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会议室的沉重大门被手持枯木长剑,身披黑袍,面有龙相的白角萨卡兹推开,魁梧威严的着铠身影从阴影中走到灯下。
开斯特公爵将之介绍给众人。
“特雷西斯,萨卡兹们如今的领袖。”
第九十一章 区区几千万的薄礼
肯特最终还是签下了那份协约。
虽然心中万般不愿,虽然良知正在疯狂拷打着他的肉体,虽然作为贵族权衡的本能在不断提醒着他,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也不会有任何人因此怪罪于他。
但他依然感到了压抑。
伦蒂尼姆上空久久不散的风暴不知何时竟然压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我们回去吧。”
返回歇脚处后,肯特第一时间向副官表达了返程的欲望。
公爵密会还没结束,开斯特公爵也承诺了,会在密会结束后,为诸位参加此次会议,共商国是的贵客们举办接连一个月的聚会。
但肯特半点参加的欲望都没有。
他不知道那个搬弄是非的女人明天还能商讨些什么让人感到恶心的东西,更不想参加那还要与她笑脸相迎的聚会,如果可以,他倒是真的想贯彻一下安费莉丝临行之前的交代。
“给我狠狠地收拾一顿那个嚣张的女人!”
明明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但肯特却从未有过如此想念丽茵卡登的清风,安费莉丝的面容和声音浮现在耳边,肯特久违的感到了一丝慰藉。
他知道,现在不是继续和开斯特同流合污的时候,他必须立刻返回丽茵卡登,将伦蒂尼姆发生的一切告知温德米尔公爵阁下。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最充足的时间应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风暴。
萨卡兹受到大公爵与议会的许可进入了伦蒂尼姆,即将废除蒸汽骑士的制度。开斯特公爵把握了舆论的麦克风,她的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大公爵们早就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这又是一个被决定完毕了,只是走过场的议案。否则不会只有肯特一个人在会议上提起质疑。
在蒸汽骑士被废除之后,为了进一步立威,与开斯特公爵不合的温德米尔公爵的处境注定无比尴尬。
他得去提醒安费莉丝。
肯特近日来总是昏昏沉沉的目光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犀利。
既然开斯特公爵已经将温德米尔排除在他们的小团体之外,既然他们已经将公爵的利益置于维多利亚之上。既然他们已经可能对安费莉丝·温德米尔以及整个公爵领不利。
那肯特也不会坐以待毙。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当对方可能将你当做保皇党来抨击,制裁,甚至可能对你采取武力手段的时候。
你最好真的是。
副官践行了温德米尔军人的优良传统,他没有多作任何疑问,只是行了个军礼,便迅速跑出了房间,通知温德米尔的使团准备开拔。
肯特站在窗前,最后望向那高耸的碎片大厦,耳边传来了阵阵钟楼的沉闷声响,往日神圣肃穆的钟声,如今却仿佛带有某种悲戚与哀伤。
...........
“公爵大人,温德米尔代表团正在集合,他们准备离开伦蒂尼姆了。”
头戴灰礼帽的男人在开斯特公爵身前跪下,雍容的妇人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望向远处钟声传来的方向,若无其事的问道:
“你听到这伦蒂尼姆的钟声,有什么感想吗?”
灰礼帽保持了沉默,没有回答。
开斯特公爵颇为无趣的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缓缓道:
“迟暮,腐朽,色厉内荏。”
“期待着一位更有活力的人,去推动它的撞针。”
她叹了口气:
“可惜,现在握着撞针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把自己的工作交到更有才能的人的手里的。”
“只可惜来的是他。而不是那个温德米尔。”
“否则,我安排的“退休仪式”多少也该更隆重一些。”
灰礼帽了然的点了点头,退出了开斯特公爵的房间。
...........
维多利亚,荒野。
距离肯特率领温德米尔代表团不辞而别已经过了一周。如今,这支规模不大的车队正行驶在寥无人烟的荒野之上。
泰拉大地上很多这样的地方,处于几个移动城市的轨道之间,却又因为各种因素没有被任何一个移动城市纳入轨道之中,最后成为了无人居住,却归属于维多利亚内的“法定国界”。
他们距离伦蒂尼姆的距离已经很遥远了。
那座万城之城,林贡斯之后最伟大的移动都市,如今在视野中已经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轮廓,而距离丽茵卡登,本来应该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在肯特的加速下,也只剩下了半个月便能抵达的距离。
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的缺憾是,肯特病了。
或许是日夜兼程的旅途摧毁了他的身体健康,又或许,疾病的种子早就在伦蒂尼姆便已经埋下,总而言之,在渺无人烟的荒野之中,肯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随行的使团中当然有军医存在,在泰拉这个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医生和贵族是分不开的朋友。但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心病。
一个人如果连着十几天,甚至一个月都没有睡好一个安稳觉,又无时无刻不在忧心忡忡的思虑的话,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摔倒,也是能要了他的命的。更别说是这样高强度的乘车了。
在清醒的时候,肯特强迫自己必须睡去,但在想要合眼的时候,肯特又必须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医生的药物能够缓和他的失眠症状,但无法制止他的思考和忧虑,以及心中的负罪感的拷问。
他亲手签下了让魔鬼杀死英雄的协议,他活该下地狱。
他突然有些理解,安费莉丝为什么一开始不让他站到台前,与他一起管理温德米尔公爵领,应付那些其余的大公爵了。
他这个伯爵的次子,没经过什么像样的贵族教育,只知道凭借着一股子莽劲和特立独行赢得了温德米尔公爵芳心的人,对于这个肮脏的圈子来说,还是有点太白莲花了。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感觉喉咙已经开始有些漏风。
听到他的声音,身旁这段时间来已经形影不离的军医立刻睁开黑眼圈浓厚的眼睛,关切的问道:
“肯特大人,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太舒服,说实话,心病真的能让人这么难受吗?
肯特没有将这些丧气话说出来,他强打起精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我感觉舒服多了。”
他顿了顿,歇了口气,继续道,
“能帮我拿纸和笔来吗?我想给安费莉丝和戴菲恩写封信。”
军医张了张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看着肯特倔强的目光,军人服从的天性还是占据了主导,他点了点头,叫停了车队,下了车。
肯特目送着他的背影走向前方,百无聊赖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望无际的荒原。
这片大地就要吞噬他这渺小的生命了,只是奢望,维多利亚能够多挣扎一会。
“嗯?”
车队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喧闹的声音逐渐向后传来。
肯特眉头微微皱起,直起身子,推开了车门,蹒跚着走下了车,向着车队前方走去。
他有些担心是遇到了荒野流匪或者锈锤的疯子,如果爆发起战斗来,他这个指挥官无论多么艰难,都必须亲临前线——这是温德米尔的戒律。
虽然听上去是一条挺容易出“意外”的戒律。
但出乎意料的是,肯特在半途中就撞上了返回的军医,以及几名身着熟悉制服的军人。
“剑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安费莉丝那边出事了?”
肯特立刻问道,连精神都恢复了几分。
但剑卫们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公爵大人让我们来的。我们是来接您回家的。”
“公爵大人收到了戴菲恩小姐的提醒——您在伦蒂尼姆遇到了危险,于是立刻派遣我们沿着大路前往伦蒂尼姆。在这里遇到了您的队伍。根据时间计算,公爵密会应该还没结束。”
“小姐的情报没错。”
“戴菲恩......”肯特的嘴唇张合着默念出这个名字。
他很清楚,身处谢拉格,与世隔绝,身边的信使也是肯特知根知底之人的戴菲恩,怎么可能有能力获得伦蒂尼姆的情报?
真正借戴菲恩之手传递情报的那个人,恐怕是恩斯特吧!
只有他,有这种能力,能将视野投向谢拉格之外。
肯特这么说并非臆想,恩斯特对维多利亚的关注早有由来。阿斯兰王的最后血脉,现在可就保留在他的麾下。要说他不关注维多利亚的事情,没有关于维多利亚的情报,你自己相信吗?
果然,当初和恩斯特这位巨兽宠儿达成合作,是他这一辈子堪称最成功的一次外交行动。
礼轻情意重。才区区几千万的薄礼,就博得了他的好感,还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吗?
感慨之余,肯特也注意到剑卫脱下了背上那堪称笨重的行囊。
“你们背的什么?”他不禁好奇道。
“药。”剑卫回答道。
“戴菲恩小姐给的情报很模糊,只告知公爵大人要小心开斯特公爵,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所以公爵大人安排我们背着药出发。”
肯特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安费莉丝接到情报之后选择了派人来接我。
剑卫是温德米尔这把剑的锋刃,剑卫列阵集结之后,即便是莱塔尼亚的金律法卫也只能望而却步。这是物理保障。
而药,安费莉丝是担心自己中毒吗?
这么说来倒也可能,他的失眠和身体的衰弱都太快了,寻常的心病发作断然不至于如此剧烈。
他又不姓周,也不是炎国人,还能被气死不成?
只是,安费莉丝怎么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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