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硬核狠人征程 第116章

作者:使用键盘的人

陆行舰队在泰拉各国的武装力量中拥有最高的地位;但泰拉的战争远不是一场放在陆地上的海战。除了富集人口和资源的移动城市外,小型移动城镇、村镇乃至各种固定的聚落依然是生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分布极度不平衡、发展极度不充分的生产力使得只能徒步赶上几百里路的填线步兵与庞大的陆行舰队同时存在着。

陆军和舰队,在泰拉至少是两条腿走路的关系,谁都离不开谁。陆军没有舰队的战略机动力、防护力、运输能力和投射火力;舰队规模极为有限,使用也受到成本和自然环境的重重限制。

保民军至今也没有成建制的陆行舰队出现在战场上;可他们用空中力量对乌萨斯帝国的陆行舰实施日益严重的空中威胁之际,保民军陆军却凭借着全方面的优势反复碾压着乌萨斯帝国陆军。

技术和工业实力所限,让乌萨斯帝国虽然设想出了大批关于坦克装甲车辆的狂想,但仍无法让绘图板上的线条成批走入现实。能列装的坦克装甲车辆规模极其有限,性能也完全无法满足战场需求,连保民军步兵都未必能欺负得了,更不要说拿到战场上去和整合运动那票圆脑袋五对轮对抗。在能够制造出足够数量的实用化战车来取代之前,乌萨斯帝国都只能继续用骑兵来充当战场机动力量。

更不幸的是,因为乌萨斯自有国情在此,军事工业方面开发制造的那些单兵反坦克武器重量普遍偏大,除非是防御战,否则让步兵背着那堆危险品和其它装备进行战场机动根本是在拿人命开玩笑。乌萨斯帝国相对而言不那么珍惜人力,可这不是填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因此,如何有效地建立起能在战场上快速机动,并能对坦克装甲车造成威胁的单位,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课题。脑洞大开的高层与形势比人强的基层,都把目光放到了骑兵身上。

大家的想法说来也很简单:马匹的确是当前最为有效的小型人员输送手段了。那么让骑兵们携带各式反战车武器充当机动反装甲力量有什么不可以?

上面一拍脑袋,下面就立即开始行动。从接到命令起,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简易反装甲武器就涌入了骑兵单位里。从靠谱的轻型反坦克炮、野战炮,到还算靠谱的反坦克枪与燃烧瓶,再到不怎么靠谱的玩意。

这些“不怎么靠谱”的玩意中,典型代表作就是“刺突爆雷”,统称刺雷。刺雷由雷身和雷杆两部分组成,雷杆就是一根木棍,雷身呈圆锥形,雷壳由金属制成,以空心聚能装药的形式装填炸药。雷壳圆锥顶端由金属管可插入雷杆,用螺丝进行固定。雷身环形底部装有三颗15公分长的铁钉,可为空心装药破甲弹头提供适合的炸高。

刺雷的使用方法“很简单”:遇上赤色叛匪的战车后,英勇的帝国军人拔掉保险销,顶着枪林弹雨冲到坦克或装甲车旁,对准铁王八用力捅下去。雷底三根钉子撞上装甲的瞬间,安装在雷身和雷杆连接处的惯性引信在震动和惯性的作用下启动,从而引爆炸药。

万恶的赤色铁恶魔就此趴窝,勇敢无畏的帝国士兵升格为军神,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由于一时间赶制不出那么多破甲战斗部,帝国军工部门还推出了简化版:一根木棍帮着一个炸药包,士兵点燃导火索之后挑着炸药包冲过去.......

总而言之,大量骑兵转职成了机动反战车部队,龙骑兵、胸甲骑兵、猎骑兵、骠骑兵、枪骑兵无一例外。由于时间仓促,他们大多处于转型训练阶段,几支进度比较快的部队正在前往西部战线的路上,被认为训练进度落后的几个骑兵师被编入第三集团军驻防切尔诺伯格。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此地完成剩余的训练课程。

在看过瓦列里提供的有关资料后,囧囧有神的霜星看见了瓦列里那极度凝重的神情。

他说:“老实说,我选择帮助你们还有一个理由:乌萨斯帝国越早选择认输,死的人就越少。”

**

入夜后,圣骏堡市长的豪华府邸中渐渐填满了宾客,这些宾客们都是乌萨斯帝国当今的达官贵人。他们性格各异,职务有别,然而他们却生活在共同的圈子里。今天他们从帝国的不同角落回到首都,将身心投入到这帝国的政治舞台——晚宴的目的也是相同的。

除了皇帝陛下和忙碌的文官,圣骏堡所有的头面人物都聚集于此。绅士淑女们卖弄风雅的交谈声和吵闹的音乐混杂在一起,其间夹杂着仆役的吆喝声。门口不时传来宾客随行奴仆的高声通报:宣告某个大臣、某个军官、或者某个花大价钱买了个贵族头衔的财主到来。人群有时会因一连串高贵的头衔轻微骚动,但大多数时候报上的名号只能收获漠视甚至轻蔑的嗤笑,因为位高权重的人在这里并不稀缺。直到仆人用拖长的嗓音报出一连串的头衔:“下诺夫哥罗德伯爵、东之丸的战胜者、乌萨斯帝国的保卫者、贝奥武夫·伊万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大人驾到!”

像触了电一样,人们把视线都转向门口,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的来客早已站在那里。他的打扮像是个刚刚得胜归来的骠骑兵:绣花制服外面罩着大红色外套,上面缀着金色排扣和绶带;他不屑于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尼龙丝袜,以免有损男子气概,取而代之的是笔挺的白色马裤,皮靴后跟上的镀铬马刺银光闪闪;伯爵一手托着插着长翎的高筒军帽,一手按在被掌心打磨得温润光滑的的金质佩刀柄上,昂首阔步地走入大厅。

伯爵那千锤百炼的躯体是和阴柔的漂亮绝缘的。客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政治场上新人的履历、衣着和传说,就连他胸前的十字架,也被谣传为皇帝陛下亲赐的胜利勋章。

“那人是谁?”说这话的是瓦列里娅,她是圣骏堡市长高尔察克侯爵的情人。与这个名字相反(注:在乌萨斯(嗯,乌萨斯)语中意为强壮),她身材丰腴,躯体柔若无骨,诱人的胴体在薄丝绸织成的连衣裙下若隐若现。

她摇着炎国情调的折扇,遮掩大半张白皙的脸庞。正是这份慵懒的情调把她的情人迷得神魂颠倒。

“哈,你是说第六集团军的那个步兵指挥官贝奥武夫?他可是军队中的大红人!这家伙在几个月前用五百个步兵就击溃了数千东国士兵!”

“你又在吹嘘了,亲爱的。”瓦列里娅用扇子轻轻敲打情人的肩膀。

“吹嘘?我对圣母玛丽亚起誓!他的士兵总是能从工厂那儿拿到最好的武器,最好的载具!港口事务官——我的弟弟亲眼看到他从基里连科的运输舰上下来,倨傲得如同他才是舰队司令似的,并且每次打胜仗后,他都赏给麾下的士兵每人半个金卢布!”

瞧见情人因惊讶微张的红唇,高尔察克更加卖力地炫耀他从关系网中搜罗到的消息:“贝奥武夫先生还出言侮辱帝国的陆行战舰是华而不实的蠢笨巨象,只会在杵在地平线上白白挨打。他即将打造的军队进攻将会像枪中射出的铅子儿一样行动迅速,遭受打击时又像钢板一样坚韧。他从工厂中订购的迷你引擎,甚至能拽着人飞上天空!”

“真是惊世骇俗的言论,但我看这位贝奥武夫阁下并不是只会摆弄火枪和马镫的莽夫,而是有些真正的本领呢。”情人望着贝奥武夫时眼睛里流露出的炽热令高尔察克都感到有些嫉妒,“亲爱的,你也去参军打仗吧,说不定你能比他夺取更高的功勋呢!”

“你也开始胡说了,我是不会从事这种危险而血腥的职业的。你要知道,那家伙不过是在欺负东边那群小矮子时占了便宜。跟赤色叛军对上,可就不好说了......”

贝奥武夫在火热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在一个偏僻的座位上坐下。尽管市长夫人竭力劝说他入座上等的尊位,可他坚持坐在这个能让他透气的地方。

“您来一点罗宋汤怎么样,尊贵的伯爵?”亲自招待他的是高尔察克市长本人,与他的情妇不同的是,他身材高挑而干瘦,仿佛被风干了。“听闻您今日才从前线回到圣骏堡,如此舟车劳顿。若您不嫌弃的话,我府上有一些僻静的房间供您歇息。”

贝奥武夫因这高官殷勤的表现不由得感到受用,但他同样彬彬有礼地回应:“我非常感激阁下的好意,但宴会结束后我必须回到我的驻地去,我一直住在军营里。”

“皇帝在上啊,您居然和那些身份低微的士兵住在一起?他们都是些愚笨且狡诈的家伙,会玷污了您的高贵身份的。上流社会的淑女今晚都聚集于此,不如您和她们......”

“好了,我亲爱的阁下。”贝奥武夫微笑着打断这位热情得过头的市长的话,维护着自己的部下们,“他们并不愚笨,也不狡诈。只要我给他们提供可口的饭菜,他们就会服服帖帖的。若是我又许诺他们功勋章和赤金卢布,他们愿意血战一整天。”

贝奥武夫示意一个奴仆撤掉桌上那连他嘴唇都没沾过的罗宋汤,喝起冰镇的格瓦斯。

“伊万家的人宠坏了他的门卫!”

嘲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的来源看上去头发花白而稀少,眼眶深陷,两只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贝奥武夫——正是第六集团军陆行舰队司令官基里连科。

贝奥武夫仿佛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回,继续在社交场上攀谈。

“也许您对士兵过于爱护了,先生。”说这话的是加入这一桌的圣骏堡城防司令瓦西里,“我对您的军事理论非常赞同,但在我看来士兵只需要掌握一些必要的技能。而您却给他们读书、安排娱乐、甚至——上物理课?还有那些加了糖的黄油面包、肉食、新鲜的果蔬。皇帝在上,卢布就像流水一样从指间消失。”

市长也加入了话题:“瓦西里阁下说得对,而且帝国的财政赤字逐年升高,连鄙人这小小市长也感受到了紧张。财务大臣甚至提议将冬天的公共照明减少两个小时,以此节约电力......据说西北方的叛匪势力越来越大,恐怕他们是帝国的最大威胁。”

市长在提到这伙神秘的叛匪时压低了声音,因为就连《真理报》都对此装聋作哑,西部战线的消息只有版面上那些没营养的片汤话。

“诸位对资金的担忧是合理的,但像以前一样做事就落伍啦,我的瓦西里先生和市长大人。金字塔的建造者绝不会是奴隶,而只能是一批欢快的自由人。”贝奥武夫又开始了他的奇谈怪论,“新式武器、新式战术,一群头脑空空的奴隶可不能发挥其威力?这群叛匪的火力的确比较强大,所以我才要将士兵们疏散,以免一发致命的巨弹就将进攻的拳头炸成废铁。至于资金问题——我已向陛下提议,在乌萨斯实行烟草和酒精专营,这将给国库带来每年数亿金卢布的补充。啊,对了,阁下可想来一根?这是哥伦比亚南部的鳄鱼湾出产的珍稀享用。”

贝奥武夫没有掏出时下最流行的打火机,而是借着烛火点了根雪茄。

“可这会触犯不少人的利益,据我所知,就烟草而言,我每天都要查到大量的走私烟草,而它们有各种档次,又流向各种地方——从街头最便宜的卷烟到您嘴里的奢侈品,更不要提酒精!这是每个乌萨斯人不可或缺的饮料。”

城防司令又谈到另一话题:“我听说陛下正在将资金交给大学士涅夫斯基,他的工厂正在生产一种了不得的火箭,一发就足以在十里外炸毁一条战列舰!”

此时这位城防司令正在搜刮自己肚里稀少的知识。

基里连科不容任何人触犯他心爱的舰队——还有用军舰夹带走私的巨量烟酒:“一派胡言,那种烟花似的东西,怎么能和大炮的威力和精确度比拟?诸位又可曾听说过任何一场不由陆行舰主导的大仗?”

而另一位军官不合时宜地进一步刺激这位有着傲气的舰队司令:“哈,您也许在炮战中钻研得过深了,我在试验场亲眼看见那玩意爆炸的动静像舰炮一样,这样惊天动地的一炮只消一支大烟花和一个简陋的铁架子。还有一架嗡嗡作响的神奇飞行机器,在空中前进的速度是陆行舰的十几倍。更令人惊奇的是上面竟然还挂着100磅的炸弹和火箭,一个俯冲就将靶场化为一片火海。何况,您可别忘了,我们之前还在用黑火药,但最近的短短两年里大家都用上了最新式的无烟药,这都要归功于那个神奇的工厂,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小子,你可是舰队出身的人!”恼怒的基里连科恶狠狠地盯着这不知道该站队哪边的呆头鹅。基里连科不仅仅是第六集团军的舰队指挥官,还在陆行舰艇学院中长期担任高位,在许多舰队军官眼中犹如父亲一样。由他亲手栽培的舰长、炮术长多如繁星。可是这家伙却不念着他的好,反而帮这骑兵出身的小子说话,令他在论战中的气势落了下风。

市长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些争强好胜的武夫令他无比头疼:“好了好了,英勇的绅士们,无论有没有这样神奇的造物,我们的君主和他的勇士们都能打赢战争。”他站起来举起酒杯,“为皇帝陛下干杯!为乌萨斯在东国的胜利干杯!”

“皇帝万岁!乌萨斯万岁!”镶金的、镶银的杯子奏出一篇交响乐,大厅里的漂亮话此起彼伏,晚宴在狂热的情绪中达到了气氛的最高潮。一直到天亮,从圣骏堡市长府里不断地传出醉酒的人们的喊叫、乐队像浪涛拍岸的轰鸣声和军队合唱团男高音哭丧似的颤音。

在这个夜晚,从北方袭来的寒风在城中咆哮、肆虐。教堂的圆顶在今冬第一次的暴风雪中闪着死沉沉的光辉。

在圣骏堡的街道上,职业收尸人正在盘算今夜这么一场雪后,哪里会聚集比较多的死尸。

在城外垃圾场的黄泥沟中,帝国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局——“奥克拉纳”正在枪毙源石矿工和陆港工人。他们大多是整合运动的倾向者。这些被五花大绑的人,被两个一批地押到沟坡上。奥克拉纳的特工们用手枪和步枪直接对他们开枪,寒风吹息了枪声,就像吹灭纸烟的火星似的。

在顿河东岸的战壕里,在保民军炮兵打击和夜航机威胁下不敢点起任何篝火的帝国军官兵们,被刺骨的寒风冻成了冰棍。哥萨克紧握步枪枪柄的双手冻得发黑,眼睛冻得眼泪汪汪,腿全冻木了……

PS:

所有学生的敌人,万恶的期末考试来临了(悲)

第二十四章 分析与安排 上

与“不谙世事”的帝国中高层贵族不同。组成乌萨斯帝国战争委员会的军政高官们正在焦虑。

帝国皇帝费奥多尔凝视着长条桌两侧杂乱的色块,心中泛起了无法形容的无力感。

乌萨斯帝国集权了但没完全集权的尴尬局面,在帝国社会中有着许多表现。比如说各集团军的制服形制不同;其中还要夹杂政府部门的西装和礼服......

与杂乱的制服一致,战争委员会中的各方代表们对这场战争的态度也极为混乱:

“诸位,迟疑将会导致帝国的毁灭,我们只能战斗到底!”

会议桌“咚”地一声,穿着西装的男人一手扶着桌边,一手拍在厚厚的文件上,站在桌边扫视众人:“如果现在停战议和的话,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国民们不会接受这种事情!前线浴血奋战的军人更不可能接受!这简直是在背后捅刀子!”

很坚决、很顽固,是军方一贯会有的发言,如果真是出自军人——特别是第四集团军将领们之口也能理解,帝国军人们的脑子普遍不如勋章大。而第四集团军更是人称丧家之犬:部队被赤色分子们整个地消灭过一遍,领地也全部落进了整合运动的手中。只有一堆寄人篱下的残兵败将,靠皇帝的恩泽过活。所以也就成了当前对费奥多尔最为忠诚的集团军之一。可是这事情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帝支持他们最大的原则:打回老家去。

但是,做出以上发言的居然是政府文职官员,而且还是负责外交的重臣。是他灌了太多Vodka出现幻觉了?还是外交部准备换牌子改投隔壁军方了?

还没等皇帝陛下把事情彻底想明白,外交部的人刚坐下,另一个男人从座位上起身——

“内政部也有相同的意见。”

这人语调并不激烈,语调温和如沐春风,但话语火药味十足:“如果必须以这样的条件实现停战,即使得到了和平,帝国也会失去未来。”

费奥多尔看了看手边的文件:那是帝国方面与整合运动在初次接触后获得的和谈条件。以正式的官方外交文件来说,一张纸的篇幅显然太短了,所以这上面就是对红脑壳们的条件概括。

第一,立即以当前双方的实际接触线全线停火;

第二,放弃对整合运动控制的乌萨斯领土的主权行使;

第三,承认整合运动实施区域自治和保留武装力量的权力,适当时机进行归属和边境划分谈判——

说到底,也就是让帝国官方公开承认整合运动,并且承认整合运动控制区事实上的独立。至于实施整合主义制度的乌萨斯各地区是主权独立国家,还是拥有自治权的帝国行政区。等停战后大家慢慢商量吧。

老实说,当前费奥多尔本人并不排斥这样的条件。整合运动的力量实在匪夷所思,而且迄今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本事堪称深不见底。而帝国则足够用精疲力竭来形容:

金钱、资源、人命源源不断地被绞肉机般的战争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如今这个国家已经到了青壮劳动力全部被搜罗一空,开始考虑让女人和老人进入工厂,考虑让儿童去生产生活必需品,考虑宣布感染者解放法令把农田交给他们耕种的地步。

帝国已经是重症病人了,而且是那种保守治疗和重症监护室上机器二选一的那种。

同样有人在询问,比如说被打残后颇有失败主义情绪,从激烈的西部战线调至对峙的北部战线的第一、第二集团军的军官代表们:“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吃多了红脑壳的炮弹和炸弹让这两位代表对和平期待已久。所以军人们发现政治官僚们对停战嗤之以鼻时,他们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疑惑。

“什么意思?你们还是军人呢,真的不明白吗?”

在意识到双方的世界观毫无交集后,那位外交官员叹了口气:“允许赤色异端窃取国土,抢劫和杀人的罪犯逍遥法外,安心享受赃物,受害者却连赔偿都得不到......没人会接受这种结局。”

费奥多尔并不愚蠢。思路被提醒后,他的脑袋稍稍转了一转,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乌萨斯帝国的中坚力量是“贵族”。

贵族这个群体也很复杂。就像大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并不见得会比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小一样;在座能直接参与国家决策的军事和政治贵族们,与地方中小贵族们的距离很大。

乌萨斯帝国正处在一个资本主义萌芽开始露头的阶段。开始进入工商业变身新兴资产阶级的贵族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帝国的主力依然是乡下的地主乃至农奴主贵族。这些人自幼看着庄园厅堂里列祖列宗用过的盔甲剑戟、听着列祖列宗为了“皇帝与帝国”杀伐征战的故事、受到最严格的贵族军事教育,耳闻目睹、潜移默化、被这么熏陶着长大,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成为怎样的人?答案不言而喻。

这些朴素但坚定地认同帝国,热爱帝国的中小贵族,是帝国武装力量与行政机构骨干力量的主要来源。这些人在战争中虽然也感到受损,但农村本来就是相对自给自足,生活受战争影响比城市较少的地区,而他们又是农村中占据较高生态位的阶级。而且要搞土地改革与政府进村的整合运动和这帮家伙不共戴天。所以,他们依然相当支持战争。

帝国接受停战——强大的,“你与乌萨斯为敌和乌萨斯与你为敌是两个概念”的乌萨斯帝国,向那群该在西北冻原跟驮兽“共X共*妻”的红脑壳妥协——这是对他们心气的沉重打击。

换句话说,“感情上无法接受”。

感情上无法接受并不是说起来这么轻飘飘的。这是一整个群体,乌萨斯相当一部分人的意见。

而且,情绪和民意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东西也有的是:

方才附和的政务官站起身来,神情激动,声音激昂:“诸位,请问你们知道现在的民意舆情吗?现在接受这种屈辱的条件,那些失去亲人、忍受着物质匮乏的帝国臣民会怎么想?当他们在停战后面对更加困难的生活时,又会有什么反应?当他们质问我们‘明明看起来还没输’,为什么不争取更好的条件时,难道能理直气壮告诉他们‘这已经是最好条件’吗?

“如果接受这种条件,不光财政会破产,连国家信用也会跟着一起崩溃!诸位知道目前市面上有多少钞票在流通吗?国家信用崩溃,那些因为有信用担保才存在价值的钞票就会变回一文不值的纸片,那可是意味着全体国民一夜之间就集体破产啊!难道要看着他们因为饥饿倒毙路边,或是起来暴动吗?!”

人们在点头,尤其是财政部的官僚们。费奥多尔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而旁边看向皇帝的帝国议会议长维特也是这个表情。

说到底,还是财政,还是钱的问题。

乌萨斯帝国已经被世界孤立好一段时间了,现在没有任何政治实体选择跟他们进行国际贸易——这一方面是因为阿特拉斯在泰拉的国际贸易市场上用各种手段兴风作浪,宁可损人不利己也要给乌萨斯制造麻烦;另一方面是任何前往乌萨斯的商队和商船都会遇上匪夷所思的袭击,在不知怎么大家都睡着了后,只剩下少量生存必需品的商人或船员们出现在了距离最近的聚落。而货物乃至整艘陆行货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特拉斯雇佣兵和人联战斗步兵们:对啊,怎么回事呢?

战争开支和进出口受阻几乎吸干了乌萨斯帝国这个经济体的积蓄,现如今只能靠大量印钞来稳定市面——实际上这个国家早就应该爆发通货膨胀了,但是乌萨斯早早实行了食物与日用品配给制,同时鼓励(以及威胁)移动城市的市民们把收入拿去买战争债券,发下去的纸钞等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银行账面上。手持一堆债券的市民们勉强维持着温饱,对打赢战争还保持着那么多不大的希望,对手里那叠印刷品还怀揣着那么点起码的信心。

但切尔诺伯格街头无限制格斗大赛显然是个危险的信号。

平心而论,乌萨斯帝国绝对不弱。在战争的压力和新皇的操纵下,帝国将相当一批权力收归中央,连各集团军这些刺头中的刺头们都因为保民军的痛殴,对新式武器的需求等多种因素不同程度地倒向皇帝。帝国的进步不止水冷式重机枪,还有总体战和信用货币。

这些东西在整个泰拉都是强大的。正如隔壁地球到了二十一世纪能把科层制玩利索的国家就那么几个,剩下的不是在高低沾点中世纪分封制就是还在玩部落酋长制,跟他们讲“反对官僚主义”是凡尔赛中的凡尔赛。

但这些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