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将止
周围的一切突兀的停了下来，跪伏在地上的难民一动不动，那些渗入土壤中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而被它们吸引的虫蝇则悬停在空中近乎静止。
在这个异常的世界中，神源一呆立着承受大量回忆重新浮现带来的冲击，而在这不自觉施展出来的术式中，在现实的时间尺度上、他只是一個恍神便已经让死僵的思维重新活跃了起来。
“平安时代？这儿是那个传说中的平安时代？开什么玩笑……”
但接下来还有很多情况在等着他，还能不能回到现代、穿梭时空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以及、在这个咒术鼎盛的时代自己将如何去接触它。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客观的来看，眼前这名术师在现代中也算是好手了，刚才那只咒灵大约有个准一级的样子吧，只不过类型应该不是那种皮糙肉厚的，这才被他随手灭杀了。
说起来还挺有意思，拥有时间术式的神源一其实对穿梭时空有着不同于在幻想作品中接触到这个概念的普通人，在他的认知中、所谓的回到过去只不过是让目标的状态回到了过去的时刻。
“呃……当今最有名的势力当然是站在皇室背后的藤原家了，他们的‘日月星进队’还有‘五虚将’可都是鼎鼎大名，再有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这个我就……”
“不……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不能着急、可以慢慢去弄明白这件事。”
先不谈术式将要作用的目标以及需要耗费的力量，还有一个关键也不容忽视：如果神源一他真的穿梭时空到了过去，那时间的闭环又该如何完成，还是说……会是那个最糟糕的情况。
“你……”
神源一捂住了额头，此刻他刚复苏的思绪又陷入了混乱，实在是这个情况太过难以置信，总不能是这群人来合伙骗自己玩吧，那些血气可一点都不虚假。
“覆盖……”
对面那人隐约中彷佛如芒在背，在神源一的注视下他只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直逼的他喘不过气来，于是在面对这个怪人的询问，他选择了如实乖乖道来。
神源一长吸一口气，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个人欺骗自己的概率可能还没有自己真的跨越时间来到了平安时期的可能性大。
祖父悖论、时空穿梭等理论此刻都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事实永远高于理论，虽然神源一现在还无法解释自己回到一千年之前、后世的自己又该如何诞生这一问题。
抬手解除了术式，不知道是不是才从持续了未知时间的术式失控中缓过来，神源一对术式的使用还有些艰涩，不过那是以他自身的全身时期来判断的，对付眼前这个一般的术师还是足够了。
你也可以说是他在时间的回溯下的确“回到了过去”，但穿梭时空并不是这么简单，一个在过去不存在的人怎么才能穿越回去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个人不受时间变化影响的前提下，他逆转了整个世界！
就像正常的时间加速或者回溯一般，在完成这种举动后那个穿梭时间的人就和当下的世界重新接合在了一起。
神源一斟酌了一下随后便将询问放在了咒术界相关的方面：“现在咒术界中有名的有哪些势力、哪些人？”
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性，但以神源一的视角来看，要想像作品中那样回到一个那个时间点之后的所有事都未发生的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至少、以他的术式不可能做到。
“宿傩……”
这一刻神源一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但在现实中他抬眼看向了眼前的这名术师，随后目光也扫过了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流民，当然也包括了地上那些破碎的血肉。
那人好像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或许在他看来随后杀死几个贱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在他试图说出自己所属那方势力的名号，想看看能不能招揽这名深不可测的术师之际，神源一动手了。
这名从头到尾连自己名字都未曾报出的术师，在刹那间眉心出现了一个指头粗细的血洞，红的、白的混杂着从当中淌出，大脑已经被摧毁的他停止了最后的意识，然接着仰面倒在地上，这一刻的他已经连与地上这些人一样的跪伏资格都不会再有。
而神源一连多余的眼光都未曾投去，这样的诅咒师在现代根本不会有任何审判的机会，一般在追伐的任务中就会直接处死。
诅咒师、不讨论例外因素，这一群体已经不能用寻常人中的罪犯去比较他们了，事实上在咒术的影响下，“心”已经完全沦为诅咒中最黑暗部分的他们基本可以视之为另类的诅咒。
悔改？不可能的，就算他们还会表现出一些能被称得上是良好的品质，但转头他们就能干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杀他们会有罪恶感吗？看着那些死在他们手中连全尸都不存在的无辜者，神源一丝毫不会有，甚至还觉得自己攒了一些功德。
在解决了那名术师后，他带来的那些随从顿时怪叫着作鸟兽散，没有任何反抗的打算，不过这也倒十分正常，咒术间的战斗大都是这般无情，作为领头的都被敌人秒杀，这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会生出反抗之心。
仔细想了想，神源一觉得不能用现代的眼光去看，虽然这些人中术师并不多，好几人都只是普通人的层次，但他们已经当了那名术师的帮凶，在这种时代他可不会认为他们会是什么受到胁迫的无辜之人。
毕竟提到平安时代，对其的描述一般都是咒术的鼎盛时代，但可从来不是什么美好、和平的时代，动动脑子就能想象的到，咒术鼎盛也就意味着诅咒同样恐怖，这样的时代会是什么友好、让人幸福的样子吗？
时之轮·转
随意驱动了一部分加速的术式，随后那些人还没跑出三步，就突然全都同时瘫倒在地，每个人的头部致命点都被直接贯穿，只是一瞬间、这群逼迫的几百号人如待宰羔羊的恶徒就尽数成为了和地上那些碎肉同等的存在。
在杀掉这群货色后，那些跪在地上的流民却还是不敢异动，在他们眼中这些手段诡异的大人物都是一个样，上一拨死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能跪在地上等待着那未知的命运来临。
“这些人……”
他们很惨，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身材瘦小，即便当中也能有被称为“壮”的年轻人，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和他们相比起来神源一一瞧便绝对不是寻常人，身高、皮肤、衣着……等等方面，他从来没想过仅凭外表就能这么轻易而绝对的分出阶级来。
神源一是个好人，但他也不会生出什么我要拯救每一个凄惨的人这样的想法，这些人他能出手帮一下，但不可能接手他们的命运，因为很大可能上、像他们一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可能会是一种常态。
“你、过来。”
神源一看向了那个老头，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是被他记忆下来的，印象中这个老头还有几分见识，应该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人！”
老头也有些胆战心惊，情况发生的太过迅速，几乎令人目不暇接，本来他以为这个少年只是贵族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是那一类人，而且甚至还更恐怖。
但他随后却只得到了几句简单的询问，神源一现在主要己所处的大概位置，他要去追寻重新穿梭时空回到现代的可能，而这当然离不开这个时代位于咒术顶端的那些人。
可老头虽然见识还算不错，但要让他明白这个国家的地理并详细的说出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天可怜见、他认的字一双手都能数完。
当然、他虽然没能像百科全书一样搬出资料，但神源一也弄懂了一些大概的方位，譬如名为平安京的都城离这里并不算很远，同时他也知道了这群人准备迁去的目的地。
而这两者也能算上是同路，因为他们要去往的地方正是藤原家附属势力中的一个中小家族的属地，据说那里的条件还不错，家乡被摧毁的他们便企图到那里生存下去。
“大人，前面不远应该有个村子能暂时当一下落脚点，您看……？”
在得知神源一准备和他们同路出发的时候，老头神情复杂，人老成精的他也感受到了这个少年不同寻常的部分，他……真真切切的把他们当做是人。
其他人对其还有些畏惧，但老头带着的那个孩子甚至已经能好奇的跟对方说些天真的言语了，起初老头也是非常害怕，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然而那个少年却出乎意料的笑着和自家小的招呼了起来。
心惊的同时老头似乎多了一种别样的感受：“这或许就是那个疯和尚说的‘菩萨’了吧……”
“回大人的话，那个村子只有几里地了，名字……大家都叫它‘鬼村’……”
第194章 平安时代的百鬼夜行
老实说、神源一从未这样被人惧怕过，除了在执行任务清除那些诅咒师的时候，但现在他和那个老头走在前面，他都能感受到背后那些投向他的惧怕眼光。
“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愣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老朽水野善彦，大人您直呼我名便可，这是我孙女水野椎名。”
神源一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家伙，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个脏兮兮有些活泼的孩子竟是个女孩，不过在这初见端倪的陌生世界中能遇到这爷俩还是让神源一舒心不少。
“这只是时代的差异……”
在心中这么告诉着自己，随后神源一向水野善彦问道：“你们将像我和那個人一样的人群叫什么？你对这方面有什么了解吗，还有那座村子为什么被你们称作是‘鬼村’？”
听见这么多的疑问，水野善彦倒是不慌，快速的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他一条条的回答道。
“不瞒大人，老朽也曾在一名贵族手底下干过活，对这种事情还算有点了解，像您一样拥有鬼神之力的存在一般被称作咒术师，而在民众的口中则更多的被称为‘阴阳师’。”
神源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头，其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干瘦老头，但按照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老头。
水野善彦回过神来，闻言否认并解释道：“那倒不是，这孩子的父亲去的早，是在一场贵族间的厮杀中身故的，而她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不久也病故了，我们爷俩还算运气好，成功逃了出来，还遇见了大人您……”
水野善彦叹了口气：“是的大人，就这点人还是各个村子的幸存者凑起来的，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但我们那个村子的人已经只剩下十几人了。”
神源一看向他那天真无邪的小孙女：“这孩子的父母……”
神源一回头看了那群人一眼，他们看样子都是要在这里休憩一晚的，对此他倒是能理解，但听水野善彦的话其背后好像另有原因。
神源一听了之后幽幽的叹道：“也是群可怜人。”
路途的确不远，没多久水野善彦便指着前方说道：“大人，那村子就在前方了。”接着他便说起了这村子被称作‘鬼村’的由来。
在这种时代到了这个年龄还能像他一样的人恐怕并不会多，神源一也只是根据猜测随后一问，没想到他还真知道一些。
……
神源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指了指这群逃亡路上的人：“他们都是因为那些……鬼怪才开始流亡吗？”
老头知道的不算很多，但对于对这个时代近乎一无所知的神源一来说也足够了，而后者的提问在水野善彦那里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儿原本是一处荒废的村子，后来一些被鬼怪残害后的人当做是一处栖身之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诅咒了的孩子也会被抛弃到这里，久而久之、这儿的人可以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便因此而得名。”
“大人、这里离下一目的地还有些距离，夜里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在这儿歇息一晚吧。”
示意他在前面带路，神源一一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而前者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常识的东西这位大人竟然不晓得。
“我见过的咒术师大都与那些贵族有着合作，他们的地位与其实力密切相关，而平时出现在某地肆虐的鬼怪便是由那片区域的领主负责清除。”
但转念一想神源一之前的那些问题，他随即也能理解了，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对一些在他看来是常识的问题一窍不通他也见过，而且……他能安稳的活到现在有一个品质很重要，那就是不该问的他不会去问。
“大人，这是因为‘百鬼夜行’之故，夜幕一深、人世就会变成那些鬼怪的领地，只有在那些术师镇守的大领地才会不惧它们，像这种小地方只有点聊胜于无的结界，最好还是静静的待在屋中不要出去尤其是在荒野上游荡。”
神源一的脚步略缓，现在天色也确实不早了，但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多少诅咒的痕迹，虽然他也知道诅咒与人的活动范围脱不了干系，但在这个鼎鼎大名的时代，是否有些过于‘平和’了呢。
眼下听水野善彦的意思，似乎夜晚才是诅咒横行的时候，但诅咒什么时候会挑时候出现了？
这就是他心中的疑惑，但很快、神源一的心中电光一闪，以他曾经在咒术上的研究加上来自于五条悟在咒术上近乎全部的知识，虽然后者还未彻底被他吸收，但记忆这东西是很奇妙的，它总能在一切恰当的时候涌出与其相关的东西来。
而神源一此刻便想到了这一现象的解释，那就是“百鬼夜行”这个传说本身的问题，其具体来源以及演变都不重要，关键是在诅咒横行的这个时代，不用多想它绝对会被大部分人所接受、笃信。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对其的恐惧以及笃信，使得‘百鬼夜行’从传说降临到了现实，就像假想咒灵的存在，都是因为人们普遍的迷信、恐惧从而在长久咒力的沉淀下催生出了它们。
这样看来的话，‘百鬼夜行’很有可能也是这样，它从一个传说化作了现实的诅咒，所以夜晚成为了诅咒横行、令人恐惧的时候，而作为代价、白日里诅咒的踪迹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从咒术的角度来看并不是不能实现，现代因为已经没有人会相信百鬼夜行所以没有这种现象吗，但诅咒公开之后会不会重蹈覆辙……罢了、这不是现在该去思考的事，连怎么回去都还没个头绪呢……”
驱散了杂念，神源一和水野善彦走进了这个能称作是村子都有些勉强的破落地方，这里很多所谓的“房屋”其实都是以前残破的建筑然后再搭些野草、木石又垒砌出一个只能挡风的栖身之所。
对于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来，自然也惊动了这里呆着的人，看着那些探出头来观察的卑微目光，神源一只是掠过几眼就已经感受到了‘鬼村’的含义。
和这里的人相比，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都算是极其正常的人了，至少他们四肢健全、看起来还有个人样，而神源一方才瞥到的那些人，让他想到了一种存在。
那就是真人用他的术式制造出的那些‘人造人’，当然或许还没恐怖到那种程度，但这里有些人畸形的程度还是让神源一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前者。
“这种情况……”
神源一皱起了眉，现代中类似这种情况的人几乎没有，但并不代表这种现象不存在，只不过它们在初期就会被咒术师解决掉而已。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诅咒！而且不是那些恐怖的咒灵，而是比蝇头也好不到哪去的诅咒造成的，它们往往没有直接残害人的能力，便只能通过长时间的依附来汲取寄生者的生命力和他们身上的负面情绪当做食粮。
久而久之、诅咒的长时间侵蚀就会使被附身者身体虚弱，接着还会让他们生出类似病变的身体异状，严重的便会产生一些畸形。
但要达到眼前这些人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可是极其困难了，他们其中有不少都是一些身材矮小的未成年孩童，神源一几乎不用想就能推断出他们的情况。
婴幼儿时期甚至是在他们母亲怀孕的时候，诅咒就侵蚀了他们，而直到他们的身体出现异变被当做是不详的征兆丢弃后，都没有咒术师去随手驱赶那些低级的咒灵。
被诅咒侵蚀的他们就会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那些气息，那么在这个‘百鬼夜行’已经成为真实的时代，或许会引来咒灵的他们的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鬼村’……到底是形体之鬼还是人心之鬼呢，咒术鼎盛的时代那些咒术师呢？全都死了吗？”
这一刻神源一心中有些怒火，无论是感性的角度还是理性的思考来说，咒术师对于普通人的保护都是有必要的，当然这个时代的术师听水野善彦之前的话也不是完全不管普通人。
只不过无论什么时候都生在现代的神源一对此的要求和观念都更高而已，可他看见的或许只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缩影，那些游荡在这儿的‘孤魂野鬼’在诅咒的侵蚀下基本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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