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于壳中阳光下
阿尔法看着这个憔悴的男人，他给自己的惊喜还真的是超乎想象，虽然失忆，却还是以近乎遵从本能的方式，一己之力完成了一个专业的作战参谋团队都不一定能做好的事情。
“我是在看到有精英干员和工程干员运送设备离开本舰之后，自己要求跟上来的。”煌大喵开着车把博士从本舰送到指挥部的时候，博士这个家伙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东西，但是那艘船上，确实有着我工作过的痕迹，以及和你们一起战斗过的证据，我想知道你们是在为何而战，为何曾经的我同样会投身于这个事业，想知道为什么prts对我问好，而那个指挥控制界面看上去那样的熟悉。我感觉到我能做到，我希望以并肩作战的方式，来了解你们。”
“所以博士就说服了我们带他过来……”站在凯尔希面前，阿米娅有些忐忑的戳着手指。看着她的样子，见到博士重回险境，心头有许多不快的凯尔希，最终的批评教育也没能说出口。
阿尔法靠到博士的身边，拿出一罐冰镇功能饮料，在他的脸上拍了拍，然后递给了他，“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这里的所有人，全新概念的战斗手足无措，我是准备亲自接替指挥的，没想到你来了，而且做的这么好。”
“信息化，一个好像很古老而且好像很……很基本的词语飘在我的脑海中，我想不起来它是什么，有种感觉告诉我眼下就是这个词语形容的情况，然后我本能的就能掌控这种局面，它好像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博士看了一眼靠在身旁的阿尔法，她又换回了红头发的形态，靓丽的红发即使蒙上了硝烟和灰尘，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发丝拂过自己的脸颊，依稀还能辨认出淡淡的香味。
阿尔法的身材真好……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调整了一下还没舒缓下来的紧张心情，博士指着面前的全息沙盘，“大家都说我指挥的好，但是你提供的这套系统，才是这场战斗能够进行的如此顺利的根本原因……”
“不，你和这套系统，在这场战斗中缺一不可，相信我。”阿尔法微笑着转过来俯下身，点了点博士的鼻子，“找到一个不需要我解释就能看懂我在干什么的人真的很难得。”
博士举双手投降，“阿尔法你没必要这样夸赞我，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词语和片段，我还是啥都想不起来。”
“我说的可是实话，这可是来自法奥斯军事学院首席的肯定。”
“那是什么地方？”
留给博士的是阿尔法一串洒脱的笑声，以及一个背着手离开的背影，还有一句，“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请你去罗德岛酒吧喝一杯，好奇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
塔露拉正在准备转移部队，控制核心城区的事情，这个时候临时指挥部的门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博士，他转头看去，那是一位从这个展览馆前门走进来的时候甚至需要低头的高大战士，魁梧的好像双开门冰箱一般。
“罗德岛的博士，我是博卓卡斯替，前乌萨斯大尉，别人称呼我爱国者，你想叫我老家伙也行，”魁梧的战士将武器放在门口，摘下头盔走了进来，“我曾经听说过你的另一个名号，曾经的人们称呼你为巴别塔的恶灵，不过这个称呼一点也不好听，不是吗。”
博士看着面前的战士，在全息沙盘上显示呼号爱国者，攻坚能力极强，用来突破防线极其顺手那个精英单位，箭头背后代表的真人，和自己想象中那个无比勇猛强大的战士的形象不谋而合。
博士微笑着点头回应了他的问候，巴别塔的恶灵，这种称呼怎么听都是一种恶名吧，“确实不好听。”
“我听凯尔希说，你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还失去了记忆……”高大的战士沉默了片刻，“先不要去想那些复杂的过去了，博士。你精妙的指挥，为我们这支感染者队伍赢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彻底击碎了一场阴谋，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作为一名战士，同时也是一位军官，我敬佩你，同时也庆幸，此时此刻我有幸和你站在了一边。”
“感谢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我只是做到了我能做的事情。”
“那可不是简单的成就，所以你现在不妨高兴一点，你做到了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代表所有参与了这场战斗的战士，表达最真诚的感谢。”
“好吧……”博士看着手里阿尔法送的易拉罐，最后放弃了打开它的念头，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如果他过一会想睡个好觉，就别喝这瓶饮料，“你说的有道理。”
“剩下的事情是我们的分内事，不该继续麻烦你，凯尔西勋爵会保持和我们的对接。她说她不希望你沉湎于军事上的胜利，想让你多去思考别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会想什么，但是你大可以放轻松些，这是胜者才配拥有的余裕。阿尔法请你去喝一杯，是个不错的建议，她知道很多这片大地上的秘密，我相信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81.三问
博士在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的那张大床上醒过来，他坐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黄昏时间。
战斗结束之后，回到罗德岛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清晨，简单的吃了个早餐，洗漱一下，十分疲惫的他，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好在应对疲倦的睡眠并没有延长太久，在黄昏前醒来，距离赴约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博士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放着一箱桶装泡面，便烧一壶开水，泡上一桶，来解决一下自己现在的饥饿感，或者说，单纯的想吃点东西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的通讯终端上只有两条凯尔希发来的让自己去后勤部门领取衣物和生活用品的消息，还没有其他的工作分配给自己，也没有别的通知。放下吃完的泡面桶，博士透过自己居住舱的舷窗，看向外面。罗德岛正在乌萨斯边境的荒漠中缓慢行进，窗外的黄沙，西斜的太阳，一副长河落日，寂寥无声的空寂涌上心头，他突然有点想要出去透透风。
自己的舱室所在区域的结构图，他跟着阿米娅转悠的时候看过，已经记了下来，不需要prts系统的导航或者谁的帮助，就找到了前往外部甲板的通道。穿过一层层分隔舱段，当自己毫无遮挡的站在这片苍茫大地和寂寞苍穹的包夹之中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看夕阳。”甲板上，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尔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了这里。
博士笑了笑，“你还会专门猜我会去哪里的吗？”
“只是一些合理的猜测，怎么样，对这广阔的天地，有什么感想吗？”
“非要说的话，总觉得自己见到过比这还要壮丽的景色……但是我心里的疑问远比感谢多很多，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还没找到自己将要去向何处。就连我自己是谁，也只是剩下了一个苍白的名字而已。”
“你这可都是些非常宏大的命题叙事，这些问题，别人可没办法给你属于你自己的答案。”阿尔法笑眯眯的看着博士。“但是你必然会在不远的将来，身处时代漩涡的正中。你身边的人，你经历的事，以及你自己，都会鞭策着你，找到那个属于你自己的答案，属于你这段从零开始的人生，属于最纯粹的你的注脚。”
“听起来有些可怕，但也有些让人期待啊。”
“记住自己现在的样子吧，博士，这样在未来，等你的生命走向终点之前，你会有余裕去回首和评判自己的一生。”
“说的跟我马上就要死掉了似的。”
“哈哈哈……”阿尔法再一次爽朗的笑了，“好了，不跟你打机锋了，放眼未来，找寻人生真谛，但是人总得活在现在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但……”博士看着阿尔法那个话里有话的样子，觉得她好像想要整蛊自己一下。
“咱们来聊点轻松的，比如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阿尔法，来陪你度过这个夜晚。”
“是一位能够陪你共度良宵的妙龄女子，”红发的阿尔法穿着高跟鞋轻轻跃起灵动的舞步，舒展自己的身姿；“还是在你喝醉酒的时候能送你回家的好哥们，”英俊的金发青年阿尔法，身穿笔挺的军礼服和博士勾肩搭背；“亦或一台超级酷的光辉行进者，能够帮你把酒吧里所有宿醉的家伙全部都扔出去，保证你有一个安静的休闲环境。”一台高大的机器人摆出一个充满抛瓦的姿势站在了博士身前，对他比起大拇指……
“您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吧……”
“我平常习惯用的形象……看来博士是想跟我共度良宵嘛。”
“您行行好，我这身板肯定经不住您折腾。”
“那就是说你有贼心没贼胆喽，不敢要是因为怕自己不行？”
两人说笑了一阵，成功的揭过了关于生命意义的哲学讨论，轻松的氛围和朋友间的段子拉近的距离，让博士很自然的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阿尔法从何而来，身为何物。无论是她面对这片大地的态度，还是她掌握的来自天外的神秘技术，甚至是她刚刚展示给自己的变幻身形的能力，博士都很好奇。
“我跨越了两个世界的超弦，来到了这里。我是个高维生物，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向你展现出的形象，并不是我的本身，而是我的化身，或者说我在现实维度的投影。”
“我为什么不感觉到意外呢，就好像我觉得你就应该是你所说的那样。”
“那大概是因为，你真正所属的那个文明，曾经达到过，或者至少能够理解我这种存在吧。”
“我真正所属……你是说我曾经所属，我进入那个石棺之前所属的文明吗？”
“不，远比那更加久远，更加远古。”阿尔法看着面前的博士，双眼闪烁起了深邃的辉光，博士看着那辉光之中，好似有万千星辰闪耀。
“我能看到那根属于你自己的轴线，从远古一直绵延至今，少数时刻在因果之上高高的跃动，大部分时候在平静的沉睡。你是一个上万年前已经画上句号的文明最后的末裔，仅剩的孑遗。”
“听上去好像挺合理的，这是真的吗，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凯尔希知道一部分，或者全部的真相，但是我不清楚她是否会选择告诉你。”阿尔法围着博士转了一圈，“出于对你，以及对你所属的那个已经消逝在时间长河之中的文明的好奇，我选择了把这些东西告诉你。听到我这个回答，你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感想……”博士摇了摇头，“甚至感觉不真实，我在罗德岛上见到的种种痕迹，以及人们对我的反应……曾经的我肯定在这里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曾经在你所说的漫长时光中经历过很多事情，这一切一起塑造了曾经的我，那一切才是我从何而来的答案，不是吗。”
“说的很对，我都有些佩服你那种乐观的精神了。”
“要不然我怎么能熬过上万年的时光呢。”博士笑了，他笑得很自信。“阿尔法，你又准备走向何方呢？”
“我嘛，我还会在这个世界呆上很长的时间，所以我会到处走走，去遇见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也许做些小事情，也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多认识一些朋友，多去见见不一样的风景，最好还能推着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向前走两步。”
“你想的很清楚嘛。”
“那可是我花了两辈子才想清楚的事情。”
82.一杯酒，一顿晚餐
罗德岛有不止一座舰载酒吧和茶室，这些或大或小的休闲场所，每天晚上都会迎来不少客人，阿尔法算是靠近舰桥和反应堆工程部门这里的那座“螺丝帽”酒吧的熟客，这里的氛围很轻松，一般都是会一手调酒的干员自发的去为朋友们调酒，阿尔法偶尔也会去自己晃一晃雪克杯，塞雷娅和煌都是她的忠实酒客。
今天已经有人在晃雪克杯了，按照罗德岛的规矩，酒吧在晚上九点之前不提供酒精饮料，傍晚开始营业到九点之前的这段时间，酒吧会提供一些快餐，以及软饮料，为老早就下班跑来准备赶夜场的干员们提供填饱肚子，提供一些消遣。
前段时间在龙门补给的食水，各个酒吧都会提供炎国式的零食快餐，比如说平时供应的炸薯条，因为土豆被大量调去切城赈灾，所以换成了现在的干煸藕条，炸鸡块也换成了炸鳞鱼。不过大家对物美价廉的零食菜单出现的变更的容忍度都很高。
阿尔法要了一杯果汁，要了一盘干煸藕条，觉得一桶泡面吃了个寂寞的博士点了一份烂肉面垫肚子。酒吧里渐渐热闹了起来，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工程部干员们走进酒吧，找个熟悉的桌子坐下，跟朋友一起吹吹牛皮，分享一下今天的经历。
这两天因为塔露拉准备重启核心城的事情，凯尔希调动了一些工程部门的干员去提供技术支持，所以今天晚上的螺丝帽显得有些冷清。
“博士，你能喝酒吗？”
“我不知道，不过想来是能喝的，这里的空气中有香料和乙醇的味道，我不反感。”
“我觉得你一定是属鲁珀的，长了一副狗鼻子，但是你的眼睛和脑子也挺好使。”
博士耸耸肩，继续呼噜呼噜的吃着碗中的烂肉面，这种制作简单成本低廉，味道意外不错的炎国廉价快餐比起泡面确实实在的多。一碗下肚，总算是感觉肚子里有货了。
距离酒精饮料开始供应还差两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阿尔法拿出自己的数据终端，打开全息投影，“来一盘国际象棋吧。”
“来吧。”看着眼前黑白相见的全息棋盘和棋子，博士来了兴致。
两人下了三盘快棋，博士两胜一负，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一盘都赢不了。”
“那样就失去乐趣了，找个游戏打发时间，又不是要分出胜负，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
时间就在攻杀的棋子和一杯杯消耗掉的饮料之中悄然度过，很快就来到了晚上九点，开始供应酒精饮料的时间。
今天跑来摇晃雪克杯的是一个工程部门的老熟人，这位干员看阿尔法和博士已经在这等了很长的时间，便笑着招呼两人来吧台喝今天的第一杯酒。
“阿尔法，今天要喝什么？”
阿尔法变魔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酒瓶，放在吧台上，“圣骏堡骏鹰伏特加，加冰，青柠汁和姜汁啤酒，最后再加一点爱心。给我和博士一人来一份。”
“我明白，莫斯科骡子，可是阿尔法，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莫斯科到底是哪。”
“那是某个故事里，一座历史悠久的伟大城市。”
干员笑着耸了耸肩，“好吧，还是故事里的地方，不过我猜，那座城市肯定很冷。”
“猜得没错。”
干员按照阿尔法最初介绍的做法，用不锈钢的酒杯，将两杯调好的酒送了上来。所谓的再加一点爱心，其实就是加一点龙门的汽水，这个说法也是阿尔法带起来的，用少量的汽水中的糖和碳酸，提供更加丰富的层次和口感。
“这杯加了汽水的莫斯科骡子另一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名字，杰克威尔斯，一个热爱，并且始终认真生活的，值得尊敬的大人物。”
博士猜测，莫斯科是阿尔法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上某个城市的名字，那个杰克威尔斯，大概是她曾经阅读过的某个故事中的人物。寒冷的城市，热爱生活的人，听上去挺不错的，不是吗。
接过挂霜的不锈钢酒杯，举杯示意，“敬生活。”
……
博士的酒量还不错，喝了好几杯鸡尾酒还仅仅是微醺，借着酒力，酒吧中的人们热络了起来，不少工程部门的干员都主动过来搭话，借着这个机会来了解一下那个罗德岛传说之中的博士。不过大家都很有节制，没有劝酒也没有拼酒，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聊聊天说说话。
酒吧的门被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咣当一声撞开了，阿尔法回头一看，是闻着酒味跑过来的煌。
“我就知道阿尔法你带着博士在这喝酒！凯尔希正在控制中心发火呢！”
“你就跟她说是我带博士来的就行，怎么样，煌，我请客，来一杯不？”
“嚯，难得阿尔法女士这么慷慨，我盛情难却啊。”
然后没过多久，“喂，今天为什么没有碳烤沙虫腿啊！”，煌大喵指着挂在墙上的今日菜单大声嚷嚷到。
“那还不得怪你们防卫部门，已经三天没有拎新鲜沙虫回来了，你总不能让我拿着烤源石虫当沙虫卖吧！”
“碳烤沙虫腿……好吃吗？”
“一种大型陆生硬壳节肢动物，烤出来香气四溢，鲜嫩多汁，博士，你会喜欢的。”
正在阿尔法给博士形容碳烤沙虫腿的独特风味的时候，酒吧的门口传来了难以名状的猞猁尖啸，那熟悉的声音吓得整座酒吧霎那间鸦雀无声，有几个正在喝酒吹牛的工程部门干员们甚至要往桌子底下躲。
“煌！我不是让你找博士去参加会议吗！你怎么喝起酒了！还有博士！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知不知道！喝酒对你没好处！……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