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国际形势因此而暗流汹涌。轮回者保持沉默，但却安排了一次外交访问——具体的内容无人得知，但是不列颠的女王却是访问团中最为重量级的人物。据说，整个圆桌会议都在访问团的名单上。无论是陆军司令，海军上将，抑或者那在明面上声名不显，但在权力者们眼中却是万众瞩目的骑士团团长都参与了这场访问，目标是梵蒂冈，是教皇的城都。
放在平常，这或许会被视作是新教向正教教廷的低头。但是现在，这一异常的行径，只会让这全世界所有的强大国家，都做好准备去战斗。
第五天，整个地球都处于惊人的安静之中。除却非洲那些旮旯角落的地方仍旧有零星的战争以外。所有已知的文明国度都处于一种异样的和平状态。大量的退役士兵复员，现役军队大规模调动但却没有前往边境前线，而是诡异地驻扎进了所在国里的主要城市之中。所有人都被要求在接下来几天禁止外出，要将门窗关死，直到某个事件结束。而至于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事件……没有人说。
没有人说，也没有人知道。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预兆。
有大事要来了，一件……会影响很多很多人，甚至决定了未来世界走向的大事。那在数日之前扫过整片大地的红色光墙，以及遍及全世界的‘精神失常’现象恍若一个巨硕的阴影，压在所有人的头上，迫使所有人都精神紧张。
紧张……而从前天时开始，英格兰便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员撤离现象。那些在圆桌会议离开后便失去上级的不列颠士兵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命令，内容是协助国民离开不列颠，前往北欧诸国或者海峡对面的老冤家处‘暂避’——这本是一个毫无道理，并且不合规矩的命令，然而当下级指挥官们致电圆桌询问的时候，默认却是他们所获取的唯一回应。
北冰洲队冒了点险——疏散不列颠，意味着对南炎洲布局的窥破。而这有可能会让薛定谔提前激发胶囊，从而增添一些变数。然而苏青月却做出了预知，并且判断，认为薛定谔对这支养殖队的具体谋划，并不知晓。
而她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南炎洲队是一支养殖队，养殖队注定了缺乏对它人的信任以及认同——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完全地交给一个剧情人物，他们绝对只会告诉薛定谔一部分无关紧要的内容。
她是对的，薛定谔并没有轻举妄动。虽然作为先知而言似乎有抄答案的嫌疑，但正确就是正确。团队的利益可比作弊的脸皮重要。
而也正因如此，北冰洲队的‘些许慈悲’得以表露——不列颠的人口并不多，在千禧年间，英伦三岛的总人口只有六千万出头。而在阿美利加，北欧诸国，西班牙，比利时，荷兰，德意志，以及捏着鼻子的老冤家法兰西的联合支持下，在第七天的早晨，这座岛国的人口已经被疏散了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的额度。仅剩下的那些人，要么故土难离，要么自愿留下来，代表背后的势力见证那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幕。
所有的核弹都已经准备就绪，甚至有燃料充足的洲际导弹已然提前安上了发射架——它们将在那个关键时间节点抵达之前先行发射，以确定能够准时轰炸特定目标。当然，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仍旧只有轮回者们知道。
至少，在第七天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只有北冰洲队的轮回者们知道。
…………………………
苏青月睁开眼睛，注视着自己脚下，格兰塞法正下方十公里处的辽阔大地。这片浩大的国土如今正处于一种异样的安静之中，在她的感知中，已然没有多少类人活物的生息。
剧情人物已经被全部带走了——他们前往了梵蒂冈，在真十字架的保护下，即便莉莉姆磕了药，也不太可能干涉得到位于庇护区中的剧情人物。而这也就意味着南炎只要回返，便只剩下和北冰死磕一条路。或许围三缺一是更好的策略，但苏青月并不打算那么做。
——参数越多，变数就越多。
——尽可能地削减南炎洲队的可选项，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什么我算不出的神奇操作。
她预知了未来，当然，未来中什么都没有。区区灵族的亚空间窥探还不足以穿透世界的壁障，更别说跨越主神的权能防护。
——严格来说，正常灵族先知若是像我这样肆无忌惮地窥探未来……大概尸体已经连渣都不剩下了。果然呢，轮回者有主神作为倚仗就是便利。换做是土生土长的灵族人，第一次碰触亚空间，就会被恶魔给盯上吧。
她想到，她的视界在未来的碎片中不断巡扫。主神牌的血统兑换会剔除一切能剔除的弱点，就如同塔薇尔实际上是有血能循环的人类，不畏惧圣水也不畏惧阳光，就算抱着真十字架也只是难受不爽一样。兑换了灵族血统的她，在能够干涉亚空间的同时，却也不会被亚空间的力量和知识所影响。
很双标，但因为对她来说是有利的，所以她喜欢。而她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点，站在这个地方，想到这件事，也是因为她在对未来的肆意窥探中，寻找到了最合适的前进方向——当然，是不包含南炎洲队相关内容的方向。直到这一刻，那些被主神权能所保护的秘密她仍旧不能够看到。
——我果然还是需要一个智者。
她想，她曾经对某楚姓不戴眼镜男寄以厚望。
然而在她那肆无忌惮的预测中，这不戴眼镜男的各种走向……都不甚理想。
在这三天里，楚和她碰面了三次。而每一次的会面，楚都试图对她造成一点影响，让她准许新人参与到资深者的各项事务之中，甚至放新人离开格兰塞法。
她做了相应的推演，并用亚空间窥测的方式，预知了顺应建言的展开。
第一次碰面，楚会在格兰塞法的第二层走廊里遇见她。那个时候胧在她身边，楚会向她致意，然后以故乡为切入点拉开话题，并以旁敲侧击的方式，表示他对轮回者的行动计划有些想法。
那个时间点是苏青月决意展开大疏散，最大限度削减战场中变数，顺便展现下仁慈，降低交战人员损伤的时候。而那一次，楚的建言内容，是提出让新人参与其中，在这不算困难的任务中表现一下各自能力。
苏青月在预测中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接下来便有三种分支。
第一种是楚离开格兰塞法后便戴上了眼镜，然后狠狠地扇了他自己一巴掌后果断地折返。而在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则不为人所知，因为戴上眼镜楚，似乎对预言效果有所干扰。
第二种，他没戴眼镜。老老实实地下去执行了计划，效果不错。他所负责的区域，疏散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一百三。然而在他以外，其它的新人却对经营管理并不擅长。除却那位玩战旗的菲奥雷先生和那位希腊海军出身的艾拉小姐以外，其它三名新人，他们所负责的区域哪怕有军官协助，也被整得一片混乱。
当然，新人总共有七个，所以还有一个人什么都没做。那就是那位胆小到不行的拉弥娅小姐，她根本就不愿意离开格兰塞法，被派到下面后也缩得像是个鹌鹑，只能当橡皮图章反而没影响效率。
很遗憾的路线，这条路线证明了世界三新人素质的……平庸。
而第三条路线……楚离开格兰塞法，协助他的军官出现了一点疏忽，他因此而得以走到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然后，他呼唤了薛定谔。
天知道他到底处于什么想法而呼唤薛定谔的。或许是想要窥探什么秘密，或许是想要做什么交易。总之，他在无人之处大声呼喊薛定谔的名字，并说出了‘我们来自世界之外’这样的劲爆宣言之后，薛定谔还就真的现身。然后——
未来的苏青月，毫不犹豫地调动精神力攻击了薛定谔。真言被验证为有效，而这场会面也被打断并且预测中的她也中断了未来窥测。
毕竟薛定谔这玩意……过于邪门。既然出现在任何地方，那就不排除它也能够出现在被预测出的未来碎片里。苏青月可不希望这家伙知道太多轮回者的情报，而那就意味着变数的突兀增加。
于是，三条路线，皆被否定。或许还有更多可能，但苏青月一次只预测三条，并且预留第四次窥探以备不时之需——她在做出预言的时候，她其实还要再过十分钟才会在走廊里碰到不戴眼镜楚。而她最终的做法，是在十分钟后的走廊里，稍稍加快脚步。
露出很忙碌的样子，楚和她的搭话便无法深入。气氛不合适，建言也无法提出。
这是第一次，而第二次则是在格兰塞法的甲板。那会是第六天的早晨，楚会和其它几个新人在那里活动，并且‘偶遇’了在思考时会在甲板上到处乱走的自己。
大疏散在这个时候已经走上正轨，再空降新人下去只会显得愚蠢。但是这一次，却是楚通过不经意暗示的方式让新人们自己拥有了斗志——以某个法国人为首，新人们联合提出想要去交战区遗址看一看，感受一下战争气氛。
路线在这里分支很多——不同的分支取决于当保姆的资深者人选。珍妮会自告奋勇，艾瑞斯也有点兴趣，最后便是耶利哥——他不会中断对提尔锋的镇压，但却会给新人们施加护盾和祝福，然后让他们自由行动。
如果只带着神父的加护下去，楚会戴上眼镜，然后给自己一巴掌，接下来什么都不做。
如果是珍妮和他们一起下去，楚会在交谈中莫名其妙地往珍妮的家人上扯，然后被珍妮直接殴打一顿，因为用词……不是很严谨。
而如果是艾瑞斯——苏青月没有看到最后，她本能地觉得，不应该预测这一可能性。
楚有问题——结束预言后，苏青月调取了所有的记录。她很确信楚似乎对在场所有的资深者都有一个浅显，但却错误的认知。而这意味着他应该见过资深者们的同位体。并且都有一点交集。
这倒不是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塔薇尔一样知道多萝茜。艾瑞斯更是和不少人的同位体都有过交集。但她可不想在这最后的时节，让资深者的名姓以任何形式暴露在世界。
她最终在那个时间节点，选择练习灵能——当她对着天空释放了一个心灵风暴，将云海化作沸腾雷海之后。那些满怀斗志的新人们，便不会想着‘感受战争气氛’了。毕竟她用力稍微有点过猛，那位可怜的拉弥娅小姐，可都被吓晕了呢。
于是，第二次也被打断。而第三次，是自己的主动试探——在第六天的黄昏时分，自己主动接触了他，并提到了那副平光眼镜。
很多种……不，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楚戴上眼镜，给他自己一巴掌。
第二种，楚没戴眼镜。随口糊弄过了自己的问责，然后……
转头自杀。
苏青月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蠢，但是他真的会自杀——要么回个人房间，关门，服下天知道他怎么配出来的毒药。要么前往武器训练室，试图一枪打爆自己的头，或者干脆从格兰塞法舷窗边上一头跳下。
苏青月感到困惑。
困惑让她难以理解——不，她理解了一些。而理解的内容，便是这个不戴眼镜男，只要戴上眼镜，就会甩自己巴掌。不戴眼镜，就会犯蠢或者作死。
所以，她最终的决断，便是将这倒霉孩子在格兰塞法上关到团战结束。不给他表现，或者作死的机会。就和自己在世界一时的作为一样。
苏青月忧郁地叹了口气。既然选择让一切都不曾发生，那么压力便只有让自己来承担。
以及，处理最后的隐患。
她偏过头，在她视线的彼端，甲板上的另一侧。一只浅黄色的小猫，正在栏杆上打转。
薛定谔。
在决战开启之前，它派来了它的使者。
第一百五十一节o薛定谔，不灭的猫
苏青月看着那只猫。
而那只猫也在感知到她视线的时候安静下来，平静地和她对视。
这里是格兰塞法，格兰塞法上，不应当存在一只小猫。
所以……
黑发的女性伸了个懒腰，用这闲散的动作试图营造一个轻松的对话氛围。她在心灵链接中通知了自己的同伴们，让他们不要前往甲板，也不要把注意力投送往这个方向。
“薛定谔。”她歪了歪头，语气平淡。
“环桌之主，望舒。”而那只浅黄色的小猫也轻轻地‘喵’了一声，说出的字句却是宛若播音员般精准。“或者说，北冰的首领，望舒？”
——你应该说‘北冰洲队的队长’，那样或许还会让我挑一挑眉头……呼，看来南炎洲队舍不得这点泄密负分……也是，你这家伙的本质过于特殊，天知道向你泄密会被扣除多少奖励点。
“随便你。”苏青月轻松地耸了耸肩，并未表现出丝毫在意。“倒是你，千禧年的最后余孽，蒙大拿o马克斯的弑君毒药，你放弃了你的长官，离开了你的同僚。却在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你想死吗？”
蒙大拿o马克斯，千禧年组织的首领，那位半机器人少校的真名——在原作中，他的名字没有正面出现过。但作者的另一本漫画中却有对应的原型——苏青月在观测命运时将一次窥探的机会耗费在了这上面。并获取了一个肯定的回应。
而这便对薛定谔造成了一个足够明显的震慑——小猫的尾巴猛地一僵，毛发和耳朵都在同一瞬间竖起。
少校的真名，尚在其次。关键点在于弑君的秘密——这是只有它和少校两人才知晓的最终计划。代表着千禧年这一组织五十多年来运营所期盼的最终成果。
——而你的惊讶，证明了南炎没有向你透露这些内容，证明了南炎用另外的砝码向你提出了交易。
——而我猜……你想死。
这猜测并不是没道理的——在正确的剧情中，千禧年的全体成员都在进军的那一刻便预定了自身的死亡。而区别只在于，每个怪物对自己所预定的死法，都有着不同的标准和对应需要。
它们渴望着一场战争，一场能够杀死敌人，也将自己杀死的战争。若是能够势均力敌，使尽浑身解数后力竭战死可谓是再好不过。而若是对手过于强大，或者勉强算是像样，却也未尝不可将就。
狼人上尉就是这样‘将就’给了塞拉斯o维克托利亚——正经打起来的话才刚刚进行了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掠食的塞拉斯就是被狼人上尉随手干掉的命。但这只军犬已经活了太久太久，而等到它身为军士的最后一条命令完成之后，它便迫不及待地拥抱了它所期望已久的死亡。
而在正确的剧情中，狼人上尉是薛定谔尊敬和效仿的对象。
它同样想死——但它或许期望着一个有价值的，有意义的，能够将已知的最强者一齐拖入地狱的死。而证据便是在剧情中，覆盖伦敦的死河收束，而薛定谔斩下自身首级，跃入死河之中时，它发出了整场剧情中唯一一次欣喜的狂笑。
它想死，或许是期望着死的价值。或许是因为它的死亡具备难度。存在于任何地方又哪里都不存在的，只要观测自己便不朽不灭的猫，若是轮回者没有降临，它便也只有被死河吞噬这条路，可以抵达死亡。
可悲的生物——徒有不死之躯，却无不死之心。庞大的经历和感情会压垮它们，将它们那脆弱的灵魂碾灭殆尽。
“还是说，你并不满足于那帮人所交换给你的死亡？”她说道，她一语中的。
她看见那猫的毛发再度回归绵软，僵硬的四肢，也重新伏低下去。
“还不是因为姐姐你毁掉了少校的计划。让他和我期待了数十年的盛大退场变成了一团再无实现可能的幻梦。”它叹了口气，发出忧郁的声音。“少校那家伙也就算了，死在骑士团手中对他来说也并非不可接受。而上尉更是在用尽全力后力战死去，可别说有多痛快了。而唯独我……我不行。”
“死神的钢丝就算把我切成一百万份也杀不死我。怪异之王更是对我这种毫无战斗力的食物毫无兴趣——就算我激怒了它，让它下口。不是展开死河的情况下，它在接触到我的血肉时就会意识到我的本质。然后呢……啊呸。”
猫儿做了一个吐口水的动作。
“我就会被这样，像是吐漱口水一样，随意地被扔掉，只好找个地方重新起床。”
“我好歹还是有点自尊的，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正好，那个自称公爵的家伙承诺可以给我一场盛大的欢送仪式。而他们所建立起的那个红色的塔，似乎还真的有将我彻底杀死的可能性。”
猫儿从围栏上跳下，在甲板上踱着轻快的步伐。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我觉得你大概都已经知道了。不过你就算将那艘潜艇沉到海沟里也是没用的喔，哪怕我在现身的那一瞬间就会被水压挤爆，我也是来得及碰那枚胶囊一下或者弄坏它的。”
——弄坏也可以吗？
——呼，看来，是契约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多萝茜在这几天中的布置应当能够起到效用吧。如果她那里能成的话，就算瑶姬顺利复活并且反杀养殖者，多萝茜也可以通过契约间的联系将那家伙直接咒死掉了。
“但是，你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并说出了你的秘密。”
她问道，她的视线跟随着猫儿的尾巴。
而猫儿随即在她脚边趴下，翻了个身，露出白白软软的肚皮并伸展着四只小爪子，在这上午的阳光下，显得十分悠闲并且惬意。
“嗯，我本不应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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