，信息量极大的辩论，在某个时刻陷入了僵持。
两人谁也没辩过谁。
一个站在理性和追求胜利的角度，一个站在人性道德和未来的角度，双方都坚持对抗崩坏，都有自己已然实践的道路方向。
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分出对错的辩题。
但齐克赢了。
不是说他的辩才更胜一筹，而是一开始，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天命事实上与普通人社会的顶层是相互衔接的，而且连接很深。奥托编造出来的理念思路，在人类社会高层以及众多女武神之中，认可度非常高。
逆熵不同，根基浅、理念含糊，加上奥托六十年如一日的泼脏水，莫说认可，根本就是下水道臭老鼠的风评。
这场辩论无论胜负，只要齐克坚持得够久，吐露的理念够多，逆熵的形象就会在数之不尽的知情人眼中出现一次翻转。从心理学的角度，一旦有了翻转，那些人对逆熵的印象，大概率会越来越美化。
总之，这场辩论的第一层是谁赢谁得人心。第二层是，对逆熵而言，胜了当然最好，败了，印象分也会赚回非常多。
所以，齐克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赫拉坚持与他辩论，逆熵就赢了，区别只在于赢多赢少的问题而已。
“真是狡猾！”
反应过来的赫拉，只得微笑缱绻地笑骂道。
逆熵赢了，赫拉就输了吗？倒也不见得。
她一开始就对胜负没有什么功利心，对她而言，逆熵能扛起对抗崩坏的大旗，反而能给她省很多事，腾出很多摸鱼……咳咳，是实验研究的时间。
所以，齐克想要争取一点人心而已，他想要就给他啰。
反而是赫拉五百年来，都不曾遇到过有资格与她对坐辩论且不落下风的对象，这场你来我往的争锋，是又一次新奇体验——简而言之，不亏！
齐克淡淡地看着她，回道：
“跟您学了几分皮毛而已，不足挂齿。”
“你啊！算了，我要是能说服你，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逆熵；反过来，你要是能说服我，六十多年前天命就改名逆熵了。到此为止吧，我们有各自信奉的正确，无须多辩，没有意义。”
赫拉摆着手，懒洋洋地说道。
而琥珀看了她一眼。
对于主人的性格、喜好、习惯，琥珀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从赫拉的微笑之中，她看到了餍足。
所以，确实该结束了。
“看样子，二位大人的谈话已经结束。那么，依照贵盟主的口头建议，我天命整理出了这份盟约，还请齐克大人和爱因斯坦博士过目。”
琥珀取出了两份文件，轻轻推到齐克和爱因斯坦面前。
齐克没有动作。
而爱因斯坦放下了不知何时已经喝起来的红茶，手一抬，上方显现出一架圆滚滚的Eins机器人，放下了两份文件。
“巧了，我这里也有两份文件，来自盟主的当面口授。理论上，我这份文件更适合当盟书。”
爱因斯坦版本的盟书，推到了赫拉和琥珀的面前。
琥珀低头，金色眼罩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道：
“您这是，质疑琥珀的专业性吗？”
“别误会，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质疑整个天命的上层而已。”
爱因斯坦从容且淡然地说道。
而所谓的天命上层，事实上在坐的都心知肚明，就是指奥托而已。
奥托那边出具的盟书要是能签，爱因斯坦就能把红茶戒掉……嗯，戒掉至少三天这样子。
然后，无声的火花，在琥珀与爱因斯坦两人的对视中闪烁。
片刻后，琥珀拿起爱因斯坦出具的盟书，道：
“结盟本就是一个需要商讨的过程，既然我们双方都不信任彼此，那就看过这两份盟书，再好好谈一谈吧。”
“可以。”
爱因斯坦回道，翻开了琥珀的盟书。
两人开始阅读对方的文书，一时间只有轻微的翻页声在桌上响起。
而齐克与赫拉，碰都不碰这两份文书。
齐克不碰是因为不感兴趣，反正在合约上签字的人不会是他，对他的约束力全看他的心情。签约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和解的象征，有意义，但也不是那么重要。
赫拉不碰，则单纯是因为琥珀在这里，压根没他什么事。
然后赫拉双手托腮，抵在桌面上，脸上写着柔情似水的笑意，道：
“齐克，真的不考虑回到天命吗？呆在逆熵，对你来说屈才了呀！”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把薇拉还我，到是可以考虑考虑。”
齐克翻了个白眼，一副有立场，但是只有一点点的样子。
赫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瞧你这话说的！小薇拉不一直在总部那里吗？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去见她，没有人会拦你的哟！”
“呵呵！”
齐克相信他可以去见薇拉了，但要把人带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早，薇拉的价值在人工律者计划的祭品上。而现在，想必牵制齐克的成分更重了。
对奥托来说，只要资讯本源论能继续完善，复活的技术得以成型，别说是祭品，就算人工律者计划都会变得一文不值。但薇拉的价值是不会因此减少的，人工律者计划以及齐克的理论，无论哪一个更能带来复活的可能性，薇拉都是重要的棋子。
这是个没得妥协的问题，想要带回薇拉，要么是奥托完成心愿后主动放手，要么就是齐克去硬抢。
“算了，聊点别的吧。蚩尤一役，除了人员的伤亡，全球的洋流循环系统都遭到或轻或重的影响，这代表着大规模的气候异常，还有海洋生态系统的重创……有什么对策吗？”
“气候的事，加强监控就好了，总归会过去的，熬一熬就是了。生态系统的话，做一做保护措施吧，盟约签订之后，我们可以携手牵头去弄。最主要的问题是，战役之后，东海区域残留着零碎崩坏能，会随着洋流扩散到各个海域。如果不希望海里随时爬出崩坏兽来，最好是尽快处理。”
“我已经在东海投放了大量工蜂，顺着洋流吸收这些崩坏能，但不可能完全消除后续影响，范围太大了。”
“那就只能建立全球运兵机制，哪里爬出来崩坏兽，就去哪里清扫了——一样的，盟约签订之后，一起牵头吧。”
赫拉说着，脸上明显是不感兴趣的神色。
嘴上说着一起牵头，事实上她就是想把事情都甩给齐克和逆熵干，大不了到时候匀出一些女武神，命令她们配合逆熵的部署就是了。
什么都不用管，还把功劳给捞到了一半，这种活，赫拉再喜欢不过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见证人
齐克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赫拉躺功劳的心思。
再之后，琥珀与爱因斯坦开始了交锋。
前者是天命事实上的大总管，业务熟练，精明能干。
后者是超脑力科学家，来之前就啃过一遍有史以来所有有份量的盟约、国书、国际合作协议等文书，在这方面做足了准备。
两人几乎是对着彼此的文书，一条一条地校对谈判，看得赫拉眼皮垂下、打起了瞌睡，看得直播观众也撑不住大量下线，看得齐克都拉开了虚拟屏幕忙自己的工作。
到日薄西山之际，夕阳余晖照射在这座金银双分的华丽殿堂中，映射出如梦似幻的美丽光芒。
然后，两人各自拿着一份新出炉的盟书，同时松了口气。
“Zzz……”
赫拉趴在桌上，耀眼的金色长发铺散在漆黑的金属桌面上，宛如一张摊开的惊艳画作，发出熟睡的均匀的呼吸声。
齐克收起了工作屏幕，弹指，抛过去一只工蜂，像丢了一颗花生豆一样——只不过是超音速的金属花生豆而已。
“嘭！”
工蜂弹在赫拉的脑袋上，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声响。
赫拉的身体在巨力下往后一倒，差点没摔到后边去，然后捂着脑袋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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