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维叙述者
“呵。”
奥托没有起伏地哼了一声，又将头瞥向另一边，与玛利亚对视了一眼。
突然，他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粲然一笑——奇怪的是，这个笑容似乎并没有什么负面含义。
“玛利亚o沙尼亚特。”
“我在，主教大人。”女子站起身，将手放在胸前，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点谦恭。
“塞西莉亚o沙尼亚特回归。她依旧享有沙尼亚特圣女及天命圣女之双重尊誉。”
“她在沙尼亚特的一切权力如旧，但其无须履行沙尼亚特相关义务。”
“她所要承担的一切，全权归我负责——这些要求，你可有意见？”
“沙尼亚特家族，听从主教命令。”她的声音依旧没有情绪。
“好，很好。”奥托满意于她的顺从，“对了，宴席之中，我记得你附近有一个粟发女孩。”
“是的，主教大人，她的名字是安娜o沙尼亚特。”
“行，”
奥托眉头微扬，有点吃惊于这个名字的出现时间，又并不是很意外，
“那么，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不妨来研究所，协助我和长光，检测有关天命的第四代女武神装甲的试验。”
玛利亚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起身鞠躬道：
“遵命，主教大人。”
“好啦，”
奥托换了个姿势，微微昂首，对着各洲众人，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来自各大洲的‘代表’们。”他有意重读了“代表”这个词。
各洲代表隐约感受到了不安，不少人拳头攥紧，就好像这能带给她们力量。
在她们焦虑的眼神中，金发男子很随意地扬起了一只手，双指交错。
“吧嗒。”
奥托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阵阵轻微的爆裂声响起，不少人脸色一白。
“还要我继续说清楚吗？”金发男子懒洋洋地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各洲代表面面相觑，不多时，几个人颤颤巍巍地从口袋掏出黑色的笔状物，放在桌上。
那是几只录音笔，从外表看，完好无损。
但这，令她们全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原本代表各洲区的自豪感，以及初生牛犊般的野心也随之无影无踪。
奥托只是很随意地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录音笔就在她们怀中炸开，而且只是损毁了其核心结构，没有伤害到她们身体。
但没有伤到她们，这恰恰是令她们恐惧的——到底是何等强大的武器或者何等熟练的运用技巧，才能如此精确地控制崩坏能？
那么，当她们试图与这个男人作对时，他是不是也能够只轻轻一个响指，就悄无声息地泯灭她们的生机？
这看起来并不是不可能。
“今天是我家姑娘回归的日子，”奥托淡淡地说，“我不想在这一天见血。”——当然，过了今天，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能养出这样几个代表，那其家族对天命的态度……呵，那可就得挖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了。
金发男子眼眸翠芒闪烁。
众所周知，子不教，父之过。
这些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贪欲将会为家族带来多致命的调查，但他们也清楚现在的强弱局面，不敢继续装模作样，营造出怀疑的氛围。
会议厅里一片死寂，只听见众人沉重的呼吸。
一阵寒风席卷片羽吹过，将刺骨的凉意留在她们的心间。她们极其小声地喘息，衬衣都被冷汗浸透。
“你们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企图以德丽莎的话语为证据，在必要的时候放出录音，给我一击又或是攫取利益。”
“这并不能让我得到任何实质上的打击，但是——令我有点不高兴。”
“我不希望有下次，”
奥托扫视了一圈长席，
“有人以任何方式，诋毁、损害我的人——否则，天命的浮空岛，有的是人愿意登临。”
“……具体就这么多。本次会议，解散。”
“尊令。”
玛利亚带头站起，所有人齐齐向奥托鞠躬道别。卡斯兰娜和那些企图录音者后滞了一瞬，也跟着陆续离开。
现场就只剩下奥托、琥珀、塞西莉亚，还有德丽莎。
奥托收拢目光，瞥了一眼那个刚刚还在拼尽全力为挚友保留名字的女孩，然后就像没看到似的转过身。
“爷爷……”看到男子尽显独裁者风范，德丽莎在感到熟悉之余，也多了一丝不知所措。
“我还是不觉得，你……”
“塞西莉亚。”
金发男子打断了她有点嗫嚅的发言。
他并没有理会这个他本该满足愿望的女孩，而是呼唤她挚友的名字，挽起塞西莉亚的胳膊，静静地向出口走去。
德丽莎猛地想起，从奥托发出笑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她。
“爷爷……”
被挽住的银发女子脚步一停，转头看了一眼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跟随着奥托的脚步离开。
“琥珀……”
德丽莎又将目光投向立侍一旁的戴护目镜少女，但琥珀只是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
勇敢的少女忽地有点茫然，看向缓缓离去的奥托。
直到走出自己的视线，他都没有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德丽莎鼻子一酸，委屈地想要掉下泪来。
就好像那个曾经无限纵容溺爱着她的爷爷，已经随着他的痴情、罪孽、杀戮、妄想，一同埋葬在了这片漫无天日的寒冬里。
他看着终端里奥莲的圆满结局安静地【沉睡】了，德丽莎还在原地，但他已经不能用手轻挠她的下巴，被她用怪力故作蛮横地冲撞了。
……
“其实您可以让我藏在暗面的，主教大人，反正……我不在乎这个……”
他们在奥托居所的门口停下，塞西莉亚用脚尖踢了踢地面，挑起了话题。
“可我舍不得啊。”奥托上前，自然而然地替她整了整衣襟。
塞西莉亚摸了摸琼鼻，眼神飘忽：“谢谢主教大人。”
那触到她脖颈的温暖，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她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挠挠头，露出一个有点笨拙的笑容。
“哦，对了，”
金发男子手摸口袋，递给她一个终端：“给，玩卡莲幻想的时候不许刷分。”
“我尽量不……”
“嗯？”
“啊，呃，好的，我刷分的时候用您的账号。”
塞西莉亚小幅度地吐了吐香舌，眼眸多了一点俏皮，但头顶的呆毛还是耷拉着。
“怎么，还不高兴吗？”奥托说着伸手，抚在塞西莉亚洁白细腻的额头。
“我没有生气呀，”塞西莉亚也顺从地说，“我高兴着呢。”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金发男子认真地说，“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说了，在我面前，不用勉强自己。”
“那我偑就不高兴咯……好吧，的确有点。”
塞西莉亚享受着奥托的抚摸，平静的俏脸浮起一丝本被遮掩的愁容。
像她一样碰到这么多事情，谁会好受呢……
“德丽莎是有点倔，”奥托看出来了她的心思，“毕竟她只是一个快五十岁的孩子。”
“噗嗤！”
塞西莉亚忍俊不禁，奥托也微笑摇头，解释道：
“德丽莎真的还小——我说的是心智。年龄这种东西，与心智成熟与否，没有必然的联系。”
“时间并不能让人成长，塞西莉亚。实际上，时间只能让人慢慢明白一些过去不懂的东西，以及，逐渐将自己长久的习惯和执念逐渐烙印如入生命的最深处。”
“实际上，成长是需要经历的，不断地学习与改变，逐渐与世界，与周围达成一致，并不断调整自我对事物的认知，直到——哦不，没有直到，成长并没有所谓的尽头。”
“主教大人说的是——我不会跟小德丽莎计较的。”——但也只是不计较。
白发女子点头表示认可。
“放心吧塞西莉亚，德丽莎迟早会接受你的回归，并且为今天这件事感到羞愧的，”
奥托安慰道，
“我的乖孙女儿拒绝不了你，你这个模样对她来说就是特攻。”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了这句话。
塞西莉亚回以苦笑：“我也只能……等阿波卡利斯小姐反应过来了。”
“对了，”
奥托突然打了个响指，想起了什么，
“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和长光的研究刚刚出了点结果。”
“好的。”
塞西莉亚也没有想太多，等男子离开后，踏入大门，走到与奥托同居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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