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不语
得到兄长的回应，女帝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沧溟圣王，中洲大陆四位超尘脱凡的无上存在，就是她现在最大的依仗。
有姜承道在，即便是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能跟皇帝叫板的十大宗门，也得老实下来。
除非真的到了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地步，否则他们就会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现状，勉强维持现有平衡，然后用他们的老套路，逐步蚕食帝国权柄。
“话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承道突然开口。
“天工司如此神奇，连石炭都能变废为宝，陆晨有意通过研究灵气和灵力的本质，彻底解决灵灾问题，那有没有可能研究出能够彻底杀死邪祟、稳固中洲，为中洲亿兆圣灵带来永远的安宁的办法？”
这话一出，女帝莫名沉默了下来，眼中满是挣扎和纠结之色。
好一会，她都没有回应。
直到姜承道忍不住催促了两次，她才回过神来。
随后，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在心里默念道：
“也许能研究出来吧，但若是天工司真能做到，那陆卿，估计离立地成圣也不远了吧……”
闻言，姜承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沉默了下来。
两人沉默许久。
等到通心术的灵力即将消耗殆尽，女帝的脑海中才传来姜承道幽幽的叹息声。
“陛下，万事莫强求，当顺其自然为上。”
女帝微微颔首。
“嗯，放心吧，皇兄，朕知道的。”
“那就好。”
姜承道应了一声，又道：“既然如此，那下次微臣入京后，返回圣境之时，便带上陆晨吧，或许，这世上也只有他有资格知晓一些圣境的秘辛。”
………………
当陆晨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然回到府里。
然后，他便发现自己身体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好不容易积累的昏昏沉沉的发胀的感觉，也彻底消失不见。
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察觉到这一点，刚恢复意识不久的他便不由得嘴角一抽。
怎么就在女帝面前晕过去了呢……
摇了摇头，陆晨缓缓起身。
“呀！”
身旁忽的响起一声惊呼，陆晨转过头去，便看到洛小钰正端着换洗用的铜盆站在门口。
“表哥，你醒啦。”
回过神来后，洛小钰面色一喜，然后三步变两步走到陆晨跟前。
“嗯。”
陆晨应了一下，接着随口问道：“小钰，我睡了多久？是谁送我回府的？”
洛小钰轻声道：“是符嬅姐姐送表哥你回来的，表哥你睡了整整两天呢！”
闻言，陆晨不由得怔了怔。
两天？
看来女帝这次费了不少功夫啊……
对于符嬅送他回府这一点，他倒是没感觉意外，毕竟女帝现在能倚重的高手不多，身为玄极卫指挥使的符嬅自然就成了她的绝对心腹，这种事，一般也只会交给符嬅来做。
“对了，表哥。”
洛小钰道：“符嬅姐姐说，表哥你近期劳累过度，积劳成疾，需要修养一段时日，陛下已经下旨，这五天表哥你都不能上朝，必须在家里好好休息，并派遣玄极卫副指挥使朱勇朱大人亲自监督，表哥你这几天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劳累了。”
听到这话，陆晨顿时嘴角一抽。
女帝对他的关怀，也太无微不至了吧……
要不是深知英雄救美的沧溟圣王才是女帝心中的白月光，陆晨都要以为女帝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想纳自己为帝君了。
片刻后，陆晨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女帝做到这种地步，他也只好接受她的好意。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处理，在家休养就在家休养呗。
于是，刚苏醒过来的头两天，陆晨都宅在家里，优哉游哉地种花煮茶，修身养性。
如同大隐于朝的贤者一般。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身为玄极卫指挥使的符嬅却突然造访，打破了仅仅维持了两天的悠闲时光。
她还带了一个让陆晨颇为意外的客人。
当洛小钰带着符嬅来到客厅，身旁的身影一看到陆晨缓步过来，便直接起身，朝陆晨躬身一拜。
“卑职，互县代理县令璃月，拜见陆大人。”
那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四，看上去，满满的未成年稚气未脱的气质的少女。
陆晨记得她。
当初和符嬅、方玉他们一起，随侍在他身旁的玄极卫之一。
“璃月啊。”
陆晨朝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久不见。”
说着，他又摆了摆手，示意璃月不必多礼。
“大人记得卑职？”
璃月颇为惊喜地道，而一旁的符嬅却莫名眉头微蹙，看向陆晨的目光莫名闪过一丝怪异。
“当然记得。”
陆晨笑道：“毕竟除了良玉和方玉以外，貌似就只有你和唐妩、王元鹅、钱途不是虎背熊腰的大高个吧，而且，所有玄极卫里，就你个子最小，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本官岂会忘记？”
对于这个真实年龄比他还大，外表却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学生模样，而且声音甜得发腻的小不点，他的印象可太深了。
至于王元鹅，叫这个名字的，他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璃月：“......”
似乎是被戳到了某个痛点，她眼眸中的光芒几乎瞬间消失。
第231章 泥石
“小钰，上茶。”
陆晨转头跟洛小钰交待了一下，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不远处的璃月，轻声道：“璃月，你在互县做了这么久代理县令，可有什么感触？”
他没有一上来就说天工司的事。
来日方长，璃月刚回到京师，从现在开始就是天工司的人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不必急于一时。
而听到陆晨问起互县的事，璃月的眼中再次恢复了神采。
“感触吗……”
她沉吟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对不起，陆大人，卑职是一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跟您描述。”
“无妨。”
陆晨摆了摆手。
“现在又不是科举考试的考场，本官也不喜欢听那些华而不实、言之无物的辞藻，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本官即可。”
闻言，璃月不由得松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她已经当了两个月的代理县令了，但她本质上还是主修武道的武人，是能够被选定为天下第一卫的玄极卫的一流高手，因此别说两个月，就算给她两年时间，也不一定能像正儿八经的文人那般口吐芬芳，满嘴之乎者也。
而陆晨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是文曲星下凡，璃月方才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粗俗不堪的言语，给陆晨留下坏印象。
倒不是怕被陆晨撸掉，只是纯粹的不想引起陆晨的反感罢了。
“好的，陆大人。”
既然陆晨这么说了，璃月也就不再顾忌其他，口齿清晰地道：“要说卑职感触最深的，大抵就是大夏普通平民民生是何等的艰难了吧。”
有些事情，是真正亲身体会过，才能切身感受到的。
璃月是土生土长的圣境人，出生于圣境的一个富户，从小衣食无忧，之所以参军，除了自身的武道天赋以外，还因为圣境人对圣王发自内心的崇拜，以为圣王效力为荣。
从小锦衣玉食的她自从走马上任以来，在互县的所见所闻，无不触目惊心。
贪虐无度的士绅官吏，横行霸道的恶霸泼皮，恶意抬高粮价的奸商……
天灾频发，人祸连连，官府毫不作为，甚至为虎作伥，鱼肉乡里，正如陆晨时常所说的那般，唯一需要缴纳赋税的人口，却被肆意凌虐，如同牲畜一般，任人宰割，而欺压者良田百倾，奴仆上百，前呼后拥，享受着朝廷的恩德，却对朝廷没有任何贡献。
随着璃月的讲述，大厅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压抑。
“卑职虽然遵照陆大人的教诲，一直力求切实解决民生问题，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但也只是让互县的百姓稍微好过了一些，让他们每天能吃上几口热饭，并且不受他人欺压罢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眸垂了下来，表情有些黯然。
“卑职不像方玉那样精通商道，也不像王元鹅那般对农事了如指掌，甚至经常要去找他们借钱借粮，才能勉强让治下百姓安然度过春耕，以期夏季能有个好收成，家家户户能添些存粮。”
听到这话，陆晨不禁摇了摇头，轻声道：“莫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已经比许多科甲正途的进士要好得多了。”
这话倒不是安慰，现在大夏朝的进士，有不少都是诸如李永承之流。
别说让百姓吃饱饭，他们不鱼肉百姓就不错了。
就算察觉到了百姓的惨状，他们也会视而不见，或者轻蔑一笑，在他们眼中，平民和蝼蚁几乎没有区别，蝼蚁冻死饿死，跟他们这些求仙问道的人上人有何关系？
璃月再怎么样，起码也把百姓放在了心上，不仅让他们吃上了饭，有住的地方躲避风霜，有地可种，还借助同袍之谊，让先富起来的平县带动互县，现在的互县不说有多富庶，起码只要肯踏实干活，混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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