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地球唯一超能力者 第77章

作者:泰兹卡特里波卡

更别说每次与杨落走在一道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

详细翻阅过此人过往经历的徐景园,非常清楚他的不稳定性,倘若让他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地位,杨落恐怕更会奇货可居。而且内心毫无信仰,自居高高在上的他,无论什么都做得出来……

徐景园默默地思考着这些东西,心中不断祈祷自己的预想是错误,今天能够平安无事地到达帝都,然后顺利开展“超凡计划”。

——到那个时候依靠杨落灵变的能力,他们八处一定能在“超凡时代”计划的进程中压过只有一个身变超凡者的九处……

第一百零一章 前奏(下)

16:00。

林恒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翻阅着案卷,终于饱腹了。

而江朝安也离开了宾馆房间。

确定下午四点到来,得到火车北上的消息以后,他也明显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放心留林恒一个人在这里。

空荡荡的房间中,一路翻阅到最后一页,林恒放下了案卷,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才看到的笔录记述。

“对……我的名字叫张朝霞,是这家疗养院的护工。”

“是、是的……王璐平时在疗养院都是由我负责照顾的……”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敢信。”

“……我完全没办法想象,谁会想杀这个孩子……她明明已经够可怜的了。当时不到十岁就被送了过来。那个时候的她,脑子模糊不清,也动不了一点……还是后来慢慢照顾着,再加上医院的医生用了新药,才终于好转了些,最后甚至能直起上半身自己拿着碗吃饭呢!”

“……真的,你不亲眼看一下,没办法想象那个孩子有多好……她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是那么漂亮,但是非常温柔,又体贴,虽然脑子有点模模糊糊的……”

“……比如,我给你讲个事吧……那孩子很怕生,稍微有点小动静就会被吓得大叫,哪怕没人刺激她自己也会慌张地大喊起来……但是她邻床住了个老爷爷,老人家身体不好,嗜睡,每天卧床休息。这孩子就担心自己的叫喊把爷爷吵醒了,每次浑身一抖,心头慌起来的时候就会把手放到自己嘴边,快要叫出来的时候就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一天下来手臂上全都是坑坑洼洼的伤痕。她哥哥看到了这个伤痕,还以为疗养院欺负她,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要讨个说法,结果王璐结结巴巴地说出实情以后,他心疼地抱着她,都抹眼泪了……”

“……是的,还有她哥哥——我知道她的哥哥。那个叫王若的青年。这也是个好孩子,每次到疗养院接她妹妹回家的时候,都会给我们送礼物,很有礼貌……而且他长的不赖,我听说本来有不少女孩喜欢他,但他每次都会直接说出自己有个瘫痪的妹妹,而且自己以后会一直照顾她的事实,结果那些女孩一听这事全都不来了……谁能想到,他们身上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

以上是几个月之前某场抢劫案的询问笔录。

此外,还有些最新的调查记录。

“杨落?我认识。”

“……我当初跟他同期进入的公司,一起经历了校招培训,还在一个黄了的项目组干了五年。要说的话,我们当初其实算是朋友。”

“……为什么没有当朋友了?可能主要是因为我离开那家公司了吧。盛意裁员给的钱不够,我就闹了一通。杨落从那以后就跟我疏远了……他是那种比较循规蹈矩的人,认死理,只要认准了一样事情,就会全心全意觉得它好,或者是觉得它坏。他当时很喜欢自己待的公司,可能觉得有些坏话不中听。但对我来说,那就是份工作而已,我不想多占一点别人的,也不允许别人多占一点我的。”

“……不过后来,我倒是听有些还在盛意的同事说,他好像得了绝症,在内网和外网到处发帖,想要讨回一个公道……但很快就被公司热度压下去了。唉,这件事怎么说呢……让人觉得有些无常吧。”

“……我?我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感叹。因为我知道杨落的家境。当时我们同事但凡聚餐的时候都会问他出不出去,但他基本上都没有出去过,除非是公司的免费团建——然后他在团建之后一定会问问其他同事那些菜还吃吗,问遍所有人再请服务员打包让他带回家,这样可以省一天的饭钱。然后平时的话,他无论吃穿都尽可能节省,周末不会出去玩,存下来的前一部分寄回家一部分用来买房,从没有想过多余的娱乐。”

“……他当时的生活简直不能叫生活,而应该称之为苦行。像那样的生活,我绝对一天也过不了,但他还很享受。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家伙的物欲低得可怕……”

“……但是我也能理解一部分。”

“……他来自一个小山村,父母到处借钱再加上助学金才让他读得起大学,他就像是个被塑造出来的机器人一样,这辈子就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求学、工作、奋斗、反哺家庭、买房结婚、生子、激励下一代继续进行这个循环……””

“……我一直觉得,像这样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能维持这个循环的机会就满足了,除此之外,什么享受,什么快乐,都是不需要的。但是这种人如果连最后这点小小的愿望都破灭,那么他们恐怕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笑)……”

“……说实话,我当时也看过杨落发出来的那些帖子,痛诉盛意无良,语气之激烈让我怀疑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抱着炸药去炸公司大楼……但是果然没有吧?因为他应该还有不少存款,而且还有父母……对于辛苦奋斗反哺贫困家庭的山村年轻人来说,就算没有孩子当软肋,也还有父母作为弱点,不可能做太拼命的举动……所以我当时就想,杨落最后应该也会消停的吧,后来他也确实消停了,没再见他发过帖子……不过他在天之灵也应该很欣慰,现在的盛意出了大难,老板居然被炸死了,哈哈哈……哎呀,我真的没有在幸灾乐祸,只是随便感叹一下。”

“……咦?杨落还没有死?这是他现在的照片……我靠,这跟过去完全两个人了吧?!他真的患了绝症吗?”

“……什么,原来是误诊啊……”

“……不过看上去确实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原来的他,眼神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拘谨。现在的他,眼中简直燃烧着火焰。”

……

那些询问记录在脑海中如流水般荡过。

而林恒也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拉开了窗户,任由窗外的阳光一览无余地照射了进来。敏锐的感知力中,林恒察觉到,至少有上百道视线正在监视着这边。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而是转过身,面向那瓮骨灰,仿佛是在与它对话,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一般,轻轻地说道。

“……兮兮,马上,我就要去做一件事情了。

“……我所做的这件事情,或许可以称之为“鲁莽”,又或者是“不识大体”,但是——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

他蹙起眉头,继续说道:

“我非常能够理解“超凡计划”的重要性,在看了那些卷宗之后,也明白了杨落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会走到今天,本来就是因为一个个人的错误而导致的——王若的错误,黄诚的错误,王长明的错误,乃至于……更大范围的错误。

“……正因为那些错误的存在,才让他选择了如今的道路。”

林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沉思,然后继续缓缓道:

“——但是,那些并不是理由。

“……被压迫并不是反过来压迫别人的理由,作为无辜者被迫害并不是反过来迫害其他无辜者的理由。倘若是杀死王若、黄诚,以及王长明,或许还有法纪上的情理可原之处,但等到杀死王璐、以及别墅中数十个无辜的死难者的时候,他便已经彻底逾越了道路,让自己成为了新一个错误的根源。

“……错误,就应该被纠正。”

静静地叙述着这些,但就在这时,宾馆的房门忽然被一股巨力撞开,无论是江朝安还是其他工作人员都一同涌进来,拿枪对准了林恒,脸色严厉:

“不许动!”

但是却并没有人冲上前来,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上所具备的可畏力量。

林恒转头看着他们,温和一笑,仿佛眼前出现的场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连这个房间里的窃听器被设置在哪里他都心知肚明。方才他看似是在与沈云兮的骨灰对话,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在通过墙壁上的窃听器向江朝安直抒胸臆。

“林警官,我记得你昨天晚上曾经说过:“无论再小的法条也会遵循,这就是我的戒律。”难道说伱现在想要违背自己亲口说出的诺言?”

江朝安肃然地凝视着他,目光沉暗。

但林恒却只是看着他,轻松地问道:

“江主任……为什么,同样一部法律,普通人违反了就会遭受处罚,但超凡者杀了人,却能得到赦免呢?”

江朝安看着他。

“这是大局。”

“我知道的……大局为重。”

林恒摇摇头:

“但是,错误的事情就是错误,并不会因为大局而反过来变成正确;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并不会因为大局的稳定而从地底下重新活下来。

“在我看来——超凡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反过来,也需要更为强大的约束。如果对于超凡者进行法律上的无限制迁就,才会在将来成为破坏真正的“大局”的根源。”

江朝安依然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动摇,这样的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此时他反倒要提醒林恒一句:

“别忘了,你也是超凡者。”

“是的。”

林恒又是微微一笑。

“所以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甘受一切处罚——江主任你刚才不是问过我是不是要违背自己亲口说出的诺言吗?那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并不是。

“不要忘了,法律除了具体的条文以外,还有罚则——愿意为自己的行为领受刑法上的处罚,这也是法律精神的一环。”

微笑之间,林恒的身体已经来到了窗边。

江朝安瞳孔急缩,但第一时间却难以下定决心让身边人都开火。

于是就在这一刹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恒一脚顿地,下一刻,身体便已经从那窗口中飞跃了出去!

“……!”

江朝安和工作人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来到窗边,看着那道身影在楼宇间穿梭着,以难以想象的极速飞快远离了他们的视线,整个过程甚至还不到十秒钟。

“……”

江朝安咬紧牙关,拿出了手机。

“得告诉上面……还有徐景园,可能要出事了。”

第一百零二章 高架桥上

下午16:40。

火车平稳行驶于高速铁路上,车窗密闭,空调风通过中控系统渗透于列车车厢天花板上的每一个角落。

车尾的车厢里,每一个座位都经过精心调试,这是专列,车座之间的间隙远比平常的商务座还要大,而车座也是真皮沙发改造而来,宽阔得快要到可以在上面横躺睡觉的程度。

整个车厢里就只有这样的五排座位,加上服务人员,都不超过十个人。

而杨落,就坐在排头的车座上,似是在闭目养神,脸上的表情非喜非悲。

此时列车早已远离始发站,甚至都已抵达下一站。但依然没有他想见到的那个身影,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成功了。

杨落心中有些失望,但也只是淡淡的,谈不上有多深。

——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不过,此时列车外风声猎猎,耳中敏锐捕捉的列车外的苍风呼啸之声,杨落脑海中却莫名闪烁着一些杂乱的思绪。

闭眼的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面庞,还有曾经的往事。

孩童时期,每天晚上回家都需要帮父母忙农活,烧水砍柴,做饭喂猪,当时父母明明才三十几岁,如果是城里人,或许脸上都不会有什么皱纹,但他们充满了油臭味的发丝中,却夹杂了一些白。

少年时在乡村里,因为“五五分流”,城市的孩子大多能够直接上高中,所带来的就是村镇初中上的绝大多数学生就只能去职高或者直接进厂。而当时的杨落因为自己的勤奋和天赋,是村子里那个小初中几十个学生间唯一一个考上了高中的孩子,记忆中张榜的那个盛夏,自己的身上满是兴奋的汗水,但回过头的时候,却看见了同年级第二那名女生不甘心涨红了的脸庞,她的家庭被杨落家还要贫困……记得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好像年纪轻轻就嫁人了。

考上高中后,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勤奋地学习,在题海里孜孜以求。最后成功从刚进入县高中的倒数前五十名,变成三年后的正数前十名。从老师漠不关心,同窗会皱着鼻子嗤笑“你身上好臭”的边缘者,变成老师们会柔声细语亲切交谈的对象,同学们越来越尊重的焦点,甚至在高考前夕,都还有人给他送情书——尽管杨落看也没看就偷偷把它扔到了垃圾桶。

高考之后,又上了大学,最后进入盛意,手头从窘迫逐渐变得宽裕,杨落人生中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赚那么多的钱,也越来越相信自己可以亲手开创出一片美好的未来……尽管最后跌落谷底,但却得到了生命中最大的机遇,于是又一次站起,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杨落静静地想着。

一张张面庞在脑海中浮现——父母的,那个女生的,高中老师还有同学的,工作后刚刚同为校招结交过的朋友的,王若的,黄诚的,王长明的……

“……为何我会心血来潮,突然想到这些?”

杨落这样询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