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赋予初生的空白灵魂，是我的下一项课题。”
“……好吧，但一定要尊重她们的人格和尊严，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瓦尔特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其他的意见。
因为这几乎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不论是一视同仁地销毁，还是就这么让她们一直沉睡着，都不如齐克的方法更加令人满意。
齐克点了点头，以示承诺，接着道：
“第二个问题，奥托不会出手，我可以保证。你觉得在奥托眼里，你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大概是有点麻烦，不处理的话时不时会出来碍事，处理的话又费时费力，还得不到什么好处，这样子的吧？”
瓦尔特挠挠头，多少有点尴尬。
雷电龙马和可可利亚同理，即使是默默喝茶的爱因斯坦，也目光游离了一下——盟主的坦诚令人佩服，但是，很没面子。
齐克摊开手，嘴角一扬。
“挺有自知之明嘛。”
他如是评价道。
齐格飞事件就能看出很多东西了。因为有了个突破口，加上可能心情不错，所以奥托顺势就安排了个计划，差点团灭了逆熵。
但齐克在最后关头险胜了一把，又给了他感兴趣的东西后，奥托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计划，并不因此感到可惜。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就是奥托对覆灭逆熵的看法了。
“……”
瓦尔特再次沉默，确实有些无力。
逆熵努力了很多年，也发展出了足够规模的战力军团，但与雄踞全世界数百年的天命相比，依然差得很多。而始终高居云端的奥托，恐怕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得起他们。
推翻天命，至今遥遥无期。
齐克叹了口气，施施然道：
“我手上有奥托感兴趣的东西，只要我还在这里，即使你们明明白白地站在这，奥托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比起你们，我能给他的东西，才是奥托绝对无法抗拒的宝物。”
“你就这么自信？奥托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抱歉，这事止于我和奥托就够了。我知道真相无所谓，而你们，如果窥视到奥托隐藏最深的秘密，他未必能容忍。”
齐克摇着头回道。
奥托认可齐克，某种意义上对现在的齐克还无能为力，故而不介意齐克知晓他心中的秘密。但其他人的话，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否则以奥托的骄傲，知情就等于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瓦尔特摸着下巴，眼中带着思索，片刻后决定不追问，他相信齐克不会是在害他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留下吧，能光明正大地露脸，对我们来说也是很久没有过的体验了。”
瓦尔特带着追忆道，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而齐克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沉下脸道：
“你……不对，是你们，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齐克环顾了一下周围，突然严厉起来的表情，带给人莫名的压力。
“问题？”
瓦尔特眨眨眼，茫然地看向默默喝茶的爱因斯坦，以及再旁边的雷电龙马和可可利亚等人，没有得到解答。
众人的目光，于是汇聚到了齐克身上。
齐克扶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明明举着更加正义而光明的旗帜，却被女武神乃至逆熵之外的所有人，视为下水道里的臭老鼠，你们就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这……不是奥托的原因吗？”
“呵！我就问你一点，第二次崩坏，明明是因为天命的反人类实验而起，同时天命在处理过程也存在着许多肮脏诟病之处。真正自始至终扮演正面角色，为对抗崩坏不惜一切的，是逆熵，是你这个盟主。可是为什么，战争之后一切功劳归于天命，奥托连一点儿的脏水都没碰到，而逆熵，被隐晦描述成了幕后黑手？”
“这……”
瓦尔特等人齐齐皱眉。
爱因斯坦与可可利亚是最先回过味来的人，在若有所悟中，渐渐露出惊疑之色。
瓦尔特沉思了一阵，带着迟疑道：
“我们并不追求虚名，只是一心保护世界而已，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余的东西……也不用太在意吧？”
“然后呢，一面喊着要掀翻天命，一面又把大好名声白送给天命，既不彰显自己的正确性，又不攻讦天命的阴暗处。你们是真的想推翻天命吗？还是已经化作了泥土里的根，吸收着天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黑暗，承受一切的恶名，还乐呵呵地给天命输送着营养呢？”
瓦尔特张了张嘴，顺着齐克的意思，套入了逆熵几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后——他突然感觉，自己坚守数十年的观念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笼罩在心头。
是啊，明明我们在做更加正确正义的事业，怎么到头来天命的声望越来越高，得到的资源越来越多，而逆熵却一直只能潜身在黑暗中，不仅举步维艰，连自身的理念都被外人扭曲歧视？
难道，真的是哪里做错了吗？
齐克也懒得和他掰扯太多，直接指出道：
“第一个问题，你们的理念是什么？”
“以尽量不伤害无辜的方式，对抗崩坏，尊重生命和道德，减少不幸和牺牲。”
“太局限了。扩大一下，就说是‘给文明以岁月，给岁月以文明’。文明指道德、人性、科技等等一切人类情感与智慧的结晶，岁月指时间。另外，天命的口号是为美好而战，我们也该有一句响亮的口号——为人类献上心脏。”
“哦！这个好！”
瓦尔特拍着大腿道，两眼发亮。怎么说呢，所谓理想主义者，多多少少有中二的成分，至少瓦尔特是如此。
齐克翻了个白眼。
“真的是很肤浅啊。第二个问题，仅仅是随便说了两句你就全然接受了，你真的有明确的思想吗？你对自己的思想真的有足够的信仰吗？”
齐克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冷漠而严厉。
对瓦尔特来说，这种质疑甚至可以称得上侮辱。他是逆熵的灵魂，是为对抗崩坏屡次死中求生的英雄，而齐克在质疑他的理念和意志。
瓦尔特的表情凝固了下来。
作为忠实拥趸的雷电龙马，立刻想站起来驳斥齐克，却被爱因斯坦猛地拉住了手臂。
“爱因斯坦博士？”
“坐下，听着。这也许，是逆熵新的转折点。”
爱因斯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凝聚在对话的两人之间——瓦尔特需要再次成长，而那已超出了爱因斯坦和特斯拉的能力范围。爱因斯坦隐隐感觉到了，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第九十章 乔伊斯，我将前行
“我，不是很明白。”
良久，瓦尔特皱着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齐克。
“天命把对抗崩坏包装成了他们的核心思想，从上到下基本上都在坚定不移地信仰和执行——有这个共同且明确的理念在，所有女武神才能忠心耿耿地舍身奋战。”
瓦尔特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齐克则叹了口气，带着对奥托的复杂感观，接着道：
“奥托用了五百年来强调这个信仰，也在事实上，捍卫着这个信仰，所以从古至今，甘愿为天命赴死者数不胜数。
关于人体实验之类的阴暗面，奥托其实从未刻意掩盖，知道的人也不算少。但绝大部分人仍选择继续拥护，就是因为天命的理念足够正确，些许阴暗手段，完全可以因为更高的理想而被谅解。
而逆熵呢，先不谈基层士兵，即使是在坐的高层——可可利亚，你知道我们的理念是什么吗？你足够相信它吗？”
“我……”
可可利亚张了张嘴，讷讷了一阵后，尴尬地摇摇头，无言以对。
齐克嗤笑了一声。
“你看，连已经攀上执行者位置的可可利亚，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思想，也不相信我们的理念，你让逆熵里的其他成员，怎么看待逆熵？
所以我们分裂出了所谓的保守派激进派，甚至连加入不久的我都可以开一个星火派系。
逆熵，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如果连我们都不清楚自己的理念，自己的内部都充斥着各种不同的声音，你让外人又如何知道我们的理念？这是第三个问题。”
瓦尔特已经死死地皱起了眉，脸色沉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迟迟无法开口。
“齐克，教我。”
许久之后，瓦尔特认真无比地说道。
而齐克摇了摇头。
“我教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
第一，我们需要有清晰、正确且坚定的理念；
第二，我们要将这个理念从上到下的贯彻下去，打造一个纯净且团结的组织；
第三，堂堂正正地举起我们的旗帜，告诉天命告诉世人，我们想做什么我们要做什么，将心怀正义的人们聚集在我们身边；
最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这才是重塑世界，改天换地的正确道路。”
“……已经足够了。听你这番话，我有种脱胎换骨的明悟感，谢谢你，齐克。不对，应该说，你有兴趣接任盟主吗？你的思想比我更深邃，也比我更加聪明，你肯定能带我们走得更远。”
“盟主！！”
雷电龙马站了起来，脸色变幻不定。
瓦尔特对他压了压手，却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齐克。
齐克再一次摇头。
“我做不到。”
“为什么？资历和年龄都不是问题的！”
“圣人有道，万人躬行。瓦尔特，你是圣人，我不是。你提出的思想，你下达的指令，我们都会相信是为正义和公理发声，然后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和贯彻。
但我不同，我做的决定，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是大公无私。我可以成为执行者，但我做不了盟主。
瓦尔特，这是只有你才可以承担的责任，我不行，奥托不行，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只有你能！”
齐克直起身子，带着绝对的笃定。
瓦尔特不由得后仰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苦笑出声。
“怎么说呢，虽然感谢你的信任，但我觉得你说得太夸张了，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总觉得，压力太大，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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