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关上门后，珍妮弗转头看向衣柜，被绳索五花大绑的丽塔推开柜门，滑倒在地板上。
她还想发火，可这狡滑的东西又开始哭了。
“别装了！你这混蛋。就知道惹麻烦。”
珍妮弗骂了两句，一只送信的猫头鹰轻轻敲打窗户，给她带来了一封来自远方亲属的包裹。
记者小姐喂了猫头鹰，在窗边拆信阅读，写信人是母亲，她询问女儿近况可好，工作是否顺利，她的麻瓜小妹在学校被几个恶霸男孩欺负，受了些伤，母亲决定偷偷喂她点魔药，只是手头没有魔法界的货币，希望珍妮弗能寄一些钱回家。
随信的包裹里是父亲做的山羊奶酪，还有母亲在八月份灌的香肠，信里说她最喜欢吃这两样，秋深天冷，不要忘记保暖，用魔咒固然好，下星期母亲会托猫头鹰寄来过冬的风衣。
最后是望珍重，假如条件困难，不必寄钱来。
珍妮弗面露微笑，母亲的花体字依旧美丽，像她的渐渐衰老的笑靥一样。多年以前，她们在厨房里一起灌香肠，父亲养的两头山羊，如今很老了，毛都快褪光，大概熬不过这个冬天，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奶酪了。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脸颊冰凉，抬手一摸才发现是满脸的眼泪。
“我真没用。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珍妮弗捂着脸哭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咒骂起来。
“钱，铜纳特，银西可，金加隆，我只需要钱。真相有个屁用？人们不需要知道真相，他们只想看刺激眼球的东西，然后就会乖乖掏钱。这样我才能赚到钱。没错，就是这样。”
可一想到报社里到处都是趋炎附势，贪财幕禄的人，自己在其中更是平平无奇，要多久才能出人头地？恐怕熬到四五十岁，都坐不上主编的位置。赚到的钱更不如报社老板的一根指头。
以前看不起的那些人，等她想同流合污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不如他们。
“唉。”
珍妮弗坐在地上愣神，只觉得人生的前途比雨夜还黑暗。
“呜呜。”鬣狗走过来，伸出鲜红的舌头，用力舔舐珍妮弗的手掌手臂。
“你身上的气味臭死了！离我远点！”记者小姐大骂，瞪了它一会儿，起身把鬣狗抓进浴室。
她要把丽塔洗得干干净净。
鬣狗身上的碎布，毛发里的玻璃，这些东西被珍妮弗当作垃圾，可丽塔却很珍视，一个劲用爪子扒拉回来。
“这些有什么好的？等我当上大记者，赚到大钱，我给你买珍珠，买红宝石，买钻石。呵，我用魔法给你变出来。”
鬣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一言为定？”
珍妮弗：“！！！”
“你会说话？！”
鬣狗也被吓了一跳，“你能听懂？！”
“你会说话？！！！”
“你能听懂？！！！！”
“你是鬣狗！还是什么神奇生物？”
“我是人！”鬣狗大喊，“我真是人，我是一名女巫，我叫丽塔·斯基特，你相信我啊！”
“等等！等等！让我缓缓。你是巫师，被人变成了狗，是这样吧？”
“没错！天才，你听懂了，呜呜，你听懂了，终于有人能听懂我的话了！”
珍妮弗心乱如麻，自古以来都有蛇佬腔的说法，没想到她平平无奇小记者，居然有一天能听懂鬣狗的话，这算狗佬腔吗？
是不是应该写信给妈妈，问一下自己家祖上是不是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巫师，她珍妮弗·伊宁会不会是某个历史上的纯血家族的后裔？会不会家里祖传了一笔遗产，就躺在古灵阁等她继承？是不是她可以辞掉工作，安心回家啃老？
“疯了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你没疯，恰恰相反，你简直是个天才，你能听懂我的话！我丽塔·斯基特以梅林的名义发誓，只要你能帮我恢复人形，我一定能让你成为了不起，响当当的大记者！”
“就凭你？”珍妮弗斜眼。
“那当然！”鬣狗大怒，虽然鬣狗不是狗属，但翻脸也是很快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丽塔的大名！那可是魔法界首屈一指的新闻工作者，《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的量产机器，报社主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没了我，报社还没有倒闭，这才是咄咄怪事呢！”
“恕我直言，我没听说过你。”
鬣狗眼神一黯，狗脸露出沧桑的神情，“年轻人，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善良好心的女巫，被邪恶巫师下了诅咒，导致身体被困在野兽的身体里，灵魂却依旧善良的故事？”
珍妮弗想了想，“不，我不想听。”
“听听吧。听听不花钱的。”
“我不相信你呀。而且我现在心情够乱的了。”
“哼，你遇到什么烦恼，通通告诉我好了，有我出马，保证你的事业一帆风顺。”
“真的？这么好心？”
477.第476章 媒体界新星
经过一番交流后，记者小姐惊讶地发现，这条自称丽塔的鬣狗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对报社的大小事务门儿清，一名小记者该如何出人头地，如何博取眼球，如何获得更大的自主权，乃至成为报社首屈一指的牌面。
丽塔在说这些的时候，狗脸洋溢着骄傲的光彩，瘦骨嶙峋的身体也像是气球一样膨胀，整条狗都精神焕发了。
珍妮弗很好奇她变成鬣狗前是个怎样的人，如此精明的家伙，理应不该如此籍籍无名才对。而她又是怎么被她口中可怕的巫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对于这些问题，丽塔三缄其口，她疑神疑鬼的，不敢提及那个人的名字。
“我想不起来他对我做了什么，只记得很可怕，很可怕，一回想就头疼。不过我知道，他就在这儿，我知道他在这儿……他在看着我们。
“呜——亲爱的，如果他要来伤害我，不要抛下我。”
珍妮弗敷衍道：“好好。”
她在心里无奈一笑，真要是遇到那么可怕的人，当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小命要紧啦，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赫奇帕奇毕业生，拿什么去抵挡黑巫师啊。
丽塔神气活现地在公寓房间里闲逛，对珍妮弗的生活状态指指点点。
“亲爱的，不是我说你，衣柜太空了，你不该这么亏待自己……还有，香水呢？你的香水在哪儿？珠宝首饰在哪儿？”
“我没钱买。”
“那也不行！”丽塔尖叫，“成为一名合格的记者，第一步就是引领时尚潮流。只有把自己打扮得引人注目，别人才不会把你看成是一个无名小卒。”
“我可不想穿奇装异服。”
“大错特错！你以为奇装异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个性，是包装自己，营造人设。人设就是一切！”
“我不理解，为了话题度，就要牺牲自己的体面吗？”
“哈哈哈。傻姑娘。”鬣狗奸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穷人，体面这种东西只属于有钱人，而且是有钱人制造出来的假象，让穷人拼了命花钱，只是为了看起来体面一些。那些钱最后都流到谁手里了呢？
“假如我告诉你，曾经我的十根手指戴满宝石戒指，每一枚都能让你吃上一辈子。你会不会羡慕？会不会嫉妒？”
珍妮弗很想嘴硬，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呵呵呵，看得出来你很缺钱，不如这样，你带我去我曾经的房子，我勉为其难借你些钱。”
“这样不好吧？”珍妮弗心动不已。
“不不不，没什么不好的，这只是我借给你，让你能换一身行头。等你在我的培养下变成《预言家日报》首屈一指的大记者，到时候可都要还给我。”
珍妮弗总觉得这条叫丽塔的鬣狗并不如她表现得这么好心，她总归是藏着一些秘密。
“喂，你就不想破除诅咒吗？”
“等你有那个本事的时候再说。不过你大概一辈子也没这个资格。”鬣狗斜睨了她一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我忍……珍妮弗攥拳。
事不宜迟，当晚她们就出发去丽塔·斯基特的豪宅，地点在利物浦街附近。鬣狗因为没有魔力，因此被宅邸的混淆咒所影响，无法看到那间房屋。
如今她总算等到一个能听懂话的巫师，第一时间就想回到家里。流浪的日子里，那个温暖的，珠光宝气的，食物充足的家，一直是她的希望和慰藉。
从地铁站出来，丽塔一路小跑。
到地方了。
珍妮弗茫然地说：“你确定没搞错地址？”
“当然，快，你看到了对吧？按下门铃，对喇叭喊一声：丽塔最美丽。你在等什么？快啊，我都等不及了，哦，我的宝贝们，我的床垫，我的衣服，我的珍藏勃艮第红酒……”
“可这儿有人住。”
珍妮弗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肥胖男巫，喝得醉醺醺的，“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丽塔·斯基特的房子吗？”
“没听说过，这里是我家。我祖父就住这儿了。”男巫摔上了门。
珍妮弗转头把实情相告，又对丽塔说：“我现在怀疑你在骗我了。”
“你在撒谎！”
“不，我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丽塔发了疯一眼大叫，惹得周围邻居大骂：哪来的狗，滚啊。
她气喘吁吁，喃喃道：“一定是那个人，他故意的，他要毁掉我，彻底毁了我。他找了人来演戏，他用了夺魂咒，让人演戏给我看。他想彻底羞辱我，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丽塔越来越崩溃，“他毁了我！他还毁了我的家！我的宝贝，我的珠宝啊，我的珍奇速记羽毛笔，我收集的资料……”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记者小姐敷衍道，她现在冷得很，还有些困。
鬣狗渐渐不再颤抖，生活就是这样，一件件痛苦的小事堆积成雪崩的苦难体验，如果能挺过去，那么生活还会继续。
“等着，我一定会变回来的，我们没完，嘻嘻嘻……珍妮弗，亲爱的，你怎么打哈欠了？今晚可不能睡，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说什么？”
“你必须尽快打开局面，让我想想，现在的报社主编是谁？”
“皮尔森。你听说过？”
“他是不是啤酒肚，鹰钩鼻，说话慢兮兮的？”
“没错。”
“那就对了。我知道怎么拿捏他。”
第二天，珍妮弗再次回到报社，这次挺直了脊背，穿过工位，走到主编面前。“皮尔森，我是来谈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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