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双傀
他挑了一名还算体面的路人问道：“老哥，问一声，冰凛谷这样繁华富裕，为什么不少人的生活还这么困难？”
这名路人粗声粗气道：“繁华？富裕？还能因为什么，各项税务都要蹿的比洛山达的圣堂还要高了，可恶的娜娜莉亚。”
“能详细讲一讲吗，我是新来此地，并不知晓。”
“哼，自从尼赫查城主免除了各个城池之间货物往来的高额税率后，躲在暖冬城里的娜娜莉亚因为利益受损，增加了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税种，什么空气税，祈祷税，感恩税……这些税务交完后，大部分人哪还有积蓄。”
“这……我明白了。”
李察总感觉他刚好说反了，娜娜莉亚对于冰凛谷的税率一向很低才对。
至于那些五花八门的税种，实在是过于敛财心切了，不像娜娜莉亚的手段。
尼赫查和那些保守派贵族们多半是哄骗了冰凛谷的部分居民，把娜娜莉亚的功绩揽在了自己身上。
路人讽刺道：“现在倒是再也轮不到外人来欺负我们了，有些居民的税都被征收到一百年后了。娜娜莉亚，德不配位，必须下台！”
李察皱紧了眉头，看来冰凛谷的绝大部分居民因为尼赫查的引导下，已经非常排斥娜娜莉亚。
“我是打算去更北方的北风堡发展了，你也早点跑吧，兄弟，我还听说晨曦教会的牧师们正在大量进入冰凛谷，鬼知道要发生什么，总之牧师们扎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路人最后好心告诫李察，然后急匆匆走了。
扎堆的晨曦牧师！
李察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若是回想起来，冰凛谷的晨曦牧师明显要比其他地区的密度大得多，所以晨曦教会想干什么？
又或者说冰凛谷中究竟还隐藏了些什么东西，才能让晨曦教会的牧师大规模出动？
回想起了娜娜莉亚和教皇对冰凛谷的重视程度，再结合伊芙夫人也被允许跟随自己，李察总感觉这个地界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整个城池都充斥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古怪气息，死气沉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了一样。
但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都一步看一步。
他抬头看了看了天空，发现晨曦竟然这样的灰败冰冷。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
经过一上午的游荡后，李察略显沉重的回到阁楼。
他没有察觉到哪怕一个巴尔教徒。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依照娜娜莉亚的说法，冰凛谷是银月大陆中最大的一处巴尔教团大本营，无论如何，不可能察觉不到半点他们的气息。
显然，他们已经提早进行了深度潜伏，甚至是直接封锁了自己是巴尔信徒的记忆，彻底融入了冰凛谷的居民之中。
这种情况李察听说过一次，那就是在诺德领的首府旷野城。
恶魔们在巴尔的神术作用下，和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活着旷野城中，没有任何传奇强者和苏伦牧师察觉道怪异。
神灵亲自施展的神术实在过于强大，并不是凡人可以对抗的。
所以李察突然有了一个不成熟也不合理的猜测，那就是当自己进入冰凛谷的那一刻，自己就可能已经被拖入了巴尔的神术之中，成为迷梦之人。
依照最坏的情况，那么从现在开始，冰凛谷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巴尔教徒甚至其他物种假扮！
当然这只是李察目前无中生有的一个猜测，并不能当真，甚至直觉还在 不停的警告自己这些猜测都是不合理的。
毕竟就连洛山达也需要伊芙夫人作为媒介，才能间接干扰到主物质位面。
巴尔也不可能复制旷野城的惨案，再一次肆无忌惮的使用神术入侵冰凛谷，艾希大陆的世界规则应当不允许祂再一次这么做！
但无论猜测成不成立，李察明白自己都绝对不能展露出任何异样，更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有可能直接打破现有的稳定的观测态，而酿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李察没有信心硬撼巴尔的神术，哪怕自己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身处巴尔神术之中！
若是自己真处在神灵的神术之中，那么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保持缄默和无知
巴尔的神术如今被李察置于存在与不存在的中间态，他不敢倒向其中任何一个结论。
最坏的情况……李察会选择召唤娜莎，并请求洛山达直接神降。
第二百九十五章 娜娜莉亚的惊悸
暖冬城公爵府，娜娜莉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惊醒了，这段时间尤为频繁。
这有些不同寻常，毕竟自从自己真正掌握米登领后，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已经不需要再活在处心积虑的阴谋之中。
她是从一场梦中惊醒，一场来自很久之前的回忆。
梦境的地点很显然回到了娜娜莉亚的出生地，落月寒湾，也就是那个病态扭曲的村落。
娜娜莉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非常沉重，它咚咚咚的跳着，每一下都让娜娜莉亚感到头晕目眩和呼吸困难。
她沉着脸遥响了呼唤女佣的铃铛，大概过了十分钟后，几名女佣才在严密的检查下来到公爵府的后院里。
这些女佣看起来有明显的急促和不安——娜娜莉亚夫人从不在半夜呼唤她们。
对于这样的突发状况，她们竟然显得有些六神无主，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是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么？
“夫人，我们来服侍您了，您有什么吩咐？”服侍娜娜莉亚多年的女仆长在娜娜莉亚长久的沉默中壮着胆子小声问道。
娜娜莉亚睁开了暗金色的双眸，满是阴沉的恶意毫无保留的扫视在眼前的三位近侍上。
“水，一点温水，多加些茶，越浓越好。”
“可是夫人，您的身体……”
“闭嘴，照办。把蜡烛全部点亮，升起炉火，然后站在门外等候。”
女仆们立刻低下了头，谦卑有序的为娜娜莉亚烹茶，加入了大量茶叶。
娜娜莉亚则是捂着胸口，还在回味睡梦中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但又死而复生的记忆。
来自落月寒湾的一些……曾让她无比耿耿于怀的画面。
童年的生活贫穷且窘迫，一度让娜娜莉亚感受到了绝望。
在那个痴迷于生育的病态村庄中，娜娜莉亚所见到的肮脏画面和普通人大不相同，这导致她总是非常的冷漠，而且充满距离感。
那一幕幕作呕的场景像是潮水一样，当你以为它悄然退去后，却又被各种因素默默的推回来。
一浪又一浪，并不是任何的堤坝可以阻碍。
娜娜莉亚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她还年轻，但终究是个普通人。
她的记忆在她的刻意驱使下，尽可能的没那么久远，尽可能的被遗忘。
自从进入暖冬城公爵府后，娜娜莉亚就已经彻底和过去诀别了。
公爵府中比之落月寒湾更加危险且露骨的恶意让她一度喘不来气，自然没有心情去纠结过去的事情。
但落月寒湾的事情渐渐被忘却不代表它并不存在，而娜娜莉亚发现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李察想象中的那样满不在乎。
明明已经成为了米登领的主宰，明明在公爵府的生涯中受到的苦难更加窒息绝望，但落月寒湾中的童年往事却总是能如同吗梦魇一样涌上心头。
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娜娜莉亚的精神中总是会闪过曾经一无所有的画面。
娜娜莉亚尽可能的忽视他们的影响，但这些腌臜无奈的记忆总是会无缘无故的给她当头棒喝。
压抑负面的回忆囚笼中，娜娜莉亚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走不出去。
一股茫然的重压如同重锤砸落在心脏上，泵动了成家冰冷灰败的血液。
为什么会这样？
娜娜莉亚凝视自己的双手，似乎已经看不明白自己。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天空之上，总有什么东西在凝视自己。
她看向窗外的夜空，一轮皎然明月高挂空中，释放洁白宁静的苏伦气息，似乎一切照旧，相安无事。
只是今晚的月光明显让人感觉……有点冷。
娜娜莉亚打了一个寒颤，女仆长贴心的为她披上厚实的皮毛。
她冷冷问道：“月亮一直都是圆的吗？”
“月亮？”女仆长抬头看去，然后犹豫道，“夫人，在我浅薄的认知里，月亮一直都是圆的，它应当不会有其他的形状。当然如果您有不同意见，我们自然应与您的意见一致。”
“不了，没什么。”娜娜莉亚不再言语，她只是最后瞟了一眼月亮，感觉最右侧的部分和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兴许是因为自己的惊醒而看错了，凡人终究是无法窥探神灵。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只不过是在自己困扰自己，没有证据的无端猜测是庸人才会做出的行为。
“夫人。”
“嗯？”
“您要的浓茶已经好了，温度刚好，还请您慢些品尝。”
娜娜莉亚举着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
苦涩的气味瞬间弥漫在口腔，茶叶的气息通过鼻腔进入身体，引得胃部一阵蠕动，甚至还有些干呕的错觉。
茶太浓了。
不过这很好，只有最浓的茶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用最清晰的头脑去思考某些触及最柔软心灵的地方。
娜娜莉亚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原谅过精神上伤害过自己的人，那些苦痛的回忆只是被她尽量不容易被发现的藏在了最深的角落之中。
但它们总是像这杯苦茶水，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进入看似健康在内里虚弱的身体里。
入喉的茶并没有回甘的甜味儿，苦涩的口感依旧存在，但已经冲淡了娜娜莉亚波动的情绪。
娜娜莉亚命令道：“你们几个，站在门口，等候等我的命令。”
“好的，夫人。”
“等等，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娜娜莉亚看向窗外，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冰雪涂抹，地面上的积雪目测达到了成年人的膝盖处，“站在外面，你们似乎会被冻死。”
女仆长恭敬道：“没关系的夫人，姑娘们在听到您的呼唤后，就已经做好了保暖措施。”
娜娜莉亚看了一眼女仆们只有一层薄薄棉花的轻便冬装，犹豫片刻后，还是继续说道：“去，坐在壁炉旁，别让它熄灭了。轮流值班，休息的人如果困了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但不要睡得太死听不到我的呼唤。”
女仆们明显是愣了一下，显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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