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躺着吧，小女孩，你还不够资格拿枪，等我从这里出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大枪。”荆棘进一步地破损，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隙。所有的守卫都安静地注视着这正在发生的一切，而守卫之外的混乱则越发庞大。
对泥岩巨像兵团的计算力支援，已经趋于不稳定。‘地狱’之外，轮回者们已然要面临更加庞大的压力。
而拉弥娅第三次地没能爬起。
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上下又冷又疼，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拉弥娅……拉弥娅已经很努力了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拉弥娅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好痛……好冷……为什么……
痛苦在她的躯壳上爬行，皮肤一寸寸地腐化剥离然后又愈合，碎裂的骨头在自愈中带来难忍的麻痒却又不能成功地修补肢体。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余力尝试第四次，而头顶上那炽亮而又密集的照明阵列，让她一阵眩晕。
——拉弥娅……该怎么办才好？妈妈……
一个只存在意识中的虚幻人影站在她身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多萝茜小姐……
一个清冷的身影站在另一侧，平静地注视着她。
——青月姐姐……还有大家……
许多人的身影都站在了她的身边，注视着她，她甚至依稀看到了艾拉的身影，而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避开……光？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艰难地抬起断折的右手。仍旧被手掌紧握的左轮垂落在她脸上，而她用力地张开口，咬住了枪托，然后，倾斜。
“怎么，想要自杀吗？那你的心理还真是脆弱啊。”尤利西斯发出了呵呵的笑，仿佛荆棘也在不能够给他造成困扰。“还是说，你打算用嘴来扣下扳机。那我可真的是要佩服你，你以为你能够用嘴巴盲射瞄准我的头？”
拉弥娅没有回应，只是将自己那断裂后也依然扣着扳机的右手，压在地上，然后，枪管朝向正上方！
尤利西斯瞪大了独眼。
没错，无论如何，用嘴都不可能盲射击中数米外的脑袋。但是，如果只是向着上方，正上方或者倾斜的上方，却未必便不可能做不到！
“等等！你该不会——你做不到！你不可能！”
黑人猛地挣扎起来，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她，现在都处于最后的关卡。
而在他能够成功挣脱之前，拉弥娅已然找对了自己那卡着扳机的食指，用力，咬下！
‘咔嚓——’指骨碎裂。
‘轰——！’弹丸激发！
近距离的射击，喷发出的气流和热浪直接撕掉了她的小半张脸。而M500中的符文弹丸，也准确地抵达了灯火通明的正上方！
然后，爆炸！
‘嘭——哗啦——’
数百盏灯在符文弹丸的冲击下破裂，而更多的照明则因电路受击而闪烁。原本明亮无瑕，没有一丝死角的广场上突然阴影交错。而在足够多的数量之中，终究是拼凑出了一片阴影足够深邃并且庞大！
珍妮的形体骤然跃出，她的双眸中遍布怒火。
她一眼就将整座战场都映入眼底，而她清晰地看到了粉碎的艾拉，生死不知的拉弥娅，以及将将挣脱出白骨荆棘，眼眸中还有符文泛光的尤利西斯！
“她们是叛——”尤利西斯还想狡辩。
而下一刻，珍妮的形体便在闪烁中出现在他身后。月轮化作双剑，剑刃之上，神圣火炎炽烈燃烧。
自后向前，一剑穿心。
自上而下，穿颅入腹。
交错的双剑构成神圣的正十字，并在仪式的推动之下，将审判的概念提升到最大。
黑人痛苦地哀嚎起来，他仍未死去，但肉体却在圣炎下完全熔化。天生武器化作独立的符文脱落了下来，而能够清晰看出容颜的灵魂，便在圣焰十字架中炽烈燃烧。
“你，永不超生。”珍妮淡淡地说道，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已经无可挽回的艾拉，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而她随即抛下这枚燃烧的圣焰十字架，靠近拉弥娅，在感知到心跳后轻轻地松了口气，随后，从次元戒指中取出一千奖励点一瓶的最高位圣水，对着拉弥娅当头浇下。
创伤上的诅咒随即被拔除，白骨荆棘化作灰烬，而几近濒死的巨魔少女也在虚弱之中沉沉睡去。珍妮这才不再绷紧神经，扫了眼仍在燃烧，并且大概还会燃烧很久的圣焰以及被钉在上面的哀嚎人形，一边接通多萝茜的通讯，一边伸出手，将艾拉的残骸以精灵能量进行收集。
“处理结果？”多萝茜的声音清晰而急促。
“艾拉死了，拉弥娅解决了大多数问题并让我进入。她现在的伤很重，需要休养。以及尤利西斯是叛徒，我已经按照你告诉我的方式将其进行了处理。”
“以及……”她看了眼卫兵以外的混乱人群，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以及胡乱逃窜所造成的拥挤。“大厅的人群……有些不稳定。需要立即处理。”
“了解，照顾好拉弥娅。其它的我立刻着手处理。”多萝茜挂断了通讯。在主控制塔中的她，看着眼前那个难看的仪式损伤比例，双唇轻轻抿起。
“背叛要素已经抹除……损失并不理想，但还在接受限度当中……我的接受限度。”
她看向远处，更多的鬼怪潮汐，正在汇集。
“苏……但愿你那边，能够顺畅一些。”
第二百三十六节o跨越那道门
顺畅吗？
苏青月感觉一点都不顺畅。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考虑跑路的问题。
因为这里是亚空间，能量的海洋。她能够在亚空间潮汐中控制远超自身常态的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灵能，那些具备智能的鬼怪当然也可以做到。区别只在于能够从梦中习得技艺的她拥有更加强大且完善的控制体系。而这帮鬼怪只能够依靠本能和直觉。
都在被增幅，她增幅几十倍，鬼怪增幅几倍，她自然按着这群鬼怪暴打。然而，若是遇见了一个同样具备高度智慧，高等位格，并且学习能力见鬼强大的对手。那么局势自然就会变得和常态不太一样。
很遗憾，她眼前的这位还未诞生的女神就是这种对手。而更糟糕的是……这家伙也不知道身上有怎么奇怪的加护，根本就难以用能量效果造成创伤。
心灵风暴，无效。灵能火焰，雷霆，和没有一样。
索性它总归是执念体结构，念动力依旧能够对它造成杀伤，且精神层面的冲击也能起到一些效用——但令苏小姐头疼的是，她所掌握的这些力量，远远没有成长到一锤定音那种阶段的‘强’！
能打吗？能！
打得过吗？打得过！
干得掉吗？干不掉！
苏青月将它击倒了一次又一次，但每一次都只能够让下一阶段的它更加强大！
——淦！
——你丫还真是个天选的女神，这还没出生呢？就主角光环加身！？
苏青月心中恼火，心下叹息。战斗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她已经很多次地将二阶的基因锁拉满然后又在过载失能前以自身的意志将其制约——时间的概念早就变得模糊，她也知道亚空间和现界根本就不遵循一套时间轴。或许自己已经在这里战斗了好几天，或许自己在亚空间逗留的时间不到外侧的两秒。而她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
仪式还未运作到尽头，主战场上，仪式所需要的三个昼夜仍未满足。
而证据就是眼前这未诞生的女神仍旧没有抵达它诞生的那一刻，主神所发布的主线任务也始终没有传来达成或者失败的回馈，亚美莉依旧‘活’着，并没有迎来不可逆转的形神俱灭式死亡。而她也相信，多萝茜绝对能够守好节点城战场，且在事不可为时也会以最为干脆果断的方式中止这一切。
——她做得到……她一定能。
——那么我……也必然可以！
又是一次碰撞，灵能在苏青月的意志下塑形成为转动的风暴。作为交战场域的巨大浮岛早就在先前的交手中被拆得七零八落。而巨量的建筑砖石残骸随即被卷入其中，宛若一条以小行星为食的宇宙蠕虫一般朝着未诞的女神一口吞下。
女神的外貌已经和人类没有区别了——但它所呈现出的形态，却拥有着不属于人类这一概念所能够触及的完美。原先的她身上还能够看出模仿苏青月，以及受仪式影响的多萝茜的体态痕迹，而现在的它，除了一点亚美莉的影子以外，就和美学本身的具现一般无瑕。
它抬起一根手指，在它的身后便也构筑出和苏青月同类型的风暴。精细度要在苏青月之下，而规格却要更在其上。手指垂落的瞬间，风暴便撞上了风暴。
被交战吸引而来的旁观者们倒了大霉——那些在现世或许还需要苏青月费点功夫的强大真魔在被卷入战争余波的瞬间便五痨七伤。各种各样的气势场在展开之后不久便完全崩溃破灭，部分死亡，而剩余的则头也不回地逃向远方。
这是苏青月的目的之一——她在有目的的扩散战场。她不可能顶着四十九倍灵能和数百上千的真魔在地表征战。因为那样做的结果就是哪怕队友们没有被波及，仪式场地也会在一瞬间被轰个稀巴烂。所以，她才要深入亚空间——将所有强大的真魔，在冥滩薄弱到足以让它们降世之前便尽数歼灭或者驱逐。而就目前看来，效果似乎还算良好。
‘轰隆隆——’风暴摩擦，宛若磨盘一般在结合部生成一连串的爆炸。
而苏青月的身形则顺着风的轨迹急速而静默地疾行到女神的近处。在爆破的掩护下，骤然刺出权杖所化的长枪。
不中，在成功触碰到之前。女神的形体便一样顺着风轨而挪移。它的坐标切换到了苏青月的侧边。而它所持有的纯白气势场也完全收束，并塑造成了另一把规格和瀚空权杖极其相似的剑枪！
枪撞上枪，碰触时爆发出巨额的能量。无论是气势场的焚烧，还是灵能的爆发，其所代表的破坏力都非同凡响——两把枪在几十秒内连续交击了上千次。而交战的场域也从联合风暴的此端一直变转到了彼端。
战斗的结果，是苏青月的脖颈撕扯出一道五秒钟后愈合的血痕。而未诞女神的胸口和小腹各自破开一个大洞并且还切实地挨了一发精神冲击。然而它身上的伤势，却在三秒的时间都没到便完全回复。
最开始的时候，它回复这种程度的伤势至少需要三十秒。而无论它的躯壳受了多么沉重的伤，都完全不影响它的行动和战斗。
它真的受伤了吗？
苏青月不知道，苏青月只知道自己倒是真的受了伤。并且这家伙绝对会在自己的伤势在灵能催动下自愈的同时发起更加凌冽的攻势——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作为一个独立的种族，这样的躯壳，距离文明主体脱离母星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它的声音伴随着它的行动，在第四秒时，枪化作剑，斩击的目标便是苏青月那并未完全愈合的创口。
以枪格挡，剑却像是吸铁石一般黏着枪体向后一滑。明明是人形，却宛若风中的旗帜一般轻盈一转，女神的身形随即切入苏青月的侧后，檀口微张，呼出的吐息本质为气势场凝聚而成的箭矢。它的目标是苏青月的右脚，而它也切实地命中，并炸出一团血花。
“视觉有盲点，关节太过复杂。还有那糟糕的循环系统，对血液的过度依赖并不利于能量的高速交换。”
炸开的血花只是灵能的伪装，受创的惨状只是虚假的幻象。常规人类所具备的缺陷自然是轮回者首要便会补全的短板。而本就不需要依托在瀚空权杖上的念动力随即化作脱体存在的力能剑刃，疾速，一斩，女神的脖颈随即切断。
然而下一刻，女神的残骸随即崩坏破灭。化作向外流射的炽烈的光——苏青月随手将这自爆的冲击隔开，视线偏移，未诞女神的完好形体，便出现在风暴散去后悬浮在亚空间海洋上的一块巨大神殿残骸上。
——啧，念动力也不行么。
——还是说我所持有的念动力强度并不充足？明明对付常规真魔都能够一击坏毁执念结构，而它一个真魔级巅峰就这么离谱？
——抑或者……
北冰洲队的队长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恢复全盛，并听到了未诞女神那遥遥传来的声音。
“你不是人类，虽然你为人类而战。但你的躯壳早在各种层面都和人类存在显著差异。然而即便如此，你也仍旧如同人类一般存在脆弱的缺点。”
“你的操作精度不足，战斗力存在明显的浮动。我们观察了很久，你并不能够长期地维持在高精度的战斗姿态，而是间歇性地进入。期间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毫无疑问，你进入这一状态的时间存在提升潜质。在一开始交战时，你只能够维持那种高专注的姿态最多十三分钟便会陷入低谷。而在七个强弱周期之前，你已经将这一姿态的维持时间提升到了整整三十分钟。”
它指的是基因锁……它的数据相当正确。或许还存在一两秒的误差，但这和确切的答案也相差不远。
苏青月眉梢一挑，躯壳便在灵能的包裹下朝着那遥远的神殿径直冲撞。将权杖用成枪以混淆敌手的策略既然已经用过一次，那么第二次便不需再试。她在靠近神殿残骸还有近百米的时候便将权杖向前探出，以正经念动力使的手段将力量爆发！
‘嘭——’大坍塌随即到来，从外而内，所有的土木砖石结构尽数坏毁。
神殿的残骸被念动力挤压成了一个石质的大球。然而下一刻，女神的形体便出现在了另一处破碎的浮岛上。
而北冰洲队的队长皱起眉头，在神殿残骸所化的石球上，稍作逗留。
她的视线锁定着破碎浮岛上的女神，眼眸之中，高速计算的辉光急速闪烁。
“你已经抵达了才能的极限——我们确信这一点。而我们经历仔细的总结，归纳，以及估算。可以确定，你在抵达专注维持极限后，至少需要十分钟来进行缓冲才能够展开下一个战斗周期。这个数字或许不准确，但却相差不远。”
“而我们却不需要面对这种发挥不稳定的局面。”女神的声线不断变化，最终稳定成了一种带着宏观美的重叠声线。像是唱诗班里的童声合唱，神圣并且庄严。
它的声音宛若神的判决——它也的确是神。
“你的秘密已经被窥破，你迟早会输，会死。不可否认，在专注战斗状态下的你的确是一个难以应对的敌手。但只要你陷入虚弱区，你身上的伤势就会逐渐累积，直到你再也跟不上循环，而死亡也将抓住你。”
“你死定了，域外来客。”女神的口中，宣告着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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