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性命双全 第2章

作者:阳台上的灰著

光邵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五代天师……至于名讳么,我只知道他一定姓张!”

唐牧之笑着,“天师当然姓张咯,这我也知道。你能说几个异人界的门派,或者他们圈里比较出名的人名字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师傅呃——老师贡布波切,应该是圈里名气最大的几个人之一了,咱西北这边有个自然门挺出名的,不过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了……据说异人界最出名的是四大家族,已经有千年的传承了。”

听过这一番话,唐牧之几乎可以确定这里是漫画《一人之下》的世界。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名为异人的修炼者大放光彩,他们之间的纠葛纷争绘成一副庞大的浮世绘。

天通道人,四家,自然门……真是遥远又熟悉的名词,唐牧之好像忽的打开了一扇大门,然后发觉这扇门就在眼前。

“呼——”长出一口气,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唐牧之回想起婴孩时的经历。

孤独,恐惧,无力……像是植物人一样。

对他来说,两岁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地狱,那是人世间最恐怖的酷刑。

什么都做不到,于是他只能选择放弃思考。

“怎么?这里面有你知道的人?”光邵问到。

“没有,是我记错了。”唐牧之解释道。

光邵摇摇头,不愿意再去怀疑什么。

吃完饭,食堂人逐渐多了起来,吵吵闹闹的,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光邵招呼唐牧之上外面走走。

天还是阴沉沉的,不必特意再往荫凉地方走。学校不大,但容得下两人说话。

“人生来就存在‘先天一炁’,能否感受并应用它,就是评判异人标准。牧之,今天我很高兴,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你是我第二个见过的异人,也就是同类。你愿意炼炁吗?或许我能帮你摸到那个门槛。”

这世上有几个年轻人能拒绝超能力一般的东西?

虽然唐牧之不算什么年轻人。

光邵显然满意这个答案。他点点头,问道:“你有手表吗?”

唐牧之当然回答没有,前十年还流行把手表当嫁妆呢,这穷地方的学生当然很少有人戴的起手表。

光邵便从兜里掏出一块表递给他。

唐牧之上手颠了一下,海鸥牌的石英表,挺有分量的。

“记住了,从今天起,晚上十一点到凌晨的一点,什么事都不要做,什么事都不要想,最好盘腿坐在床上——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要睡着了,仔细感受内在的清静就好了,这就叫调心入静,所有炼炁的异人都要经过的第一关。你先练个——二九一十八天,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一旦你感到炁之后不要瞎炼,我再给你指导。”

唐牧之心想你老说你老师长老师短的,我以为你要找点酥油给我来个醍醐灌顶呢,结果搞的好像道士打坐。

光邵见唐牧之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我可没忽悠你啊,异人的修行本质上就是让自己的内心清静,以便更好的保养和利用‘先天一炁’,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相对与那些和尚道士,少了正规的仪式罢了。你要想搞些复杂的东西,赶明天我就开宗立派,订规则,收徒弟了。”

说罢,光邵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唐牧之肉眼可见他右手突然发出淡绿的光晕,而后那块小石头便轻轻飘起,在空中旋转起来。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可惜光邵没有在唐牧之脸上看到现象中的惊讶表情,这个少年人似乎很擅长接受这种超自然的事。

“这是我十二岁时能做到的事,我有意识的炼炁已经五年了,要说长进么——”

光邵突然手掌一翻,坏笑了一下。

唐牧之顿时感到好像有两个彪型大汉同时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弯曲过去。

像是给光邵鞠了一躬。

“哈哈。”光邵恶作剧般的笑了。

“入门到底还是要拜师的,给我鞠一躬,不吃亏吧?”

“这个当然!”唐牧之眨眨眼,光邵虽然早熟一些,但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年轻。

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对了,早上那个阴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邵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这件事你先了解了解就好,早上那个叫陈宏志的,手上肯定沾过人命!阴神是灵的一种,人死后灵魂会短暂化为灵体,并且渐渐消亡,但是有三种情况例外,一种就是此人生前是道行极高的异人身死而灵魂不灭,第二种是会拘灵之术的异人主动拘灵。”

“那第三种呢?”唐牧之紧接着问道。

“第三种就是此人死前受到重大刺激,怨恨化为灵体后久久不能解脱!这种阴神会纠缠生前伤害过它的人,长此以往就会损害活人的精神气运。”

“所以你推测陈宏志害死过人命?”

光邵摇摇头,“不全是,这个陈宏志我了解的。他姐夫是潇湘那边的,现在它来西北,恐怕是来避风头的。你第一天入学,放机灵点,现在的肃州一中说是鱼龙混杂也不为过。”

唐牧之了然,肃州一中的重新崛起疑问重重,恐怕涉及到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光邵家里肯定也是体制内的,不然不可能对这些这么了解,看来他不仅早熟,而且他还早慧,其中恐怕不少是他自己琢磨的,这年轻人!

分别时,光邵叮嘱道:“既然选择要做异人,有个道理你一定要懂的,所谓君子要藏器于身,要夕惕若厉。不会‘藏’,在别人眼里你终究是个异类,气量小些的,便要孤立你排挤你,能量大些的就要欺负杀灭你。有一天你懂得隐藏了,才能算是修行好了,唉我不多说,你回去吧。我寝室在311,有事找我。明天见!”

第4章 日记

晚上,唐牧之掏出那块海鸥表,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上床盘腿打坐。

还有室友没睡觉,他们当然会看到,不过这个年代学武术的人很多,打坐也属于正当的行为,这更算不上什么怪事。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你可能还要被怀疑是屑蕉分子,被校长拉去谈话。

夜深人静,寝室里除了打鼾声就剩衣物摩擦的声音,石英表发出的只能算是一种白噪音。唐牧之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呼吸平稳,心中似乎也并不存在什么杂念,其实他听得到声音,但不会去想那些声音的来源,他的灵魂似乎由外转向内,监测着自己的身体:心脏跳动的声音,胃酸消化食物的声音,肠道蠕动的声音,心室的长宽高,五脏震动的频率,……好像内在的一切都能看得到听得到。

对普通人来说,打坐是到不了这个水平的。一个人越是迫切地追求一件事物,往往越难得到想要的结果。

就比如你时刻想着心无杂念,杂念就如同心魔般纷至沓来。

闲来无事的时候人的思维是极其容易发散:譬如想到海鸥表就想到尚海;想到尚海就想到明珠塔;紧接着想到蹦极;想到珠穆朗玛峰……到最后你想理一遍自己思路的时候,还会觉得有趣。

只是唐牧之似乎失去了这个能力,在婴儿甚至在胎儿时期。

两个小时过去,唐牧之睁开眼,腿有点酸了,此前他没盘过腿,今天只是来了个如意坐——就是把左腿放在右腿上。他以前看电视上那些高人可都是正规的双盘,没练过几年是做不出那样姿势的。

唐牧之脸色有些凝重,不是说他没法静下心来,而是他发现自己静坐时似乎和他平时独处时没什么区别!

明天问问光邵吧。唐牧之躺平。他倒也不困,也没觉得累,只是现在没事可做,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只好睡觉了。

第二天,唐牧之去了高一一班教室,座位还没分好,早晨人也不多,大家都是随意坐的,和他同寝的两人坐在了教室中间,他则是直奔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后三排都还没人,就他一个人大咧咧的坐着。

过了一阵子光邵才到教室,一看到唐牧之便走到他旁边坐下笑着问:“早饭吃了吗?”

唐牧之点点头。

“昨天的呃——修炼好像出了点问题。”

光邵道:“怎么?腿抽筋了?”

唐牧之于是把情况给他说明了一下。

光邵严肃道:“没什么感受是正常的。至于这个打坐和发呆可是完全不一样。这样吧,中午吃完饭你到我寝室来,我把我刚开始炼炁时的日记借给你看看!先上课吧。”

刚好七点,上课铃响了,班主任张涛进来教室,“来,快,我们把位置调一下。已经放到桌上的东西先不用动,前排坐着的同学到讲台上站好,后面的同学去贴着墙站……我叫一个名字就来自己选位置昂,第一个:唐牧之!”

没想到这年代已经开始流行这一套了。高一的学生换个座位搞那么多幺蛾子,妈的!

唐牧之回到了原座位——就是最后一排。张涛悄悄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很快,六十多个同学就选好了座位。意外的是,光邵这个家伙,竟然跑去了第三排,坐到了班里第二名那个叫赵舒怡的女生旁边。

桌子少了一个,于是班里倒数第一的徐景容就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尴尬地站着,羞得耳朵根都红了。

张涛把讲台上的椅子提过去,“书包你先放到——唐牧之那里,桌子下课去别的班找空的吧。先上课!”

唐牧之压根没有书包,书都是看了课表后挑着带来的,就放在桌上。

徐景容就去前排带来一个绿色的手提包,上面还绣着个熊猫还是什么的头像。

唐牧之知道女生脸皮薄,就主动伸手接过包。

徐景荣脸还是红了,悄悄说了一声:“谢谢。”

下了课,唐牧之便对徐景容说道:“咱俩换个位置吧,我不喜欢坐前排。”

徐景容心想倒数第二排也算前排吗?结果唐牧之已经把桌子搬过来了。

然后唐牧之就坐稳了最后一排,也不用换座位了。他本来的那个位置桌子被暖气片挡住,本来就矮了整排一头,搬来桌子后,唐牧之徐景容的桌子就拼的近了,有几个男同学就贼兮兮的盯着两人盯个不停,因为徐景容看着像是娇憨的乖乖女,其实挺会打扮。

中午吃过饭,唐牧之去311看光邵的笔记。他们寝室居然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宽敞多了。唐牧之有些羡慕,“你怎么一个人住?”

光邵无奈说道:“我中午晚上都要打坐,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你要想住的话过几天给张涛讲换寝室吧,我给你腾张床,这寝室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行。”唐牧之自然乐意。

随后光邵递给他一个黑皮的笔记本,“你看我折的那几页吧。”

唐牧之翻开笔记,光邵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的,折了的就三页,内容从一九九〇年八月十五日到一九九〇年九月二十五日。

8.15,昨天第一次静坐,没入定,腿麻了。

8.16,未入定,腰疼,腿麻,整天都困。

8.17,未入定,腿不麻了,还是困。

8.18,静坐过程不记得了,似有所感。今天母生日,见了不想见的人,做了不想做的事,mlgb。

8.19,困的要死,静坐,早晨买了道教三经,爹说再整天五迷三道的就打死我,靠!满脑子都是这些几把事,修道,修个屁!

8.20,静坐,无感。《庄子》上有一篇:“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皋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我两天静坐无息无感,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正合此言呐。想来是静坐的时候意念专注了,眼不见耳不听,第二日也无什么欲望了。

8.21,静坐,感应到先天一炁了,在肚子里,我现在可以看贡布那老忽悠给我的秘法,结果看不懂,我又要泡图书馆去。下午又有了些感悟,静坐片刻拿表一看,六点整了,坐了三个小时,有些累。试着用念动力撅勺子,结果把筷子撅断了。

8.22,静坐,花了五天总算入门了,老和尚没骗人,以后我要叫贡布先生了,救人一命啊,不然我真不知道这辈子做什么,只可惜后面要我自己摸索,现在我一心想着拜师了,结果找不到人。我想去萨迦寺找人,我爹说要把我腿打断。

第5章 阴阳炁

8.23,静坐入定,现在能感到先天一炁实则是不规则地充盈在体内,其活力不凋不残,说明我很健康。中午静坐时我尝试调动炁往脊柱冲锋,就感到后背清爽。

8.24,静坐入定。无事无感。

……

9.25,静坐入定,无感。早晨尝试撅铁勺,结果灶台石板裂了。想我炼炁只练强度不练精度,现在力量时常不能放缩自如。炼炁一月有余,颇有成效,只是不经意地傲慢,引得父亲母亲不满了,以后要注意,“不经意”实在太可怕,傲慢也太可怕,以后非必要也不用念动力了。

“看完了?”光邵正看《小李飞刀》呢,瞟见他合上了笔记本,“怎么想?”

“嗯……怎么说呢。”唐牧之沉吟道。“这几天我自己再摸索摸索吧。所以你后来的修炼也是这样,入定之后尝试更大程度的操控炁?”

“没错,所谓异人的修行就是在入定中感受并更大程度的掌控它,你掌控的越多,你肯定就越强不是,不过我现在打坐的境界和以前不同了,状态好的话两分钟就能入定,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唉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去打坐去吧!”

上完晚自习,唐牧之回到寝室,杜秉乾在楼道抽烟,剩下几个人洗了洗也都睡了,明天还要跑操。

唐牧之想起光邵笔记上感应到先天一炁的过程,打坐的时候就去刻意感受自己小腹的位置。他探索许久,终于感到脐下小腹一处,有一“点”,似有似无,若小若大。其中传来一阵吸力,和他的意识发生了碰撞。

……

身体像是被搅入深海漩涡一般难以操控,他的意识也仿佛陷进冰冷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