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仔细想想，这两个其实是相互矛盾的东西。
如果凯文选择了成为孩子的父亲，就不能去执行圣痕计划，因为那必然要波及那个孩子的后裔。
而如果执行圣痕计划，未来的人类将百不存一，留下来的会是极少数的强大圣痕携带者——这种情况下，那个孩子其实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因为有没有他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偶尔也会想……如果mei确定要执行圣痕计划，那她不会留下那个孩子，因为这有可能会让你犹豫，拒绝执行计划，带来不确定因素。那么，她同时留下孩子与计划，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天才的一时疏忽吧？你自己也说了，只有她是不会犯错的。”
苏微笑了起来，带着对mei的缅怀，也有对那个天纵之才的深深无奈。
孩子与计划，恐怕是给凯文预留的两条后路。
要么成为父亲，在孩子给予的温暖中治愈mei离去的伤痛，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要么成为计划的执行者，虽然抛却了慈悲，但是有一个长远的目标，依然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说不定若干年后，凯文还能找到其他的羁绊呢？
这样一想，mei的考虑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对抗崩坏，核心始终是为了凯文。至于后世的人类命运，对mei来说，想必是没有凯文的生命重要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凯文沉默了许久，若无其事地回道。
而苏摇了摇头。
“不，你知道的。连我都能在长久的岁月中猜测到mei的心思，你肯定比我更早察觉到了。但你最终选择了执行计划，对你来说，选择孩子就意味着选择放下mei，mei的意志和行为就到此为止了……你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苏，我不是来听你胡言乱语的。”
“你选择了计划，因为这是mei的智慧和意志的延伸，同时也是对崩坏的复仇。但是凯文，如果mei见到了如今这个面目全非的你，她是不会高兴……”
“够了！”
如同深渊一般，即使是当年的巨兽蚩尤也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恐怖崩坏能，在凯文并不庞大的身躯里一闪而逝，世界泡的天空，有一瞬间的颤动，然后出现了皲裂痕迹。
片刻后，凯文又平静了下来，破碎的瓷杯碎片旁，茶水染湿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
苏挥了下手，天空的裂缝渐渐愈合，开裂的白色圆桌也恢复如新。
然后，苏再次递过去一杯新的茶水，在凯文的手边放了条干毛巾，神色平和地看着他，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眸里，带着浓浓的哀伤。
“凯文，如果可以，我宁愿看到你当年死在最终战场上……也许，和mei一起离开的结局，会让你更开心吧？”
苏柔柔地说道，不带哪怕任何一丁点的恶意，只有对挚友的心疼。
凯文沉默着，对这句话无言以对。诚如苏所言，如果能和mei一起离开，他会心满意足。
事实上，知道mei的离去后，凯文就有殉情的想法了。但就像苏说的一样，凯文能看出了mei心思——mei希望他活着，所以，哪怕变得不再像自己，既然是mei的希望，那凯文就选择活下去，哪怕捧着一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心也会活下去。
此时，齐克终于喝完了茶，放下了空荡荡的茶杯，开口道：
“所以，mei爱着凯文，而你只是他的挚友。”
齐克看着两人，这话，对应了苏说的宁愿凯文战死的言论。
齐克没见过mei博士，也没深思过她所做的安排。然而，听完苏的推论后，齐克有了一些共鸣。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使是齐克面临死亡，为了让琪亚娜能好好活下去——类似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他怎么可能坐视那个小笨蛋自杀？
活下去才有希望！
为了让琪亚娜活着，人造的孩子也好，灭绝人性的计划也罢，只要能让这个小笨蛋不自我毁灭，齐克一样可以狠下心为所欲为一次。
苏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你说得对，大概，这就是我所不知晓的……所谓的爱吧。爱是美好的，但有时候，却也无比的可怕啊。”
“话说回来，想真正了解那位大天才的想法，为什么不试试复活她呢？”
齐克一派风轻云淡地说道。
“嗯……”×2
“嗯？？”×2
“嗯！！！”×2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没有降温功能啊
“复活……是不可能的，连mei都说这是做不到的。”
凯文的神色在剧烈变化后，恢复了彻底的平静——更像是心如死灰，而不是心态平和的平静。
复活，是mei已经盖棺定论的不可能事件，凯文信任着mei，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
齐克用食指点了点桌面，面无表情地看向还在出神的苏，示意他添茶。
“哦！马…马上！”
苏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慌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最终还是好好地为齐克添好了茶水。
齐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mei博士那样说，很可能是因为她就没真正重视过这种技术。毕竟一两个人的复活于大局无用，而复活技术一旦现世，更大的可能是引爆人类世界的内部斗争，在对抗崩坏的事业中得不偿失。另外，应该也有时间不够的因素，毕竟，为了对抗崩坏，她已经争分夺秒到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时间好好调理了。否则，以mei博士的成就看，我不信她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最起码，将意识延续下来不会太困难。”
在齐克看来，mei博士的死，更可能是类似于所谓的过劳死，因为一力肩扛着对抗崩坏的大局，忙碌到无法顾全自己的身体，才最终丧命——否则，那种人物，怎么想都不可能直接歇菜啊！奥托都能活那么多年，mei博士凭什么找不到活下去的办法？答案只有一个，她的真心对抗崩坏的，为此，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自己的延寿方法。
“你……究竟想说什么？”
凯文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说道。他没有端起茶杯，因为不想让茶水被抖出来——也可能，他根本已经看不见手边的茶水了。
“凯文先生，你，听说过奥托吗？”
“听说过。灰蛇与我联系时曾提到过，那貌似是个很聪明也很危险的人物。灰蛇判断，他有可能会是圣痕计划最大的阻碍，相对的，也可能成为最大的助力。我很早就计划过，回归现实后，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只怕是物理意义上的“谈一谈”吧？
齐克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不见什么情绪变化，道：
“评价得很中肯。如果现实世界里有谁可能算计死你，又或者帮助你排除掉一切干扰因素，那个人必然是奥托了——前提是没有我的存在的话。”
“……说说复活的事情。”
凯文说道，神色完全恢复了平静。
不是对复活不感兴趣，相反，如果真的见到了这种可能性，他可以比任何人都疯狂。但是，凯文还是更信任mei曾经的说法——复活，是不可能实现的。
当然，尽管不报什么希望，但是听听也无妨，不是吗？
齐克嘴角扬起了弧度，然后又恢复了淡漠表情，道：
“奥托是一个追求复活的人，他想要原原本本地复活一个死亡了五百多年的女孩。天命也好，压制崩坏也罢，五百年来世界格局的变化，无数发生过的喜剧和悲剧，都是为了这个唯一的目的。现在，他却几乎百分百地顺从于我，甚至愿意在我面前屈膝为臣子，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你的骗技过于高超。”
“他掌握了虚空万藏，改革了mei博士的技术，从无到有发展出了成熟的、可大规模推广的人工圣痕和女武神装甲技术。他也是幕后操控世界五百年，让无数英雄折戟、枭雄跪伏的权谋专家。连你家的小动物，面对他都心里发怵……这种人，有可能被虚假的事物欺骗吗？”
“所以，我说你骗技高超。”
凯文选择了执拗。
不是他不想见到复活的技术，而是虚假的希望，只会带来更深的绝望。凯文不希望在mei的计划完成前，自己因为荒谬的骗局而崩溃掉。
哪怕再美好，骗局，是没有意义的。
齐克点头，大致能理解凯文的心思。
然后，一直沉默着的苏，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缓缓瞪大了眼睛。
“也许……是真的？”
苏轻声呢喃道。
然而另外两位听众，都是超越生命理论的怪物之躯，不可能错过这声低语。
“你看到了什么，苏？”
凯文看向自己的挚友，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面无表情地问道。
齐克的话，他不会相信。
但是苏的话语，凯文能够付诸几乎全然的信任——这也是苏当年能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
苏终于完全回过了神，短暂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缓缓道：
“之前，我专注于观测更多的平行世界，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注意我们的世界。就在刚才，我把现实里的信息观测了一遍。总之，齐克少年创造了新的科学理论，从中延伸出了……复活的方法。现在，奥托正在研究触碰过去时间锚点的方法。如果他能成功……或许，复活mei，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信！mei说过……那是不可能的。”
凯文的呼吸有些乱了，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齐克看向凯文，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你不如耐心等一等，也许能等到惊喜。”
“……”
“总之，你的最终目的还是战胜崩坏，为mei博士复仇。那么，姑且配合当代人类的计划也无妨，作为回报，我可以将你的圣痕计划列为极端情况下的预备方案，同时……在时机合适的时候，让mei博士在这个时代复苏。”
“……”
“沉默没有任何意义。即将统御全文明之力的我如果拒绝圣痕计划，你在现实世界将再无立足之地，这个计划也只能付之流水。所以，你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怀着复活的希望与我合作，要么单纯为了计划与我合作。我们还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不用着急，慢慢做决定吧。”
齐克喝完了第二杯茶，感觉基本已经满足，于是拒绝了苏添茶的动作，对他道：
“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也预测到了我的到来，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吧？”
“我知道的。已经为你挑选了几个合适的世界，你随时可以去学习和实验你的帝王心术……”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诶？”
苏愣了一下。
齐克摇摇头，道：
“论武力，我赤手空拳都能车翻一个律者。论智慧，说起来狂妄，但我觉得mei博士复生也未必比我强多少。论权力地位……瓦尔特和奥托在我左右，特斯拉与爱因斯坦听我号令，蜂群、泰坦洪流和女武神军团在我麾下冲锋，我手边随便一招就是一个律者级的战力——我为什么需要帝王心术？”
齐克一脸的纳闷不解。
苏无言以对。
说得很有道理，帝王心术是封建统治者用以平衡朝堂势力和中央集权的手段。齐克当皇帝的话，在他自身能力以及身边那些支持者的护持下，谁能反？谁敢反？
“那……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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