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直升机，本来就是单人即可操作但却拥有双驾驶的机械。控制权的顶替，并没有在这宽敞的飞行器内引发任何波澜——飞行的轨迹没有变动，反而变得更加稳定了一些。而苏青月随即在心底松了口气，放松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很害怕。
她很冷静，但也很害怕。
解开基因锁能够让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消解，但却不能够让勇敢长久地附在她的身上。
——我果然是不行。
轻吸一口气，于无声中叹息。视野的余光看到一座侧后方的高楼轰然倒塌。密密麻麻的尸潮几乎都要没过这栋百米高楼的三分之二，每一秒都有不计其数的丧尸被挤入这黑潮的最下层，然后被碾压成肉酱。
——或许我们在这里多绕几圈，连炸弹都能够省掉了。
心中想到，嘴角却只有苦笑。支奴干的油料没有那么多，而且，自己等人也要防上一手夜长梦多。
——之后的二度清理，可能会让人很不愉快了。
苏小姐想到，从座椅上起身。她来到机身后舱。视线在自己的同伴们身上一瞟。
珍妮早就被吓到了，她缩在机舱中间，只敢小心翼翼地看向窗外的诸多高楼。没当一栋楼垮塌发出雷鸣般轰响时，她的身体就轻轻地颤动一下。
而多萝茜……多萝茜却一直站在舷窗边缘上。面色发白，却一只手扶着舷窗的边缘。双眸盯着那仍在扩张的黑色死潮不放。
她也很害怕，从她那捏得发白的指节来看，她其实比苏青月更加害怕。
但她却能够直面自己的害怕，并正在努力地想要克服它。
而这鲜明的对比让苏小姐的心底浮现出一抹微妙的想法。
——我就不能吗？我就做不到吗？
——我上辈子连你们这些天才的影子都摸不到，这辈子凭什么还这样！？
异样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走到多萝茜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完全冷静不下来的苏青月。在这异质的对比心涌起的时候反而能够稳定地思考。
“多萝茜。”她轻声说道：“你觉得可怕吗？”
“嗯……”她听见了从少女鼻音中发出的轻响。“抱歉呢，苏……明明它们根本就威胁不到我们。明明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大量的削减它们的数量。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就好像……”
多萝茜按在舷窗边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就好像它们随时会抓住我们，就好像我们的飞机随时都有可能出故障。就好像我们会坠落，然后被它们淹没。就好像我们只是一只苍蝇，正在愚蠢地挑衅一个巨人，是么？”
“嗯……”多萝茜轻轻地低了下头。“抱歉，我……”
而她在下一刻又将头猛地扬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青月淡淡地说道，脑子里满是对比的想法。“不过，比起害怕。我发现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可以尝试着做一下。”
她歪了歪脑袋，从次元戒里拿出一把配装好了的狙击枪。偏过头，反光映照中的胧给了她一个请随意的表情。而她便就这么径直地将狙击枪架在舷窗上，并配装了一枚爆破弹药。
‘呯——！！’
震耳的轰鸣在机舱内回响。缩成一团的珍妮吓得‘啊’了一下，然后慌张地左顾右盼。炸起的火光在这夜幕之下照亮了她和多萝茜的脸庞。
‘啪——’数百米外，追逐着直升机的黑色浪潮上炸开了一团火花。十数只丧尸就此死于爆炸以及随后的碾压。而她继续开火，让黑色的浪潮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复数次的火炎爆炸。
“你看，我们可以打它们。而它们，拿我们没办法。”她说道，语调轻巧。
“幻想归幻想，梦归梦。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们可以恐惧幻想和噩梦，但是我们也要将现实踩在脚下。”
她将狙击枪递给多萝茜——而后者有着笨拙地抱起了它。
“来，你也试一下。”苏青月扶着这只天才少女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辅助下做好瞄准的动作——她知道多萝茜的枪法早就不在她之下，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的‘教导’，会让眼前的少女变得像是个懵懂学生一样。
“像往常一样，瞄准，然后开枪。‘呯——！’，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她没有猜错。
只是一个简单的话术，这位来自罗马的天才美少女就找回了勇气和自我。
她在苏青月的引导下朝着尸潮开了枪。
她自己又连续地开了好几枪。
而伴随着一道悠然吐出的气息，她的手指不再紧绷，眼眸中也不再慌张。
而她看向苏小姐的眸光中便充斥着崇敬和叹服。
“谢谢你，苏。光凭我自己，不知道要多久……”
——不，是我要谢谢你。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来帮助。相反，是我依靠你克服了这点内心的破漏。
——我不怕它们了……就像我在实验中心里鼓起勇气，不再畏惧那些被伪装迷惑的丧尸群一样。现在的我……就算是在没有伪装的前提下面对尸潮，也不会害怕了。
——我如何就不能够战胜它们，击败它们呢？
唇角抿起微笑，苏小姐抬起手，在多萝茜的头顶揉了揉从而扰乱了那一头绚丽的金发。这个动作其实有点偏向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亲昵。然而此刻的多萝茜却只是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毫不排斥地接受了它。
很好，北冰洲队的队长成功地履行了一次自己的职责。
而接下来，她就要去将自己的职责履行第二次。
她走向珍妮，队长的气场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她抬起手，轻轻地按住了珍妮小姐那被外骨骼所保护住的肩膀。
“队，队长？”珍妮小姐眨眨眼睛，有些不确定性又带着些许害怕地看着她。
“我有两件事需要告诉你。”苏小姐凝视着那双害怕的眸，害怕的双眼里映照着她。她的视线逐渐汇聚，于凝聚中充斥决断。
“您说……”而这只像是小兔叽一样的胆怯少女却更加的害怕。
“第一，我觉得重症需要下猛药。击败恐惧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但每个人的恐惧和勇气阈值，都不一样。你说是吗？”
“是……是的。”珍妮结结巴巴地说道。“队长，你该不会是想……”
“第二。”然而苏青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或许你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身上这套动力外骨骼在出典游戏中是专门特化用于降下作战的。其它性能或许不非常出彩，但若是缓降能力，那么就算是十层楼高的地方，其实也不在话下。”
珍妮睁大了眼睛，某种不安的预感在她心中酝酿。而一侧的多萝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也只是抿着嘴笑。
于是苏青月扭过头。
“胧，没问题吧。”
她立刻就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因为就在下一刻，支奴干的高度便猛地压低。一栋数百米高的大厦将隔着二十多米的高度和直升机擦过。而大厦顶端，已然有稀散的丧尸放声尖啸！
不知道多少个窗户一齐碎裂，压低的高度意味着高频声源将在和诸多大厦中部平行的地方划过。而下一刻，数百上千的丧尸便冲破大厦外侧的玻璃，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便朝着那压低的声源扑下！
机舱后门骤然弹开，珍妮刚发出一声尖叫，苏青月便已然一爪子拎住了她背部的装甲挂钩。就这么和她一起，向着二十米外的高楼骤然跳下！
基因锁，开启。
直升机，急速爬升。
于夜空中，于坠落中，于珍妮的尖叫中，一柄大威力的精准手枪已然落到她的手上。而她毫不犹豫，朝着那急剧爬升的音源所在空域便打空了一个弹夹。
数点血花骤然绽放。原本有那么一丝机会抓到音源的丧尸们碎裂地摔向地下。机舱中的胧放开了按在切断键按钮上的手。而打空了的精准手枪也被苏青月随手抛下。
‘嘭——’承载着珍妮的动力外骨骼双脚着地，这当然少不了苏小姐力度微调伴随缓降的功劳。而挂载着音源的直升机便猛地偏转，引动黑潮，涌向其它的地方！
“珍妮，练胆的时间到了喔。”
——啊，没错。苏青月，克服恐惧的时候到了。
——把握好这个借口吧，别让人知道，你看似在训练新人。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将心中仍有迟疑的自己，逼到无路可逃的死角上！
在苏青月故作镇定的轻笑声中，天台之上，群尸因声源的变动而骤然扑向两人所在的方向！
第二十四节o自我管理的意识非常强烈
战斗。
在奔涌而来的尸群前战斗。
珍妮的恐惧和惊惶让她扣下了随身自动火力的的扳机。当弹幕随着她的狂乱而从枪口内喷涌而出的时候，巨大的噪音便迎来了更大的骚动。
更多的丧尸扑了过来。
而苏青月却精准地锁定了尸群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她手持的动力剑上亮起辉光，轻呼吸，气力爆发，而下一刻，一只藏匿在尸群中的惨白丧尸便被她冲到脸上！
‘吼——’丧尸发出咆哮，从潜伏到暴起的变化意味着一定程度的智能已经出现在了这只畸变怪物的身上。它不再掩饰，而是径直发起进攻。然后下一秒，来自动力剑的精准一斩便将它一分两半，从头到脚。
“小心点，珍妮。这里的丧尸可不是每一只都受伪装药剂影响。”
她抬起手，另一把枪已经落到她的手上。先前开启的基因锁已然闭合，而这一次她只是稍稍集中精神，便朝着珍妮周遭的某处开枪。
‘哒——’
大口径，无限体系经典的沙鹰手枪。这个口径威胁不到珍妮身上的防弹插板。但却对其它的血肉之躯格外有效。
一只藏匿在珍妮不远处的变异丧尸，胸前爆开血花。强大的冲击力让它一个趔趄，而飞溅出来的血也让珍妮稍稍清醒了一下。
——啧，我这准头还是有点不行啊。
原本想要一枪爆头，却没想到击中的却是胸口。好在偏差不是很大，那么也不是不能够糊弄一下。
“处理好你身边的问题。”于是她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再度改枪为剑。横扫，竖劈，在这并不庞大的天台尸群中斩出一条鲜血之径。那些依旧追寻着高频声源的丧尸们纷纷尖啸着从天台顶端跃下，摔成肉泥或者垫在肉泥上从而加入远去的尸潮。而伴随着她的命令，在刚刚还有些狂乱的珍妮这才重新将心神汇聚。
“好……好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胆怯少女的声线有些复杂。她连忙调转枪口，朝着那只变异丧尸，打空了一整个弹匣。
有点浪费。
但反正弹药也不值奖励点，所以无所谓。
而等到主神的得分通告终于在她的脑海中响起的时候，这个慌乱的家伙，便也终于是恢复了平静。
部分平静。
因为就在这时，大楼上最后一只没来得及追寻高频声源而去的丧尸。正好在苏青月那包裹着执念凭依装甲的碎颅一击下化作部分肉泥。
血肉，从装甲表面滑落。因为是概念造物，所以除了强调摩擦力的区域外不沾污迹。
——果然，现在的我。已经一点都不害怕了啊。
——要不要试着取消执念凭依装甲，然后再努力一点呢？
苏小姐的内心思绪转动，随即便为自己的狂妄哑然失笑。练胆归练胆，作死归作死。自己身上的丧尸病解药只有一剂。光顾着耍帅万一连续中招两次，那可真的是哭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走吧。”她说，明明隔得不远，但却使用无线通讯——新德里内的辐射量也有一些。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强力。“我们从这里下去，目标是跟上多萝茜它们，然后在黎明到来时抵达燃烧陷阱。”
“哦……”珍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还有，戴好你的面部护具。现在并不是飞机上的闲聊时间，保护好你的口和眼。”
“啊！是……好的！”而这一次的回应更大了一些。原本只是半装备以便于对话的面部防护也被珍妮手忙脚乱地戴好。而她这才忙不迭的迈动脚步，向着苏青月离开的方向抓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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