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要现在就动手吗？
珍妮询问，她手中的枪弹已然填装完毕，虚空之射，蓄势待发。
——“嗯，准备威力最大的狙击。但是不要直接攻击敌对精神力者本体——打他们的据点，打她脚下，但不要打她本人。”
苏青月说道，她同时让胧去联系骑士团本部，并让黑鸟上的其它队员做好战斗准备。
而后，和多萝茜联结。
——“多萝茜，加强舰体的防御。我怀疑对方可能会有反伤，或者追踪反击的能力。如果做得到的话，不要让对方抓住格兰塞法。”
——打算全军压进了吗？苏，现在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只是情报诱导和打招呼而已。珍妮的暴露不算坏事，狙击手就算开过枪，也会继续维持强大的威慑力。我并不打算在这里和南炎决战，但不排除被未知手段拖入战争泥潭的可能性。”
——了解。但光是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你来和我特别强调。无论你说不说，珍妮开枪前我都会做好周全准备。所以……？
所以……
——“多萝茜，你有办法让一座城市中所有睡着的人，都在一瞬间醒过来的办法吗？”
飞艇主控室内，赤足的女巫若有所思。
——有，先前的核爆引动了云层。现在的都柏林上空有着降雨的潜力。在不造成施法者干涉痕迹的同时。我可以花几分钟准备一场暴雨。以及……一声非常，非常大的雷鸣。
——“很好，那就准备吧。”
苏青月回答，并且犹豫了几秒钟。
但最后，终究下达决定。
——“以及，如果可以的话。在都柏林地下，准备一场火山爆发吧。若是局势真的发展到最糟糕的那种程度的话……”
她轻轻吸入一口高空的，由氧气罐释放出的气。她看到尸骸堆积成山并向她倾斜，无与伦比的重压即将抵达她的身心。
——“……就以我的名义，我的杀意动手。埋葬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一百三十万无罪无辜之住民。”
第一百三十三节o第一次接触
珍妮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吸气，然后吐出，精神和感知，伴随着基因锁的半开启状态而高度凝聚。
虚空之射就在手中，而它的枪托冰冷坚硬。当她听到‘向着对方据点所在，精神力者脚下地面，最大威力开火’这样的指令之时，她切实地有着一瞬间的犹豫。
只是一瞬，而在这一瞬之后，她便开始以魔能塑造无形之弹——不同于先前准备好的，可以快速连射的低威力弹，全威力弹的塑造需要现场动手，和几分钟的准备时间，而苏青月也的确给了她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在她准备射击的同时，也让多萝茜调整格兰塞法的方位和角度。
虚空之射，最大威力。
这把A级狙击枪的全威力弹，是当量在一万吨上下的零距离内爆。
一万吨当量——广岛的那枚‘小男孩’也就1.3万吨。而效果则是半径一公里内的建筑和人体直接熔化，半径五公里内，一切常规活物都会死于空压。
虚空之射的威力更加收束一些，破坏范围也会更小一点。
然而即便如此，被这枚全威力弹直击，至少半径一百米，也就是南炎洲队所在的那座小区里的一切生命，都会死于力量释放的冲击之下。
换而言之，只要她开枪，那片居住区里的所有活物，所有无辜的，有辜的，知情的，路过的生物都会在一瞬间尽数死掉——迅速，干净利落，没有辐射病算是慈悲的体现，但即便如此，杀戮还是杀戮。
珍妮在上个世界杀过人——杀过艾比小队里的，几个心怀不轨的敌对之人。
她以为自己在那时候已经获得长足的成长——她也的确成长了不少，甚至能够独自面对聚合寄生体并予以斩杀。然而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成长仍旧有所欠缺。
血还不够冷，心还不够狠。虽然准备全威力弹的动作没有停留，注意力也很好地在观测远处的阵地并寻找合适的狙击区，但自己的内心，却仍在不安地躁动。
——我要大开杀戒了。
——我要将这座小区里面的上千无知之人全数杀死，只因为他们正好位于敌方的阵地之中。只因为这是……队长的命令。
——对……这是队长的命令。
一个推脱责任的借口浮现在思绪之中，而随着借口一起出现的，还有仿佛逃过一劫一般的舒适和放松……对，这只是队长的命令，而自己只是执行命令。自己只是一件兵器，就算沾上了血，也不是兵器的过错。
对，不是兵器的错。
不是兵器的错……
微弱的触感浮现在指尖，全威力弹，凝聚完毕。
而少女心绪也随即凝滞下来——她注视着那被夜空和血雾所双重覆盖的小区阵地。她通过仪器看到某种防护结界一般的东西被构造起来，而那片区域随即变得模糊不清。
常规的观测手段，是没办法准确辨察了。
但不常规的伎俩，在主神这里却是应有尽有——对方的阵地并未进行过于复杂的光学和热能屏蔽。那么只需要切换一个幽灵套装中所提供的高精度热能滤镜，便可再度窥见南炎轮回者的人影。
很清楚，很明晰。
主神的强化，即便到了高阶也没有脱离‘人’的范畴。至少，那位因为需要入梦而悬浮在半空中的魅魔轮回者，她没有收敛毛孔，羁押热量，阻断生理反应的余力。
珍妮轻轻地闭上眼，然后，慢慢张开。
——队长。
她在心里这样说道，并触碰了那条未激活的精神力联结线。
——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联结很快回应了她。
——“珍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唔……是因为不太适应吗。的确，我的指令可能有些过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放松一下精神，闭合基因锁，然后接下来，由我来接手……”
珍妮开启了基因锁。
——“珍妮？”
——我很好，队长。
珍妮回应着，格兰塞法的变位逐渐趋于稳定。从现界之中，她获得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的讯号。
她的视线再度汇集，很快就观测到了那个热能视觉中漂浮的人影。而她随即按照苏青月所下达的命令，将枪口下移，将目标锁定为敌对精神力者脚下的地面，没有杀意，也没有朝热能反应为零，但却能够根据先前的情报图推演而出的水泥地板以外区域集中注意。
——“很好？唔……那为什么要联系我？”
——没什么喔，只是突然很想听一下队长你的声音而已。我并不需要借口，我知道我正在做什么行径。
——“呃？”
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呼吸变得平稳，手脚趋于稳定。心底的颤抖，消失无形。
珍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从第一次见面时开始，苏青月所做的就一直都是对的，所准备的，也一直都是对团队，以及团队之外的友军最有利的。无论她究竟处于怎样的目的而如此作为，但最终的结果却毋庸置疑的是她的胜利和正义。
她在过去，一直都做得很好。她在现在，一直都尽心尽力。
那么，自己为什么要怀疑？
自己不应该相信吗？相信那个从未做出过错误判断的队长，相信那个从未辜负过这个团队的队长。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的决策。也相信那个被她所信任，并委以重任的自己？
——队长，你看日本人的动漫吗？
——“啊？喔……看的，看一些吧。怎么了？”
——我也挺喜欢的。尤其是那些比较可爱的动漫角色……不过热血漫我也是看的喔。比如天元突破什么的，有句台词我很喜欢呢。
——“啊……呃，抱歉，天元那种比较超级系的机战番我不是很熟……我回去抽个时间补一补……”
——没关系的喔，队长。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以及……
心灵通透。
身体放松而精神汇集，周遭的一切细微变化，都映入感知之中。
珍妮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巅峰之上。心和身体，都已经准备好面对任何情况。
——队长，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
而她从联结对面感受到了一两秒的迟滞。不远处的一团略为浓郁的云，似乎朝着某个特定方位移动了些许。
——“嗯，就是现在。”
命令，下达。
她注视着瞄准仪器，有那么一瞬间，仪器中的黑夜城市变成了她自己世界中的家园。那些熟悉的人就站在十字准星的彼端，看着她发出无声的问责言语。
而下一刻，黑夜再度回归于黑夜，异界的城市仍旧是那个都柏林。
她也扣下了扳机。
………………………………
寂静。
于悄无声息之中，无形之弹跨越大气。
没有风压，没有弹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或者气息。据点最外侧的结界，在被穿透时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破孔，没有碎裂，无形之弹的轨迹并不运行于现界，它在穿过结界后，在血雾中的飞掠也一样悄无声息。而它很快就抵达了据点处那封闭着的墙与门窗，穿过了它们，连同它们之后的一切物质结构。
南炎洲队的轮回者就站在房间里面。
新人在外侧，资深者在里侧，精神力者，悬浮在正中央的空中。
很有趣的站位……这个站位，很有利于新人的‘被收割’——被敌人收割。
然而那枚无形之弹却静默地越过了它们，没有穿透，没有擦边，而是从毫不相关的空隙中一掠而过，并在最终，抵达魅魔脚下的地面。
虚体，转变为实体。
随后，炽光乍现——
——高等思维加速，激活。
公爵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迟缓，幅度极大的迟缓。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要到很久之后才会有第二次跳动。而他视线的余光处，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在莉莉姆脚下炸开的炽热白光。
那是很强大的光，光一点点地撕裂地面的砖石借口，并和浮现在莉莉姆脚尖处的防护屏障剧烈碰撞。从对抗的表现来看，这应当是某种魔法效果，某种直接投射到据点内部的强大火力。
是法术？是诅咒？还是狙击？
光的形状并不完全规整，显然，这正体不明的破坏力量存在着一个入射角度。这意味着这是一场狙击，而狙击的方位是……附近的山峦顶端，抑或者……天上？
是隐形的飞行载具么？能买起这种东西，至少也需要一个B级的支线剧情。而这就意味着北冰洲队是一个有着充裕预算的小队——也是养殖队？还是另外一种，有着强大成长潜力的精英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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