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硬核狠人征程 第91章

作者:使用键盘的人

“政治上,现在的局面又开始微妙起来。东卡兹戴尔门阀们又一下子对特蕾西娅绝对忠诚了,另一边,各种谣言沉渣泛起——从‘阿特拉斯在蒙蔽殿下’到‘殿下被迫委身给康曼德’,嗯,挺有意思,政治阴谋、性和暴力都有。不过内务部在注视着我,对于卡兹戴尔亲王的位子我就敬谢不敏了。”

玩笑之间,康曼德摆明了态度:“新建立的卡兹戴尔国家,应该是个共和国。”

台尔曼点头:“是的,我们无法容忍在这么多的流血牺牲后再来一个国王。”

“台尔曼同志,这是你们组织的态度还是你们整个‘红区’的态度?”

“正在从组织的态度通过宣传变成红区的共识。”

康曼德满意地回答:“很好。在这里,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对新卡兹戴尔的一点设想——台尔曼同志,政治的本质是什么?答案有很多,毕竟这个问题太笼统了,什么角度答都行。而我现在有这么一个说法:政治是人和人之间形成共识后组织起来进行实践的过程。”

“也算对。”

“那么,能维系整个卡兹戴尔的共识,有哪些?”

台尔曼沉吟片刻,最后苦笑一声:“反正整合主义肯定不行。它最主要的影响范围在被特雷西斯侵占过的原特蕾西娅集团控制区。这些地方我们基本形成了行政组织,其他地方就还限于渗透。非要说的话......分裂许久的卡兹戴尔不会有人敢公开反对统一,战乱许久的卡兹戴尔一致呼唤和平。”

康曼德打了个响指:“是的!统一、和平,再加上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才是整个卡兹戴尔当前的共识。所以,新共和国的意识形态要建立在这几个共识上。

“进一步说,台尔曼同志,你觉得共和国和王国、帝国在理念上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这是个早在奥德河基地培训班里时就讨论过的问题,台尔曼回答:“在王国的意识形态里,神圣不可侵犯的是王室;在共和国的意识形态里,神圣不可侵犯的是‘立国理念’。”

“神圣不可侵犯”,不代表其国境内不会有违背王室或理念的事物存在。往简单了说,国民都爱谈论王室绯闻和政治笑话;往复杂了讲,任何国家的体制内部也会有违背这些东西的存在,比如谋逆篡位、贪污腐败、颠覆分子等等等等。尤里的心灵控制或者大脑升级光环也不可能杜绝这些玩意。

但是,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意思在另一个层面——如果这个国家的王权或理念在社会上被彻底地否定,那么这个国家的政治正当性就将完全不复存在。

而这些东西又必须是那些“虚伪”的“神圣”事物,个人或许可以承认自己实用主义乃至唯利是图,但是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永远是既要当婊子的好处,又要立牌坊的体面,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是伟光正的。

作为维系社会的关键,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就必须是社会最大程度上的共识。

“所以,当我们拿出‘和平、统一和未来’作为共识凝聚人心时,我们就扭住了萨卡兹群体最大的痛点。”康曼德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而这,也是新卡兹戴尔共和国的立国理念。”

“这都是中短期内的目标。长期来看......算了,现在这个共和国还八字没一撇呢。”

康曼德点头:“是的。对于接下来在政治层面统一卡兹戴尔的尝试,我们的最高目标是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整合主义共和国;最低目标是建立至少有议会代议制的卡兹戴尔统一国家。在乌萨斯那边,整合运动有足够的力量实现前者;但是作为政治暴发户,力量还比较弱,势力还不够广,甚至没能正式建党的卡兹戴尔整合主义运动就不好说了。这就要看你们能做到哪一步了。”

台尔曼显得不服气:“您就等着瞧吧。”

“我很期待你的结果。我们也会对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展开工作。如果他们能背叛自己的阶级,那将对我们是莫大的帮助。”康曼德站起身来,示意这次简短的交流到此结束,“不过即使两个人都愿意顺应历史的潮流,问题也才刚刚开始。我们还得削藩。”

台尔曼摇了摇头:“按您这个说法,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就得联合起来,打一场二次内战料理自己曾经的手下们。好,正式工作报告随后会送到的,工作听证会我们的代表小组也会按时到场。”

**

毫不客气地说,人联对于泰拉的行为,是对泰拉各国内政的直接干涉,他们采用了包括且不限于经济渗透、间谍手段、文化入侵乃至武装干涉等手段——

然而这并不代表就必然有山呼海啸般的反对袭来。

理论上讲,人类未来共同体联盟跨越宇宙派来的单位确实是做出了干涉各国内政的举动。然而问题在于,这并不侵犯泰拉各国的主权——

因为泰拉各国当前都还没有主权。

当然了,这个说法比较暴论。因为主权是国家最主要、最基本的权利,是国家所固有的,并非由国际法所赋予的。国际法中的国家主权原则只是对这一权利予以确认和保护。

但是,当前泰拉各国之间还没有类似哪怕是《威斯特伐利亚合约》那个级别的国际公约,以对“主权”这个概念做出明确解释并使一个或多个国家在国际交往中使用这个概念;“这片大地”上的各国依然以“君权神授”之类的概念作为对自身合法性的主要背书。当然例外也是有的,比如某哥伦比亚联邦。问题是这玩意也实在不像1776年的白头鹰啊......

至于社会共识层面,只能说,连在众多思潮中直接以一般社会实践构建出来,依托共同的语言、历史、习俗、信仰、特征、地域、生活方式等存在而产生的民族主义,都还称不上“思潮”。

要知道,其它意识形态基本都来自对某个政治哲学学说的抽象,而政治哲学又是哲学家们通过对世界的观察、认知、分析、总结抽象出来的。所以,无论是那种学说,它们都经历了现实——政治哲学——意识形态的演变过程。然后这个意识形态又要在通过宣传去艰难地扩充受众。

而民族主义已经通过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了种子:习俗、语言、相貌,乃至菜式、衣着、笑话,这一切都在为民族主义添砖加瓦。因此,民族主义是众多意识形态中首先登上历史舞台的。

然而泰拉的情况太复杂了。比方说民族主义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即国家各地的经济联系和贸易往来日益紧密形成的国家民族认同这个经济基础,泰拉就不具备。“得益于”众所周知的天灾、通信、交通之类的问题,泰拉各国在事实上最接近“城邦联盟”乃至“城邦邦联”。民族主义的思潮甚至都没蔓延开来,领主与城邦才是更加深入人心的存在。何谈更复杂的意识形态呢?

城邦问题反映在经济上,就有贸易受阻流通性不足和工业化发展无法整体规划之类的问题。再具体到轻重工业上,无法实施跨区位协调导致各地区为了满足自身需求,搞出了严重的低水平重复建设......

而卡兹戴尔就不一样了——它除了规模和水平有限的军事工业和相关产业外基本没什么工业。

别笑,这的确有着优势。源石技术和源石产业的发展应用有着要命的问题——招天灾。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移动城市的使用和推广。本来泰拉人们在相当程度上是对成本高昂,体积相对于自然空间里的聚落而言极其有限的移动城市不太感冒。但源石工业地带那超乎寻常的天灾发生率,包括但不限于源石陨石、地震、风暴等等等等实在让泰拉人无法忍受,尤其是工业生产的“敏感性”远超外行想象,最小程度的天灾也会极大干扰工业生产。

然而,工业着代表力量,没有任何国度在拥有了工业后愿意抛弃这股力量。所以宁可咬着牙选择移动城市,泰拉人们也还是艰难地开始了工业化进程。

战乱二百余年的卡兹戴尔被这进程抛下了。这是不幸的,想必诸位都知道这样的国度将面临怎样的结果,尤其是以往赖以生存、纵横大地的体魄和巫术在科技之光前威力不减。

然而,对于萨卡兹们而言,前所未有的幸运降临在了他们身上——基于新的技术体系,相比之下更加安全的工业投资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弯道超车的机会来了。

可是,这个无比诱人的机会也没那么好抓住。比方说,卡兹戴尔总得有个能保证国境内生产生活基本秩序的统一政权吧?

所以问题就绕回来了——卡兹戴尔内战何时能结束?之后又会诞生一个怎样的新国家?

第五十六章 抉择

天空阴沉而灰暗,一轮黯淡的太阳升上天空,有气无力地照耀着卡兹戴尔荒凉而多灾多难的土地。

“Feuer!”

国民自卫军的新训炮兵们随着卡兹戴尔语口令动作。震天动地的炮声随即响起,大团炮焰一闪而过,数十发炮弹便如疾风骤雨飞向远方的王庭军阵地。

炸点一丛丛一群群地在简陋的土沟之间绽放,膨胀成团团灰白的烟团。地面在剧烈的爆响中震动起来,只用铁锹挖出来,连木头加固都寥寥无几的简易战壕瑟瑟发抖。爆炸冲击波直冲而起,弹片裹在泥点里飞溅,在杀伤范围内的人不是被弹片打成血泉就是被泥巴溅成兵马俑。尸体被炸成粉碎,弹片和碎骨一起飞溅激射,肉沫混合在硝烟中飞散,令人作呕。

然而别看王庭军士兵们一身泥水,头发又脏又乱,眼睑浮肿,眼球上布满血丝,衣服破烂,打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浓浓的臭味,军装也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吉利服,根本不用伪装。缩在潮湿泥泞的堑壕中,他们居然连眼都不睁,继续呼呼大睡。

哪怕萨卡兹以生命力顽强著称,这种环境也有点超纲了。可整整一个星期天天都被人用炮轰个十七八回,不习惯也得习惯。

部下如此悲催,特雷西斯和他的将军们也好不到哪去。这个凑合建起的临时指挥所不远处也挨了一枚近失弹。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可炮弹爆炸让这个指挥部被顶盖缝隙里落下的泥沙好好糊了一遍,连带特雷西斯手里那半块干粮也被糊了一半。军事委员会政权的领袖皱着眉头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泥沙抖干净,再用刀刃刮掉上面的泥点,最后继续吃了起来。他皱着眉头鼓动腮帮子,揉着肿胀的黑眼圈,苦笑着问曼弗雷德:“这是今天第几次炮击了?”

曼弗雷德肩膀早上挨过一块炮弹破片,刚刚取出来,现在血水又将绷带浸透了。稍感虚弱的他靠着墙壁,眼都不睁:“第二十一次了。上一次造成我军六十余人伤亡。将军,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吧,最多二十来分钟,他们又该开炮了。”

“他妈的阿特拉斯,不愧是有钱人......”

特雷西斯嘀咕着,转头看向掩蔽所之外。那里正有两个士兵正在打架,不知是为了毯子还是为了压缩饼干。这可是整个王庭军最精锐的总部警卫部队!

他苦笑几下,现在物资极度匮乏,这样的冲突变得越来越频繁了,他也无能为力。

阿特拉斯前几天打了催雨弹,昨夜的大雨把包围圈里的王庭军浇了个透心凉,大夏天也冻得够呛。而随着王庭军炮兵损失殆尽、弹药匮乏,阿特拉斯开始撤回那些昂贵、精密而数量稀少,前段时间使用过度的先进火炮,把那些装备最多二战水平的国民自卫军新训炮兵拉上来“阵地做学校,工事当操场”。

摇了摇头,特雷西斯把身上那张脏兮兮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冷得僵直的手指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奋笔直书。而整个掩体里的人,除了他和曼弗雷德,所有人都蜷在睡袋里,满足地打着呼噜,就算用鞭子抽,也别想将他们抽起来。

要知道,自从陷入重围之后,睡眠对于这些将领们来说就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普通士兵在战斗结束后只要没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可以呼呼大睡,而他们则不行,在士兵们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得绞尽脑汁,筹划着下一轮作战的计划。

能躲在比较干燥的封闭空间里,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只能躲在背风处,勉强不被冻僵。战壕里的积水最深处足够齐膝,士兵们的脸色像阳光一样惨白,不可抑止地颤栗着。

特雷西斯只好缩回去,又瞟了眼桌子上摊着的信纸,继续写给特蕾西娅的回信:

“......你的来信让我确实感到担忧,即使连你们,也深深地感到阿特拉斯深不可测。谁知道他们会对卡兹戴尔做出什么呢?

“然而,特蕾西娅,除了对卡兹戴尔,我们都对自己的追随者还有责任要尽。在这之前,我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我打出了全部的底牌,却依然被困在这个炼狱之中。你们的炮火是贫穷的卡兹戴尔难以想象的。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我们的鲜血把卡兹戴尔的土地染成了暗黑色。

“我知道贵方为什么不发起总攻,你们让我们把最后的物资一点点地消耗干净,而你们也正一步步走向成功。我们的物资越来越少,我们极度缺乏食品、弹药、药品、被服……我们缺乏一支军队所需要的一切物资。

“我们没有剃刀刮胡子,我们没有推子理发,我们没有靴子可供替换,我们更没有干净的新衣物可以换下身上这堆碎片布。每一次进攻都被打退了,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士兵们都不愿意再发动进攻了,在他们看来,冲向密布机枪和火炮的阵地简直就是自杀!他们要么用激烈的言语顶撞长官,要么用沉默来回应长官的一切命令,并随着炮火的轰鸣而越来越士气低落。

“我越来越难掌握部队了。士兵们的怨气越来越大,在他们眼里,是我们这些将领的愚蠢让他们陷入了这片死地(应当承认,我们的确难辞其咎),他们对我们的尊敬越来越少,彼此之间的对立情绪日渐增长,难以消解......”

远方突然响起了高音喇叭开启时的电流呲啦声。紧接着是沉静而有力的男声和活泼又欢快的女声。两位前线播音员高声朗读起来:

“卡兹戴尔国民自卫军前线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

短暂的寂静后,女播音员朗声道:“现在播报,《敦促特雷西斯等投降书》、《敦促特雷西斯等投降书》!

“特雷西斯将军、曼弗雷德将军和贵军两个军的诸位军长师长旅长团长们:

“你们现在该选择生存还是死亡了!

“贵军在西卡兹戴尔动员起的两个新训师已在八日晚全军覆没,四个地方守备团组成的暂编师已掉头西逃,你们想和他们靠拢是没有希望了。

“你们想突围吗?四面八方都是我军部队,你们怎么突得出去呢?你们这几天试着突围,有什么结果呢?我们的刺刀和勇气并不比你们少,我们的钢铁和炸药更比你们多。你们的第三军和第四军已经完了,你们这剩下的两个军,也已经损失过半。

“你们虽然把后勤、通信、教导、补充、训练、工程等乱七八糟的单位解散,编入一线部队,让战斗分队基本保持满员。可这样的部队有什么战斗力呢?不用你们辩解,我们能察觉得出来。从富尔达失败以来这一个星期,在我们的层层包围和重重打击之下,你们脖子上的绞索是在渐渐地收紧了。你们只有那么一点地方,横直不过十几公里。没有粮食、没有弹药、没有被服、没有药品、没有兵员。

“你们已经杀完了驮兽,烧掉了所有的燃料。你们把周围几个村庄的所有家具、房屋,甚至坟地里的棺材尸骨拿去生火做饭,现在已经吃到了树皮、树叶和草根;你们的士兵在泥泞的壕沟里睡觉,没有几个人能有个屋顶,点火随时可能招来炮弹;你们的伤员没有医生和药品,在烂泥地里伤口感染,几十上百地死去。

“你们的部队每天睡觉前,要把自动步枪和机枪收集到连长那里保管,看到叛逃者直接开枪射击;你们的每个哨位都要上双份人员相互监视;你们在居住的掩体门口挂上手榴弹做的诡雷严防逃兵。即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你们的士兵争着放哨,借口上厕所就跑到我军阵地上投诚,而我们也保证不打人骂人,供应饭菜医治伤员。这些事情,你们可以直接看我们的宣传品,听我们的广播,乃至问跑到我们这里又跑回去的贵军官兵与摸到你们阵地上的宣传员。

“现在的情况是,你们的伤员和随军家属已经叫苦连天;你们的广大士兵和很多军官都不想打了。你们当总司令的,当总参谋长的,当军长师长团长的,应当爱护你们的部下,爱惜他们的生命,早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别再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了。

“现在,从六月二十二日到现在才三个多星期,你们已经丧失了第四军两个师,第三军三个师,汉堡两个团,汉诺威的全部陆行舰队和一个团,格丁根的一个团,富尔达的两个师,以及最近在西卡兹戴尔组织起来,试图接应你们的三个师。这些部队,不是被我军全部歼灭,就是被打到全军溃散,除了跑路的溃兵部分补充到其他部队中,剩下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上述这些军、师、团、舰队的下场,你们已经亲眼看到了。你们应当立即下令全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军可以保证你们高级将领和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只有这样,才是你们的唯一生路。

“我们建议贵方认真考虑我们的提议,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合适,那就这样办。如果你们还想再试试,那我们也不介意再陪着你们再打一打。这没有关系,因为到最后——

“你们肯定是要被解决掉的!

“东卡兹戴尔联军总司令官特蕾西娅

“阿特拉斯卡兹戴尔地区经理康曼德”

在那又脏又乱的指挥部里,将军和参谋们都醒了过来,倾听着广播,然后在广播结束后的又一轮炮击中静静地看着特雷西斯。

与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特蕾西娅一样,作为一母同胞的特雷西斯原本也是军中美男子,一向极注重仪表。现在却跟这个包围圈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衣服肮脏,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体味,眼睛布满血丝,面色白得像一张纸。他转过身来,不顾曼弗雷德的阻拦,走出了掩蔽所。

这些天来,阿特拉斯和国民自卫军的炮火将这越来越小的阵地翻了一遍又一遍。特雷西斯用尽了一切办法想将部队带出这个死地,步兵小规模渗透,人海突击,甚至又有王庭出战......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可全都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排成连的士兵被炮火粉碎......

到了这时,特雷西斯才彻底理解了那种部队里在面对阿特拉斯时的沮丧情绪到底来自于何处。阿特拉斯的炮火严格地说并不非常密集,然而无比精准,反应迅速,炮弹的落点几乎从没有离开王庭军的队形,效率高得吓人。一次次突围都被轻而易举地瓦解了,让人感到任何攻击行动都毫无意义。

远方的隆隆炮声犹如春雷震撼大地,从这片被血染红了的山间滚滚而过,一团团烟焰从地面咆哮而起。整个谷地就像一面被上帝用力擂击的大鼓,那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不像是从地面传来,倒像是从地心传出,叫人站不住脚。

而王庭军士兵们已经漠然了。这样的炮击是每天都有的保留节目。一发炮弹落在指挥部附近,弹片甚至直接从特雷西斯身边掠过,钉在指挥所的木头墙壁上。而指挥所里的高级军官和参谋们却对从入口呼啸着飞进来的弹片视而不见,继续各忙各的。

远方烟焰团团翻腾,硝烟冉冉上升,弹片层层扩散。整个王庭军阵地上到处都是闪烁的爆炸火光,仿佛阿特拉斯的炮弹实在是太多了,必须消耗掉一部分似的。

寒冷的空气变得灼热,大量燃烧弹释放出滚滚热浪,烈火吞噬一切,最后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烧了,只有泥土还在燃烧,刚刚还在哆嗦的士兵们发现这里居然变得跟春天一样温暖,这大概是炮击带来的唯一好处了。

特雷西斯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用力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进指挥部,不理会簌簌落下的泥土,负手在巨大的军用地图前来回踱步,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家都努力保持安静,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炮击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包围圈里的很多地段可以直接种土豆了。

参谋们的工作成果摆在桌子上,那是昨天刚刚整出来的简报。特雷西斯精心挑选了前线司令部的参谋人员,这个班子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他苦心培养的,年轻、干练、精力充沛,每个人都有其独到之处。众多纷繁杂乱的信息经他们筛选,汇总,最后变成为数不多、字句简明但信息量绝对不小的情报交到特雷西斯手里。

特雷西斯将带着硝烟味,在夜间水沟里泡过的冷水喝下去,借此驱散倦意。一杯子下去效果立竿见影,血液几乎凝固,仿佛连灵魂都在寒冷中战栗,那浓浓的倦意被强行驱散。但是,这强行振作起来的精神和运转起来的思维又要面临更强大的刺激:

包围圈周围的国民自卫军经过了进一步补充,在数量增长到九个师的同时,每师可达近两万人。加上阿特拉斯部队,再考虑到己方部队连日来的减员,兵力已经陷入了很大劣势;

王庭军当前没有任何应对装甲部队的能力;

敌军拥有数百门火炮,全部为先进的速射炮和远程榴弹炮、加农炮、火箭炮,少数极为先进的自行火炮和自行火箭炮可以覆盖整个包围圈地域。

初步判断被包围以来的王庭军减员在一万人以上,目前非战斗减员人数还在快速增加!

尽管实施了最严格的配给制度,连特雷西斯自己都在半饥半饱,但部队粮食储备已经不足五天份!

......

炮击结束了。

前线广播站再度开始广播,这回是面向王庭军士兵们的。宣传员们精准掌握用户痛点,针对关键需求发力,着重宣传俘虏伙食和医疗条件,强调“顽抗是死路,投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