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租客都是怪物 第61章

其中最醒目的一副画面，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背着提琴包行走到公园内，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将乐器取出，慢慢弹奏着乐曲。

也是在这个时候——

现实中，白石凛的双手动了起来，琴弓拨过了琴弦。

和幻象中的小提琴声几乎同时出现。

负责和声的野比新之助也开始按下钢琴的琴键。

风格相对柔和的第一乐章在教室内响起。

这个过程中，白石凛“看”到的画面一点点扭转变幻，从最开始空荡无人的小公园，渐渐变幻到了破旧的民房，还有筑波大附的校园内……恍惚间，白石凛好像看到了一个始终沉默着的独行女孩，一个人上学下学，一个人默默练琴，好像孤独的野猫一样独自生活。

在这些画面中，时不时也会出现一些别的面孔。

其中有些，像是欺负过浅仓花梨的人，会频繁地对她做出各种霸凌行为，比如将死青蛙塞进课桌、把课本用胶水粘起来扔到厕所的水池里、在板凳上放置图钉……所有这些行为中，都充斥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另外一些人的面貌则大多都很模糊，就像是被纱帘遮住了一样，看不真切，只能从身高上隐约判断出，应该都是同龄的学生或者校外青年。

可……

即便看不清相貌，但从那一双双眼睛流露出来的阴冷，也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底发寒。

——当然了，这种阴冷可能并不完全是事实，而是夹杂了一部分浅仓花梨本人的心理作用。对于长期经受校园霸凌的当事人来说，任何对她的遭遇保持沉默、以冷暴力对待的人，大概都和那些霸凌者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从中学，到高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久到连作为旁观者的白石凛看在眼中的时候，都忍不住有点心生怜悯。

直到某一天……

这个女孩在小白楼内与别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被打了几巴掌，又砸坏了手里的小提琴，就被其中某一个人抓着头发，带到了小白楼的天台上。然后不得不站在天台的边缘处行走，周围是一双双渐渐阴毒的视线，和肆意起来的大笑声。在某根手指从旁边点过来的一刹那，颤巍巍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从天台上坠落下去！

啪——

在这一声响起的同时，《月光》也经过第二乐章的过度，进行到了最为激烈的第三篇章。

一般的奏鸣曲，都是将高-潮放在第二段。

而《月光》则是少有的例外，贝扎特将第二篇章作为过渡，而在第三篇章的从始至终，都满含着愤懑的情绪和高昂的斗志。因为乐曲本身的旋律已经足够激昂，一般的演奏者只要能将其顺利演奏出来，就足够让人热血上涌，而此刻，当“猫耳咖啡馆”内的小提琴声响起的时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渐渐散发出来，弥散到了周围的空气中。

仿佛有一团火焰，从白石凛手中的琴弦上燃烧了起来！

“呼——”

白石凛心里渐渐提了起来。

和上一次不同，刚才那段经历，并不是由浅仓花梨口述，而是更接近由她本人以旁观者的姿态，亲身走到六年前的筑波大附校园内见证了浅仓花梨的死亡。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了为什么浅仓花梨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这个女孩坠楼后确实没有立刻死掉，而是在血泊内躺了很久。

期间那位“漏网之鱼”，还有其他十一个凶手一一从她身前经过，没有一个人尝试过报警或者叫救护车，也就更不可能上前救治了。

因此，浅仓花梨身上的那件血衣，并不是原本就是红色的。

而是被这个女孩临死前流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衣的！

经历了这样的死亡，也就难怪浅仓花梨会在死后积蓄出那么强大的怨气，以至于连续杀死了十一人，最后连浅草寺的僧人都没能一次将她解决，而只能先施加了封印尝试消磨她的怨气。如果没有这六年间，浅草寺僧人布下的封印打底，白石凛也未必能那么轻易地将浅仓花梨解决。

这个女孩现在的实力，可比她六年前刚刚杀死十一人的时候要弱多了，当年为了布下小白楼的那处封印，浅草寺也花费了不少心力和手段……

死前记忆基本上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白石凛开始有点担心，浅仓花梨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现在这个场合显现出什么异状来。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收回身体控制权的打算。

但浅仓花梨却好像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而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短短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和由此产生的孤独、愤懑、乃至死后身化怨灵时的，那股渴望复仇的杀戮欲望，全部都融入到了小提琴中。使得第三乐章的旋律一次次向前递进，最后甚至发出了刀枪齐鸣的声音！

这种音乐，已经超出了名为“音乐”的范畴。

而更像是有人在借助这只小提琴，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第一卷 : 第114章 余音绕梁

到了这时候，所有的听众都沉默下来。

就连野比的钢琴声也悄然停止，这位轻音部部员不再弹奏和声，而是和其他人一样默默地听着白石凛的演奏。整个二年B班的教室、以及整个走廊，都陷入了一片安静，只听到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做着最后的“冲击”。

终于……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白石凛，或者说借助她的身体进行演奏的“浅仓花梨”停下了手中的琴弓，并保持着眼眸微闭的动作站在原处，好像还沉浸在音符的声音中。而小提琴的声音似乎也并未散去，而是以余音绕梁的姿态，继续在这间教室内回响着。

——这里的余音绕梁，并不是单纯的形容词。

而是真的有一阵渐渐轻微的声音，在琴弓静止下来以后还在继续回想着，分明是由浅仓花梨残留的怨力弹奏出来的！

还好，这种变化只有在教室内比较明显，而教室内的观众又大多都沉浸在《月光》的余韵中，并没有注意到这其实已经是一个灵异事件了。

唯一觉察到这一点的白石凛也不敢乱动，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生怕会让这些听众提前醒过来。

终于，余音消散。

然后是久久的安静。

过了有十几秒钟的样子，才听到“啪啪”几声。

却是一个外班的男生鼓起了掌。

随着第一个鼓掌的人出现，越来越多的掌声响起，竟赫然汇成了一片山崩海啸般经久不息的掌声。一些原本待在其他楼层、还有教学楼外的游人，都陆续凑近过来，打听着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轻音部的演唱会是在二年B班的教室内举行的呢。

“谢谢。”

白石凛将小提琴从肩膀上放下，微微欠身鞠了一躬，感觉到浅仓花梨正在逐渐从自己身上离开，然后就慢慢退回到了教室里侧，揉了揉略显酸胀的手臂。

长时间拉小提琴，其实也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而且……

浅仓花梨演奏的过于卖力，中间有那么一两秒钟，白石凛甚至都觉得自己闻到了琴弦烧焦的味道。直到现在，将拉琴的琴弓贴在自己手心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微微发烫的迹象，这种通常只能在电影里出现的情况，让她这位当事人都有点震惊。

“要是再让她演奏一段时间，琴弦不会真的烧起来吧？”

这个念头在白石凛心里晃了一下，而后又有另一个念头生了出来——

那个在浅仓花梨记忆里出现的“主凶”，到底是谁？看起来，她的死亡好像还与轻音部有关……

难道那段发生在六年前的校园霸凌事件，和对方嫉妒浅仓花梨出色的小提琴技能有关？

不得而知。

“谢谢。”

又是一声道谢，但这一声是从白石凛心里响起来的，来自于刚刚从演奏状态中脱离出来的浅仓花梨。

刚才的那段表演，似乎让这位怨灵也变得有些疲惫了，在道谢过后，她就默默地从白石凛身上脱离出来，依附到她的外衣上面。无论白石凛如何尝试沟通，都不再开口，好像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不过还好。

至少突然增加的好感度，让白石凛确认浅仓花梨的执念的确已经被化解了一部分——

[好感度（浅仓花梨）+30]

“果然，帮助怨灵完成执念是增加好感度最快的方式……”

白石凛做出这个判断。

无论是之前的骨川小夫，还是现在的浅仓花梨，都证明了这一点。但问题是白石公寓内的租客一共也没几个怨灵，而且目前最能确认的一户就是岩田家，就算岩田夫妇或者俊雄真的有什么执念……恐怕也不是她能够帮忙解决的。所以就算知道了这条刷好感度的快捷方式，也没办法付诸实践。

“刚才的表演很精彩哦，小凛。”

穿着猫耳女仆装的乃木真希从旁边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小声说道：“我一直以为古书中所说的‘余音绕梁’是夸张，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中，而且还是出自小凛你的手……真是太厉害了。”

“咳咳，其实也没什么啦……”

白石凛摆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刚才的演奏是她自己完成的话，那么对于乃木真希的夸奖，她是可以心安理得接受的。但事实上的演奏者其实是浅仓花梨，而后者的存在又不便为外人所知，所以白石凛也只能这样含糊地“谦虚”几句。

不过谦虚归谦虚。

经过白石凛的这番努力，来往二年B班的客人确实增加了不少。

之前听到小提琴声找过来、因为教室内空间有限只能站在外面走廊上隔着窗户观看表演的客人们，这会儿纷纷走进教室，点上一两杯咖啡和点心，在桌边坐上几分钟，给“猫耳咖啡馆”增加了不少客流量。其中还有部分凑上来跟白石凛搭话，甚至想要跟她合影的。

“这个……有点太夸张了吧……”

白石凛有点不知所措。

哪怕两世为人，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被人要求合影的情况，在此前的校园活动中一直都是充当人肉背景板的角色，蓦然面对这种局面，多少有点懵逼。但乃木真希很快就凑上来接过话茬，把“合影”换成了“握手”，才帮白石凛解了围。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的前身，白石凛都不是个喜欢拍照的性格，更不用说和别人合影。相比之下，握手这种要求就比较容易做到了，也不需要配合着做出什么pose或者表情。

另外，还有个别几位客人，刚才掏出手机把白石凛演奏《月光》时的画面录制下来了，这时候凑上来询问了几句“是否可以留存下来”的话。这种事情在校园祭上也算经常发生，祭典本来就是半公开的场合，能被客人录制视频本身也是一种荣誉的体现，所以白石凛也没有太计较，只是要求如果发给别人的话要标明出处。

而剩下那些因为来得较晚，没能听到完整演奏的客人，则是三三两两凑到录音了的人面前，和前者商量着互传视频的事情。

第一卷 : 第115章 来日可期

“确实蛮夸张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以前还以为只有轻音部或者棒球赛场上能够出现这样的盛况呢……”

乃木真希坐在白石凛旁边，给她递了几块饼干和一杯水，不无惊讶地说道：“说起来，小凛你今天也算超水平发挥了吧，真的太棒了，简直就像是专业的演奏家一样……以前我也在剧院里面听一些有名的音乐家弹奏过小提琴，感觉不如小凛你的呢。”

乃木真希是有听过白石凛的练习的。

甚至，她还听到过浅仓花梨的练习。

——因为白石凛在轻音部排练的时候偶尔会让浅仓花梨出来练练手，避免在最后登台的时候怯场，而乃木真希以班长和“校园祭企划”的身份往那边去过一两次，所以也听到了几段水平比较高的演奏。可是就算和那时候相比，今天的这一曲《月光》，也绝对是超水平发挥了。

因为前几次，浅仓花梨的演奏中饱含着的，更多的是技巧。

而这一次，则是充斥着大量的感情。

连白石凛都一度被代入到了浅仓花梨的那段记忆中，其他人虽然不会像她感知的那么明显，但还是能够从音乐的旋律中体味到一些的。所以，才会显得更为动人。

这种情况，白石凛也不好跟乃木真希解释，又不想拿浅仓花梨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邀功，只能简单敷衍了几句“只是偶然状态好”之类的话，才勉强打消了乃木真希的疑虑。

又坐了几分钟后，后者就再次起身：

“那，小凛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别急着继续演奏了，我去给日向她们帮忙。”

“嗯，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