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而如今，玛丽安将同样的法术，应用到了另一具容器之上。
简蒂斯的化身躯壳，在法术的作用下短暂地成为了男性。领域支配的修正还未起效，一柄长枪便钉落在了她的脚下。
阿格硫斯的宝具，流星之枪。它的缺陷，是只能够应用在男性身上。
而下一刻，一重骤然展开的竞技场空间中，便出现了徒手的简蒂斯和蓄力已久的乔！
展开的空间正在启示录的压制下急速崩毁。而乔的双拳便带着拳套骤然相撞！
禁魔！
奇物的效果被激活，化身内的魔力被大幅度地固锁。而疾冲而来的乔却不受限制。他随手抄起长枪，枪的末端，裹挟着收束的风暴！
没有防御，没有犹豫。乔为这一击已经准备了很久，他确信自己在这一刻，已然做到了竭尽全力。
然后——
‘噗——’一声轻响，流星之枪，止步于指尖之上。
不是力量，化身的魔力已然被禁制了大量。那抵住流星之枪的指尖在接触时便迸发出千百种相互交缠的力道。明明只是肌肉，却用劲力交接的方式编织出了防御用的术法！
枪，被挡住了。
化身的脚步，越过了乔的躯壳。
“你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简蒂斯的评价抵达了乔的耳尖。乔的心脏，被握在了化身的手上。
一击必杀，和上一次交战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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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五·纳尼亚传奇 : 第388章第三百六十二节·是她？是他！
——我又输了。
乔的思维中掠过一道断片。随着心脏在化身中粉碎，他的生命之火也随之失去了源头。本就受到启示录挤压的决斗空间因此而更进一步地崩碎破裂。而他的躯体也在脱力中向着地上扑倒。
心脏。
对于人体来说，心脏其实并不是一个绝对就少不了的贵重器官——它的本质只是一块发育得过于良好的血管节。而它就算失落，也并不会让人立刻就迎来死亡。
毕竟乔不是塔薇尔。他依旧有着一具凡人的身躯。他的思维和意志依旧依托于脑。失去心脏的后果不过就是让大脑那基于血细胞的供氧程序中断。而当大脑因为缺氧而死亡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死亡。
——简蒂斯，为什么不直接打爆我的头呢？
乔想到，他就算失去了心脏。他的肌肉也依旧有着修正血管流向的力量。他仍旧能够让血液流动起来并且不从胸口破洞中涌出。他仍旧短暂地支撑着他的大脑。
简蒂斯为什么不打爆他的头？——简蒂斯当然不会。
在布设计划的时候，苏青月就直截了当地说过简蒂斯在第二次和乔对抗的时候。选择的手段也必然是一击穿心，而非破头。而缘由则是因为在格兰塞法的上一次遭遇战中，简蒂斯最初处理他和艾瑞斯的手法，就是粉碎心脏。
她上次会这么做，而这次依旧会这么做。
因为简蒂斯的算力有限，有很大概率会直接沿用先前的方案。而更因为……对于简蒂斯而言。她想要杀死乔，本就只需要这样简单地一下。
很遗憾，她是对的。哪怕乔相比上一次已然有了200%的成长。但在简蒂斯眼中，工蚁和兵蚁的差距。并不足以让她更改一巴掌拍下去这样的处理方法。
她是对的，她的确用同样的手段，一击便杀败了乔。而接下来她也只需要稍稍用力，就可以从内部强行突破这座很快就会化作无主的决斗空间。重新回返到太阳系的战场上。
——“乔，你的任务是将简蒂斯拖入流星之枪的决斗空间。一下就好，不需要胜过她也不需要伤到她。她大概率会以碎心一击来结束这场战斗。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被击倒之后，立刻解除决斗空间。免得她为了离开而给你补刀。”
苏青月的声音在乔的脑海中响起。那是在行动之前，北冰洲队队长所设置的计划。
——“因为决斗空间的作用，并不是拖延她。而是短暂地屏蔽掉简蒂斯这具化身对外界的感知。而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时机，就可以重新激活超重力炮。”
乔想到，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在按着苏青月的规划运作。在那位队长的计算中，哪怕赌上北冰洲队残存的一切，击败简蒂斯化身的可能性都低到微不足道。然而，超重力炮却可以毁灭她，并且已经证实过，能够做到。
在西美降临之前，超重力炮曾经将简蒂斯的化身诛杀过一次。而这份情报虽然已经暴露，简蒂斯的手中也必然做好了针对重力波防御的术法。但是，只要将这份策略隐藏在战局的已知情报之中，简蒂斯就有可能预料不到。
因为流星群正在降下。格兰塞法所有的能量都在用于维持火控，以及支撑抵御陨星碎片的舰载护盾。这艘船的动力系统做不到在这样的战局下还能够分出能量来驱动超重力炮。而简蒂斯很容易就能够获得这一份情报。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格兰塞法的供能上限的确就只有那么多。正常情况下，最多也就能够调转几门副炮进行轰炸。
这是假的吗？当然是假的。因为在格兰塞法之上，除了主动力炉以外。还有另外一枚能量源可供消耗。
萝忒丝，她的躯壳中封存着巨额的魔力能量。她可以像是西美的屠夫驱动虹光炮一般对超重力炮进行独立供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她难以控制她体内那庞大的异种魔力。只要开始充能，便必然动静庞大。
流星之枪所需要起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作用——展开决斗结界。输赢并不重要。只要在那一瞬间能够成功屏蔽掉简蒂斯的感知。那么接下来的简蒂斯，就得在苏青月那最多也就能够停滞她一瞬的精神冲击中，面对一发直接糊脸的超重力炮。
她或许有着某种自动应对方案。但是这发超重力炮的射击参数早已更改——不追求破坏力而极端地强调冲击力。而这就意味着简蒂斯的这具化身不会死去，但却至少会被引力弹弓给弹射到冥王星的外层卫星轨道！
计划的运作，没有问题。
计划的运作，只差一个步骤。
只需要乔在这里解除掉决斗空间。而接下来……他只需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保住小命就好。
乔思考着。他的时间感随着濒死危机的放大而拉长。他体内残存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他遵循预先准备好的计划。
他知道他已经完成了他的目标。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在这项计划中并不重要。只要决斗空间成功打开，那么属于自己的责任便已然尽数尽到。而在那之后，无论简蒂斯是真的为了节省算力而沿用碎心一击，还是心血来潮地给自己来上一发形神俱灭。都不会影响那已然铺垫完成的计划。
简蒂斯会被拖延，或者放逐。而这段时间，足以让苏青月走完计划中的第三步。
——我只用保住自己小命就好。
他想到，他的内心重复了一遍既定的计划。
时间在感知中流逝得越发缓慢。然而就在他即将在内心深处按下那枚确认键之前，乔的思绪中突然掠过了一句轻蔑的话。
【你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
简蒂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回荡。
他的心绪，卡了一下。不知为何，某种无名的怒火，在他的心智中高涨。
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女巫会说自己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她知道什么？她懂什么？自己一路走到这里，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挨过多少毒打……自己努力地学习了自己所能够接触到的一切，然后将它们尽数融入到自己的拳法之中。而这个女巫，居然说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凭什么这么说？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就因为她更强？就因为她完好无损地站着，而自己在濒死中倒下？
愤怒。
乔的内心充斥着愤怒。那在上一刻还只是一团火的心绪，在这一瞬如山般膨胀。
——我有懈怠过吗？我有懒散过吗？
他的记忆在濒死中回溯。回溯到他最初开始练拳的那一段时光。父祖所传下来的武艺他从接触的第一天时他就没有过丝毫的轻慢。从早到晚，从昼到夜。拳脚就是他的童年，武艺就是他生活中的行走坐卧。
他从未懈怠，他不断地挑战自我并且周游于世界上的各处战场。而直到他真正地见识到世界的暗面之前，他每时每刻都磨练着自己的力量。
直到他在真正的力量，世界的暗面前迎来绝望。
但绝望也只是一时的。在被绝望吞没之前，他受到了轮回的选召。而在那之后，他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主神提供的无尽技艺。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战斗力更上一楼后所总是会迎来的，当头暴打。
被烈永周暴打，被瑶姬暴打，被郭海皇暴打，被简蒂斯暴打。
——我一直都在输，没错。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因此而退怯过，放弃过。被烈永周暴打后，我学会了消力的运用。被瑶姬击倒后，我掌握了真气的变化。被郭海皇暴打后，攻消力也被我所掌握而拳意也被我熔炼。而即便是被简蒂斯所秒杀。我也依旧未曾懈怠，我学会了劲力的微妙的运用，摸索出了摩柯无量的调配之法，只不过还欠缺一些完善的时光。
——我学了这么多。我学会，掌握了这么多。我甚至能够在决斗空间中，击败重伤削弱但却依旧有着三阶之力的西美固拉多。而我所拥有的力量，还会越来越强。
他在心中抬起头，朝着记忆中那向着自己不屑轻蔑的简蒂斯化身发出咆哮。
——“我已经学会了这么多，掌握了这么多。迟早有一天，我会凌驾于你之上。你又有什么资格，给我一个‘没有自己的东西’的评价！？”
——“我所拥有的这一切，难道不是正握在我的手上？”
现实中的简蒂斯并未朝他投来一线多余的目光。他只是朝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幻象咆哮。他甚至已经脑补出了幻象在他的咆哮中哑口无言的模样。只要再过一瞬，他的心理满足便会让他抛下这点芥蒂，将解除空间的概念开关按下。
他以为会这样。
他想着就是这样。
然而——
——“那么，为什么你在进入主神前夕，会绝望到放弃一切呢？”
思维骤然卡住。既然从未懈怠，从未懒散。为什么，在那一天会因为世界的真实一面而感到绝望？
不是从未退怯吗？不是从未放弃吗？那么，那个时候，又是为了什么？
乔的肌肉和他的神经一起卡住。那直到现在还未崩毁的角斗场空间已然让简蒂斯的调动起稀缺的算力。随手将碎裂的心脏扔到一边的她回过脖颈，而当她的视线完全偏转，乔的残躯也必然在盐化中彻底死亡。
死亡。
死亡正在逼近，然而乔却感知不到。
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在那时候，为什么会绝望？’
他看到了那时的自己，而那时的自己，也正看着此刻的他。他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那座地下拳赛的赛场门口。而那位被自己引以为赛场大敌的陌生人，连初赛都没有通过。便被一巴掌带上了重伤担架。
所以他逃了，狼狈地逃了。连打都不敢打，就这么逃了。
而在他所经历的第一个世界中，他曾经向苏青月诉说过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赢得那场拳赛。”
那个时候的他，是那样说的。
而此刻的他，步入了过去的回想。
——我……在当时，到底为了什么而绝望？
他询问自己。而‘自己’，回答了他。
——“因为我是骄傲的，我骄傲地相信，我非常强。我骄傲地认为，我在那时候，已经抵达了我所能够抵达的界限上。而我的绝望，是因为我的骄傲在我面前坍塌。”
过去的乔回答了现在的乔。这份答复的滋味，并不美妙。那张一直都被他所掩盖的纱布在这一刻被恶狠狠地撕开。而他终于知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要变得更强。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击倒某人而回返故乡。
——我明白了。
乔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看向出现在记忆中的提问者，说出回答。
“你的确是对的，简蒂斯。我学会了很多，掌握了很多。但我所学的一切之中，都没有属于我的那份原始欲望。”
“我很强，我想要证明我很强。我的欲望便是我的骄傲。而我的骄傲，的确在今日之前，从未融入进我的拳法。”
提问者的身份是简蒂斯。他能够听到那句问话，是因为他模拟了简蒂斯的想法。而他能够明悟自身的欲愿，则是因为他模拟了自己过往的思维意象。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决斗场中，化身的回眸并未捕捉到确切的目标。失心的乔出现在那一瞟的盲区中。他那破损的心脏在符药的作用下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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