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余岁心里苦，但他说不出来。一个五品高手来了麻姑城，这事儿理应是张教头来见。可张教头现在躺着的时间还没刚刚飞着的时间长呢，石久又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门，必须得有一个不怕死的上来顶着。
“抓贼不找官府，你们威远镖局的来抓？”石久看着把整条巷子团团围住的寒刀门弟子，脸色愈发阴沉，“官府把维护城中治安的工作外包给你们了不成。”
石久本身有些官方背景，所以更了解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都是些什么德行。确实江湖人士中行侠仗义的不少，但那些奸杀掳掠的也是江湖人士。
那些地牢里的死囚是犯了什么事进去的，石久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侠以武犯禁，个体力量的膨胀必然会冲击社会的稳定性。但在这样的社会中，掌握了最大暴力的政府必然要承担起维护社会稳定的重任，一旦这维护社会稳定的重任转移到了江湖人士身上，产生的问题数不胜数。
秉公执法不会受到百姓的称赞，行侠仗义却会。而这种称赞又会转变为民意，但民意的本质是盲目，当这些盲目聚集到一定程度后，会碾碎任何挡在民意前面的东西，无论那东西是对是错。
——因为民意的本质是盲目，盲目不在乎对错，它只在乎声音的大小。
这些问题石久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想到，但他没什么研究的兴趣。
就算他研究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拿着论文上朝找皇帝讨个官当不成？面对一个社会，一个人的力量无足轻重。与其花时间研究怎么让大乾变得更好，还不如好好研究晚上跟萧玉笙吃什么。
“不是不是，有误会，这些是寒刀门的弟子。”余岁急忙解释，“刚刚寒刀门里出了刺客，跑进了这条巷子，我们都是帮忙来抓的。”
……
石久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然后给洛琉璃发了条信息：“好活。”
跟寒刀门有仇，小贼，往他和萧玉笙在的地方跑……这让石久不想到洛琉璃都很难。而且祸水东引这招洛琉璃在锦香城就用过，故技重施的辨识度太高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洛琉璃回了一句。
“略略略~”
石久：“……”
你等着，等我抓着你肯定把你的屁股抽烂！
第126节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久夺门而出
紫沧州南部的鼓江县，今天的洛琉璃依旧作为石久大侠活跃着。
但很可惜，除了前些天找回来的十三个山寨头领的首级，她一无所获。那些把土匪杀光的和尚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洛琉璃猜测他们应该是离开了鼓江县一带。
虽然这对于洛琉璃而言是好事，但走了三个和尚，又有一个和尚粘了上来。
没错，就是那个自称法号大威的和尚。他似乎认定了自己就是石久，自己在驿站住的那些天里，每天都娘们唧唧地在自己耳边碎碎念。
虽然大威和尚啰嗦到洛琉璃很想把他当场掐死，但一考虑到他可能是石久的朋友，洛琉璃也就强行忍了。
就在刚刚，洛琉璃收到了石久一句没头没尾的称赞。但她稍微一想就明白，肯定是萧玉笙把自己的行踪偷偷透露给石久了。
这并未出乎她的预料，正因如此她才告诉萧玉笙自己在麻姑城。现在石久肯定是确信自己在麻姑城无疑了，自己甚至可以嘲讽石久一波加深他的肯定。
“完美。”洛琉璃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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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刀门的围捕行动以张百年一脚踢出个爹来为结局草草收尾。
……显然是不可能的。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石久本来今天心情好好的，牵着妹子的小手逛街买菜，借着看画的借口跟妹子亲密互动一下，然后晚上一起吃个饭，快快乐乐地熬到半夜看看鬼，顺便还能逗弄逗弄藏在暗处的洛琉璃……
石久剧本都写好了，结果突然半道蹿出来一个愣头青，一脚把他家门踹烂不说，还把石久精心烹调的菜给打翻了。
然后乌泱泱冲进来一大群拿着刀的人围着自己，乌七八糟说了一堆，结果说他们是来抓刺客的？
抓刺客轮得到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要是不给他整个好活，石久属实咽不下这口气。
“玉笙，我去去就回。”
石久把余岁往地上一放，高高跃起，直奔寒刀门而去。
寒刀门的所在地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再加上那金光闪闪的牌匾，想认不出来都难。石久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寒刀门的大门前，用力握住大门的边框。
旁边看门的寒刀门弟子皱起眉头，本想阻拦，却听到木材的撕裂声响起，不由得脸色一变，迅速往旁边退开。
石久一挺腰，硬生生把寒刀门的大门拔起来了。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看着一个男子举着丈许宽的实木大门在街上健步如飞。
……
与此同时，寒刀门内，一个满面寒霜的美妇人冷冷地看着前来通报的弟子，半晌没有说话，就连外面发出的奇怪声响都只是让她抬了抬眼。
“门主，张教头受伤了！”
寒刀门弟子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等待代门主发话。
自从丈夫英年早逝，贺知音便挑起了寒刀门的大梁。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虽不能说把寒刀门发展壮大，但也保住了丈夫的基业。
现在儿子长大了，再加上门内还有些叔叔伯伯的照顾，过些年等他成了家，就可以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但自从去年那个合欢宗妖女现身之后，一切似乎都在走下坡路。
贺知音缓缓起身，凝视着弟子：“何人所为？”
其实贺知音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跟寒刀门有仇，擅长使毒，轻功了得……这几个特征也许扔到江湖上随随便便就能捞出来一大片，但当它们结合到一起，就只有那妖女洛琉璃一个人。
“一个男子，自称石久。”寒刀门弟子低着头，“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但女子并未出手，也不知姓名。”
一听到这个描述，贺知音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想当初洛琉璃就凭借一手神出鬼没的易容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更别提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合欢宗保镖。现在洛琉璃不知去向，那一男一女倒是现了身……
“一男一女？”贺知音皱起眉头，忽然又感觉出不对劲了，“你们以前见过吗？”
如果是洛琉璃的那两个保镖，自己这些弟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其中一个的身高不过三尺，实在是太好辨认。
“没见过，但威远镖局的余岁见过。而且据他所说，那个叫石久的男人修为五品，前些日子一个人就横扫了独狼山十三座山头，是现在鼓江县一代鼎鼎有名的大侠。”
贺知音眉头紧皱，觉得事有蹊跷：“他们为何起了冲突？”
弟子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张教头追着刺客进了破落巷，最后只剩下那家没有搜查过，张教头就一脚踢开了门，惹怒了石久……”
“莽撞。”贺知音叹了口气，“点两百两银子，起轿——派人去衙门告知一下情况。”
可她刚走到大门口便猛地愣住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和外面围着的一圈人，总觉得这个地方眼熟是很眼熟，陌生又是真陌生。
我门呢？
贺知音不由得想起刚刚的那声巨响。
“你过来！”贺知音冷着脸，怒视着周围的弟子，“门呢！”
“门……”弟子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门叫一个人给拔走了……”
贺知音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猛地拍了那个弟子的脑袋一下：“他拔你就在这看着？你不会拦着？！”
弟子悲痛地一指墙边安详如婴儿的师兄弟们：“拦着的都在那呢！弟子不是不想拦，是那个人实在太快了，弟子没跟上……”
贺知音气得手都在哆嗦：“你看清他是什么人了吗？”
弟子面露惭愧之色：“弟子……不认识那人啊……”
江湖儿女多恩仇，这种事贺知音早已习惯……但跑过来把人家门抗走，别说见了，听都是头一回听说！
光天化日之下，寒刀门的大门被人拆走，而诸多弟子连拦都拦不住。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寒刀门的脸从此就没地搁了！
贺知音马不停蹄地赶往现场镇场子，希望能在事情闹大之前尽可能地平息这次事件。虽然她武力不算高，但她的出现是要给城中其他势力一个信号。那些跟她关系不错的势力见她亲自出马，肯定也会着重关注此处。到时候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了，也好相互照应。
远远的，贺知音就听到了小巷里的声音。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你就给我把门修好了，就今天！”
“我哪认得他，我就认得你，我就知道你是威远镖局的！要是今天他们跑了，我就揍你；他们没修好，我也揍你。如果你不想挨揍，你就让他们好好给我把门修了！还有我的菜！你们把我的菜都给打了！老子晚上吃什么？吃你吗！”
“不关你事？不管你事你过来凑什么热闹！敢过来凑热闹给人凑声威，就得做好一并遭罪的准备！出来混，哪有不还债的！”
“滚！今天晚上睡觉之前给我把门修好，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门一天修不好，你家的门就一天放在我这！”
第127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门就是我的脸呐
巷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吃瓜群众，见贺知音的轿子来了，急忙让开地方。
寒刀门在麻姑城势力颇大，不但与各类走江湖的势力各有来往，官府那边也是关系密切。每每官府缉拿盗贼，寒刀门都热情地出手相助。再加上寒刀门平时也会大张旗鼓地资助孤寡老人，因此寒刀门在麻姑城百姓眼中的形象向来高大。
在众人的拥簇下，贺知音来到石久租的院子：“这位大侠还请稍安勿躁，这位余岁大哥是妾身好友，与此事其实并无瓜葛，只是来助拳擒贼。若有什么要求，请对我们寒刀门提便是。”
石久扭头一看，却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站在门外，刚刚的声音正是她发出的。
石久皱起眉头，他本想着把人都赶走，留下余岁问一问那什么十三个山头的土匪是怎么回事。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却要强插一手，强行延长了剧情对话。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石久松开拎着余岁衣襟的手，“今天之内修门，赔我做菜的材料。”
贺知音看了看满地的木头碎片，又想起刚刚还看见的昏迷不醒的张百年，语气顿时客气了许多：“大侠，妾身叫做贺知音，乃是寒刀门的代门主。这做菜的材料倒好说，我们加倍赔您便是。只是这门……现在已经快晚上了，做一扇门再怎么快也得一两天时间，我们实在没法在今天修好。”
现在形势比人强，寒刀门修为最高的张百年被一招打昏，这很有可能还是对方手下留情的情况下。若是贸然为寒刀门招惹这么一个敌人，非明智之举。运气好的菜鸟可能有一两个高手朋友，但高手的朋友里一定是高手占大多数。单单一个五品的话贺知音真不是很怕，毕竟麻姑城上下高手都得卖她个面子。真逼急了动起手来，石久就要以一己之力面对整个麻姑城的宗师。
但怕就怕石久身后也有一群五品宗师朋友，这要是闹起来可不好收场。所以贺知音打算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让石久知道并非他们不愿意赔，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怎么做到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家的门就拿你家的门来换，什么时候给我修好了我什么时候还你。”石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话已至此，滚。”
贺知音脸色一变，但还是好言相劝：“石大侠，今日之事确实是寒刀门有错在先，但一来我们不是专门针对你，而是在缉捕盗贼；二来……我们不是不愿意赔偿，而是半天的时间确实做不完一扇门。”
“若大侠不嫌弃，妾身寒刀门内尚有几间客房，可请大侠移步到寒刀门暂住几日？”
虽然寒刀门的大门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墙边杵着，但贺知音视若无睹，对于大门的事只字不提。
“不去，别在这聒噪。”石久不耐烦地挥挥手，“什么时候修好了我的门，什么时候来拿你家大门！”
他今天还打算在这院子里等鬼的，谁去那寒刀门住。万一洛琉璃半夜在寒刀门泼大粪，自己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贺知音皱起眉头，强忍着怒气：“石大侠，虽然寒刀门有错在先，但这大门可不是一般物件。此事关寒刀门脸面，还请大侠高抬贵手，宽限几日。这大门，还请大侠先还回来。”
石久叹了口气：“确实，虽然寒刀门有错在先，但这大门可不是一般物件……”
贺知音松了一口气，如果此事能先稳妥解决自然最好。先把大门拿回来，剩下的都可以慢慢讨论。无论将来是报复这石久还是就此揭过，都是以后的事。
“那你们踢烂了我家的大门，让我的面子往哪搁？这门可就是我的脸呐。”石久话锋一转，“既然你们不给我面子，那我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给你们面子。”
贺知音听懂了。
这江湖上一浪接一浪，总要有后浪想把前浪拍在沙滩上的。想要在江湖上打出名号，最快的办法从来都不是行侠仗义，而是把前辈踩在脚底下。
而寒刀门虽然名气大，但没有五品宗师坐镇，内里早已空虚。之前就有不少想要借着寒刀门上位的江湖人士前来寻衅，却都被贺知音的一番手段挡了回去。
唯独这个石久，他抱着目的而来，做足了准备，从一开始就逼迫寒刀门不得不与他正面应战。
一个如此年轻的五品高手，按理说在江湖上不应籍籍无名，背后指点他的师父也不应是等闲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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