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火山直接生成在了节点城的地底下，而多萝茜拼尽全力地压制住了它。自遥远外侧，被引走绝大部分的鬼怪潮中仍有零散个体正在朝这里靠近。它们中的大部分被地母不分敌我的自然现象所泯灭。然而少部分强大者的气势场光晕，已然遥遥清晰可见。
“心胜于物。”于灾祸之中，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明明说过自己已经耗尽了今日的使用时间。但这一刻的他，气势却依旧转变。
“我的时间延长了。在这里我只要觉得我能够存在，我就能够存在。但我不建议意志力不够强的人这么做。那样只会带来死亡和变异。”他的眼眸中有着基因锁开启的茫然。他在所有人提出疑问之前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无须慌乱，我们现在，正好还有着最后一条致胜的路可以走。”
第二百四十三节o临界点上
在说出那一句话的瞬间，智慧者们之间的视线产生了短暂的交错。某种不可直接当众说出来的共识建立了起来。楚的眼眸中只有冷静和淡漠，而多萝茜的思绪中转过一抹讶然，然后又瞬间消失无踪。
“我明白了。”多萝茜点点头，给出了承诺：“干涉源已经离开。先前的压制已经随着苏的行动而消失了。我会尽可能地守住主控制塔，将在冲击中被破坏的仪式修复完整。而你则带着必要的战力前往‘地狱’，在地母破坏掉‘地狱’之前，确保一切都按照你所期望的方式进行运作。”
“我的分队需要足够强大的战力。”楚扶了一下眼镜。“否则我无法确保一定能够守住地狱之门。”
“我需要塔薇尔，胧，珍妮，和耶利哥在主控制塔。其它人你都可以带走。”
言语交错，彼此的意志都不可动摇。楚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在愚者们满头满脑的不知所以时。他转身，用力挥了下手。
“其余人都和我来，亚空间已经侵蚀了这里。心胜过了物。而现在仪式结构已经被破坏。所以我们需要足够多的‘心’来推动仪式的修复——去守住地狱之门。让那十四万人在被地母杀死之前提供足以推动仪式的祈愿。只有这样做，我们才有机会成功。”
他的话音简短，行动迅速。在开口的瞬间便将法杖握在手中。而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稍有悟性的人都跟上了他的脚步。
艾瑞斯是第一个，他和楚明明最不对付。而紧随其后则是艾乐亚，再之后则是约拿，云素裳，乔，辛西娅，还有漫不经心的菲奥雷。安德森咬了咬牙，也默不作声地跟上。只留下拉弥娅面色有点发白，但她也没有犹豫多久便小跑地跟上了队列之中。
兵分两路。
楚在走出主控制塔的时候便撕开一张卷轴——他自己抄写的群体飞行术在这一刻提供的些许的机动性。而轮回者们随即在奥法的力量尽数腾空，向着地狱之门飞行的同时从天空中观测着地母的躁动。
地震越来越强大了——多萝茜压制着节点城的地层。但节点城以外却像是像是一口沸腾了的汤锅。地震，火山。熔岩喷涌而出，构成一道道炎柱。节点城以外的整片大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炽热的火海，而沸腾的炎气炽烈升腾，似乎有着什么庞大的物质实体即将被孕育而出。
胆小的人已经吓呆了——但是胆小的人在这里只有拉弥娅。本就没有多大战斗力的她就算被吓得僵直本也情有可原。而在她僵在空中的时候，一直都在留意着她的艾乐亚向她伸出了援手。
“你打算怎么做？”艾瑞斯自己就掌握了飞行的能力，他在元素的环绕下和楚在空域中处于并行。
“我要前往‘地狱’内部。确保所有的祈愿都能够指向正确的去处。我需要一个人来保护我。而我还不确定有谁能够提供帮助。”
“乔可以保护你。”艾瑞斯说，他知道这条建言并不能算是纯粹。他也知道楚清晰地理解这一事实。
“那就让乔跟着我。而你带着其它人，守住地狱之门。”楚点了点头。给出了回复。“地母的躁动不会持续多久。很快，鬼怪的潮汐就会再度抵达。”
他没说错——在世界的边境，那已然混沌化的空间中。轮回者们已然可以远远看见天穹之上沾染了颜色——强大的真魔出现在了那里，而它很快就会和地母取得共识，然后跨越这片暂时受限的区域。
“你有多少把握？”艾瑞斯问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因为他所说的‘把握’并没有清晰的指向。
“很大。”楚的言语依旧淡漠。“新生的地母就是一片具备自我规则的独立‘领地’。而我正好很擅长处理这种问题——只要能够检验出地母的‘规则’并且进行有效的利用。防守住地狱之门并不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
“你打算如何利用？”
“我们到了。”楚没有回答，但没有回答本身也是一句答案。格兰塞法所改造的地狱之门已然出现在了轮回者们眼中。而这座坚固的概念要塞在先前的重力井冲击以及能量爆散中损失惨重。
飞船已经不可能飞起来了。引擎还没爆炸，但几乎所有的防御火力都在高温冲击中抵达了几近熔融的状态——毫无疑问，如果那只手压下来时，轮回者们没有在主控制塔参与苏青月的会议。那么有很大概率，留在这里的小队成员，会死得一干二净。
死光是很大概率，而剩余的概念则是还剩下一两个半死的残渣。在双脚落地的时候，每个人都从地面上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酥脆感。这让他们有些后怕，也对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战斗保持足够的慎重。
楚向艾瑞斯点了点头，他没有回答艾瑞斯的问题。但他知道艾瑞斯能够理解。而他随即穿过破损的地狱之门。只有乔跟在他的身后。
乔是守卫，也是保险。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举措。而在那个合适的时间点抵达之前，他会一直保持沉默。
这正合他意。
他继续向前，就仿佛身后的沉默力士并不存在。当他跨越‘地狱’的内环回廊，推开最深处的广场大门时。乔就停在了门口，没有关门，也没有进入。
而映入他眼眸中的，则是几乎要凝聚成为实质的虔诚祈祷，和混杂在内部的淡淡惶恐。
广场之内，没有任何一个土著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事务。广场正中，尤利西斯的残缺十字人影还位处其中，并在炽热的光焰中承受绝大的摧残和苦痛。
仪式的信标，仍在运作。在乔没有踏入‘地狱’广场之内的时。他就是这个庞大仪式中唯一具备权威的选手。
他走向那座圣焰十字架。他在行进的时候，那仪式最高权限所带来的庞大存在感招致了所有活物的目光。祈祷的声音和动静越来越小。最终沉默。在他走上那安放着圣子十字架和圣焰十字架的小平台时。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周。
他感觉自己怀中的画正在发热——他就当自己感觉不到从而不动声色。
而后，他伸出了双手。
“祈祷吧，信徒们。终末的审判将至。魔鬼的大军即将造访这片最终的净土。神的勇士们将站在第一线，为了保护信徒的生命而和魔鬼们殊死搏斗。而只有足够虔诚的人，才值得神军的守护。”
“祈祷吧！我带来了福音，天国的门户正在张开。所有不够忠诚的灵魂都将如同劣质的柴火一般被移除。你们应当歌颂天军的荣光，让那些战无不胜的勇士们获得慰藉。而在虔诚者们的赞颂之中。神的国度，将会升到天穹！”
“万物归于三位一体！”
他的言辞简略，他的语气充满煽动。然而哪怕两者都差到惨不忍睹。光是他作为催眠信标的在场最高权限者这一身份便可迎来万千人的服从。他的声音洪亮，他的手势带着引诱。当他大声吟诵出当场现编的神圣祷文之时，万千人的跟随便在这密闭的广场之中掀起一道道的声浪。
他会在这里一直引导下去，直到仪式成功运作。‘天军’的概念已然和轮回者们进行了粗略的绑定。而‘天国’便是仪式本身！
在他的一手操配之下，整座‘地狱’之内顿时便被狂热所淹没。亚空间的规则在悄无声息之间进行运作。力量的潮汐，便朝着轮回者们所在的方位涌出。
乔背靠着闭合的外门门口，双手抱胸，表达着对一切的抗拒。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体内那聚集的罡气正在增强，壮大。向着更高的层次自主地进化成长。他确认仪式正以北冰洲队所需要的方式进行运作。而楚会借着这一抹随他自如使用的祈愿之潮私下做下什么。则完全不在他的考量和观测之中。
他只是守在这里，不容许任何人出，也不容许任何物进。他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并且他将会战斗到底。
且在同一时刻，于破损的地狱之门中。清理并搭建出一片阵地的轮回者们感知到了祈愿对自身力量的强化。有些人惊讶，而有些人只是微微一愣。艾瑞斯当然是处变不惊的人选之一。而当他感知到力量的增幅时，他迅速地恢复了镇静。
心的确胜于物，他知道自己必须坚信这一点。在一瞬的犹豫之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着其它人强调一遍。
“我们一定会赢。”他说：“这个手段使用得非常精妙。它对于我们那些即将到来的敌人来说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强。这份力量增幅会让我们获得远超袭击者们的优势。我们会轻易地战胜它们，就像镰刀收割干枯的稻草。”
他是如此坚信着的，而如此坚信着的他也随之感受到了体内涌现的新的力量。狼人的血统正在返祖。可调配的自然能量也为此增添了不少的规模——他伸出手，在地狱之门要塞的外侧构筑出了风暴的护墙。
这是一个鼓舞式的动作——他不能说出真相，因为就如同楚所说的那样。意志不坚定的人如果刻意那样去做，只会招致不可避免的失控异化。他只能够寄希望于子这里的人都有着足够多的悟性，自己领略到智者们言辞中的深层含义，从而获得战力上的增长。
他已经说得足够认真严肃了。也的确有人听进去了。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也依旧察觉到了一声微弱的嗤笑。
……………………
“接下来你就跟在我身边……拉弥娅，这场战斗中不会有人需要你出力。你只要尽可能地保全好自己就行了。”
临时阵线的中端。艾乐亚被安置在这里。正前方由艾瑞斯和约拿负责支撑，而辛西娅和云素裳则和她一起被安置在同一区域。
原本，拉弥娅应该被安置在后排，因为她严格来说不具备战斗的意志和决心。但在洪荒兵器降临之前的作战会议中。那件被尤利西斯私吞的天生武器‘谦卑’符文已然交付给了拉弥娅并由她随意使用。而这就让她拥有了参与战场的能力。
艾瑞斯将她放在了这里，而这或许也有着后排理所当然只能够由菲奥雷来担任的缘由。这个意大利佬的心不在焉……或者说游戏人生的态度几乎是人尽周知。而他所控制的ACU也只能够胜任支援建设的作用。
临时阵地的建设几乎就是由他一手包办的——ACU的主体依旧保持完好，但行动力却是基本废掉……且就算没废也排不上用场。它的功用就是临时制造出大量的建设无人机然后建设基于开罗尔物质所构筑而成的屏障，最多再加几个炮台的添头。至于战斗什么的……那基本是用不着想。
他不可能参与战斗……而阵地也只能够依托于他，顺带一提，艾瑞斯没有给安德森安排任何作战任务。而是让他自行选择，就像是苏青月曾经对他的安排一样。
苏青月或许还对他有所期待……
但那是苏青月的事，而艾乐亚讨厌叛徒。无论背叛是出自什么缘由。
而她也自然特别关注曾处于背叛旋涡中的拉弥娅。
“没问题的。拉弥娅……能够做得到！”然而拉弥娅并不害怕。相反，她其实对于接下来的战斗还有些跃跃欲试。在跨越一次死境之后，死亡和痛苦在她的眼中已经是清晰可见的事物。而她并没有像是许多死里逃生的家伙一样后半生都被心理阴影困扰从而畏惧死亡。因为是她主动选择了战斗，而死亡的经历，则让她知道了自己能够抵达什么地方。
她并不害怕，她现在很勇敢。
但除此以外，她也很喜欢这种被人所关爱照顾的感觉。
——和妈妈有些区别……也和队长不一样。感觉……有点像是姐姐呢。
“这样吗。那……也很好。”而艾乐亚却没有她这样简单朴素的单纯乐观。她只是伸出手，想要揉她的头发却又中途收了回去。转过头，忧心忡忡地看向远方。
视线的尽头，大地已然被火炎所染红。一道道火龙卷在熔岩海洋中来回滚动。即便是最可怕的灾难片也难以刻画出眼前的这幅画面。而这只要单纯只要压过来，便感觉可以轻易毁灭节点城的狂暴力量，却以节点城作为分界而没有丝毫侵入。
这是多萝茜的努力——但是多萝茜真的能够压制住它吗？它现在这幅泾渭分明的模样，难道不正是在积蓄力量？
艾乐亚的心中浮现出一抹不详——她很快将它压制，然后努力告诉自己能够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毕竟她并不愚蠢，她能够听得出艾瑞斯的言外之意和智者们那简直就是明示的宣言对话。她也的确感知到了自己体内的龙属性魔能正在汇集，她正在变得强大，而且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强。
但即便如此……
——我有不好的预感。在队长为我开启基因锁时，我隐约看到了一些片段。我为此而做出了一些准备……希望能够用得上。
——啊……说起来，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吗？哪怕是在这充满无穷尽奇迹和梦想的轮回世界之中？
手的末端突然传来了触碰的感觉。她回过神，这才发现拉弥娅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柔软的触感，正是少女那幽黑的发梢。
“艾乐亚，来一起战斗？”少女的小脑袋瓜轻轻地歪了歪，有些呆萌，有些俏皮。
而艾乐亚在那一瞬间有着清晰的惊诧。许多面孔在她的眼眸中一掠而过。有她不愿意回忆的，有她不敢记起的，苏青月的，其它轮回者的，广场中的那些孤儿的。而最终，一切都定格在了眼前的拉弥娅身上。
——嗯，我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的。毕竟，这不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做吗？
“嗯，一起战斗。”她微笑着回应，她的心中，再无畏惧。
而就当这边的微妙互动结束时，同一条战线的另一侧。辛西娅看了云素裳一眼——这个修仙人从洪荒兵器出现时起就一副梦游的模样。而这就让同为新人的她格外多看了两下。
只是两下——两不是二，而是一个复数的代表。
“你该不会也想摸我的头吧。”云素裳突然开口，很难想象，她这么一副遗世出尘模样的家伙能够说出这种话。
而辛西娅只感觉自己一头问号——她所在的位置虽然视角良好，但她刚刚并没有关注艾乐亚那边的互动变化。
“你……没事吧？”她还朝那边看了一眼，她能够看出那边的微妙气氛。但这仍旧让她感到困惑异常。
“只是一种小技巧而已。在关注眼前的事物时分出一份精力，去感知风，声音，振动。直到生成本能反应。而到了那时，你就会发现你能够时刻知晓身边十数米乃至数十米的大致事像变化……除非中间隔了一堵过于厚重的门或者墙。”
“那你肯定生活在一个日子过得很艰难的世界里……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经历了数十场大战的老兵。他就懂得这样的技巧……我学过，但是没有学会。不过我倒是学会了另一样技巧——将自己的身体切开一个小口，让自己的血稳定并且缓慢地流淌到武器上。然后仔细地感知你的血液，感受着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脉搏直到接近失血昏迷。循环多次之后，你就会感觉到自己的武器仿佛手足的延伸，变得非常可靠。”
云素裳挑了挑眉。
“血炼术？这种方式倒是闻所未闻……但它对使用者的血系要求肯定很高。一般人大概是用不了的。”她的确没见过，但作为转生者，她见识过类似的事物
“是吗？我也没感觉我的血统有多高贵。”辛西娅耸了耸肩。“可能这就是我学不会常态全感的缘由吧。”
“现在的话，试试看或许会有惊喜喔。”云素裳伸出手，召来了自己的飞剑。她的手指从剑刃上划过，锋利的剑体擦过肌体，却并不造成丝毫创伤。“如果你坚信自己能够学得会的话……”
“我已经在学了。”辛西娅回答。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建立于不言之中。辛西娅稍微向着阵线外前进半步，而云素裳则向后退出半步。双方在这彼此都不愿意占便宜的技艺交流中已然大致明白了自己和对方所具备的大致战力和定位。而这便是配合。
配合。
在这处阵线中，大部分人都在互相配合。已知的几例不用多说，艾瑞斯和约拿早就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倾向的老搭档。然而既然说是大部分，那么自然也就有找不到搭档的小部分人选——比如说安德森，又比如说菲奥雷。
安德森没有在战线上的任何一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所以他像是个幽魂一样在阵地的各个区域漂泊。而菲奥雷……当他走进了ACU之后，这个大机器人就已经是他永远的家。
“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机器人里。”他说，对着自己。在密闭的驾驶舱中，他从人均一个的次元戒内拿出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宝藏。
一个肥仔快乐桶，它被拿出来时还冒着热气。一瓶肥仔快乐水，它里面装的冰还未融化。
他没有什么好配合的，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源世界中的他干了一件该上绞架的事所以他就真的获得了一架绞架。而他哪怕在死前的数小时中深陷绝望，也不觉得自己的脖子配不上这件绞架。
——我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所以我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当然，我在即将抵达应有下场的时候跑路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延期了一段并不漫长的时光。
他遥遥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们，没有通过无人机上的摄像头。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对应的方向哪怕他其实看不到。而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出现了一份红色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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