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于壳中阳光下
“你还在顾虑她之前说的事情啊。”可露希尔使坏的捏了捏凯尔希的脸，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躲开了一段安全距离，“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谢拉格那地方，在大的风浪能有多大，而且当时她都说过，因为她对博士的好奇心，即使博士身陷战争，她也会保他平安。我觉得，至少你是不用担心博士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想你说的对……”凯尔希并没有因为可露希尔的捉弄而生气，老友之间小小的捉弄反而让她放松了一些心情，“这次一起出发的大家，都是可靠的伙伴，而且博士自己，肯定知道该怎么把握事情的轻重，我的担心确实显得有些多余。”
“你能想得开就好，话说你调查到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喀兰贸易确实在谢拉格之外的地方，秘密的训练一支与世界先进水平接轨的军队，我从特殊的渠道查到了武器采购的清单，以及一些有相当分量的军事技术专家和军事教官的雇佣记录。利用喀兰贸易的声誉和充足的财力，以及早年留学期间留下的人脉，想要搞到这些东西，对于那位恩希欧迪斯来说轻而易举。”
“我能看看报告吗？”
“不可外传。”凯尔希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终端递给了可露希尔。
可露希尔飞快的浏览的一遍凯尔希发给阿尔法的情报内容，那些来自于她无数年在这片大地上经营的情报网络为她提供的第一手绝密资料，立刻清晰地为她勾勒出了那支军队的大致轮廓。
“一个上千人规模的兵团，尽可能的装备了较为先进的武器装备，并且接受了来自维多利亚退役一线军官的指导……对于谢拉格来说，确实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而且这支队伍，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整训，从那些维多利亚退役军官的面前消失了，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应恩希欧迪斯的命令，前去执行一些秘密任务，而能够让他调动他们的任务，必然关乎谢拉格的未来。”
可露希尔回忆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有关谢拉格的情报，那是一个闭塞落后的小国，一支上千人规模的现代军队，即使只使用了传统的武器，也不是那些家族私兵所能够对抗的。而且那位老板的手里，还有不少顶尖的武力一同作为保证……
“而且，”凯尔希收回了自己的终端，“喀兰贸易一直掌控着雪境对外的通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只大军运送入境，并且妥善安排在隐蔽的地方，保障秘密性和后勤保障的可行性。”
“也就是说，情况随时有可能演变成一场真正的内战，一场喀兰贸易的军队对其他势力一边倒的内战甚至屠杀？”
“这谁也说不准……”凯尔希抬起头，透过正在装修的舷窗看向船坞外的远方，“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事情能够和平的解决，能够避免战争，能够不要死太多的人……但是如果形式不可避免……”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可露希尔也大概知道，面对泰拉大陆面临的各种威胁，某一个政治实体的来历和组成其实并不重要，凯尔希在这种事情上最后最后的底线，就是谢拉格依旧可以合作，无论是谁主导了雪境，只要能一同面对威胁，就足够了。
而相对进步的力量显然会比封建保守的力量更加开明和远见，喀兰贸易和罗德岛之间本身就有的合作也会作为一种重要的桥梁……那么，就随它去吧，博士最好什么都别干，老老实实旅旅游，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29.朝圣
说起众人现在下榻的谷地区，这里是谢拉格一座已经颇具规模的工业集镇，这座名叫图里卡姆的城镇在若干年的发展之中已经初具规模，喀兰贸易为谢拉格引进的现代源石工业，实打实的建设起了这座城镇，更是实打实的改变了谢拉格大多数人民的生活状态。
雪山大典即将开始，在图里卡姆，街市的热闹肉眼可见。但是今天的热闹，比起往常，好像还有些不太一样。
走在市场街上，阿尔法和絮雨发现人群正在向某一个方向聚集，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两人打算去凑个热闹，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碰到了博士，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找到博士，正在带着他到处溜达的雅儿。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博士的手里拿着一份烤肉串，正在悠闲地吃着。
“是恩希欧迪斯先生，在这个三大家族的首领们即将聚首的日子，他正早做一件大事。”
“大事？”
“嗯，”阿尔法踩在一旁的木箱子上手搭凉棚，做出了瞧一瞧的姿势，“他在朝圣，从希瓦艾什家族的领地出发，一路颔首，虔诚的徒步前往圣山。”
“从这里徒步走到圣山，那可够远的了。”博士耸耸肩，看着逐渐汇聚起来的人群，他和阿尔法相视一眼，两人自然是看得出来银老板此行所做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宗教传统中最本格的那样，展现自己的虔诚，如果他真的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心无旁骛的走上圣山，论迹不论心，就算他信仰的其实是飞天意面神教，对于民众来说，他也是最虔诚的耶拉冈德信徒。”阿尔法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等一下，飞天意面神教，那是什么？飞天意面是谁呀？”对于阿尔法的奇怪笑话还没有磨练出来抗性的雅儿显然没有理解阿尔法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位年轻的神明好像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自己的同类，名字叫飞天意面。
看到此情此景，博士狠狠的瞪了阿尔法一眼，希望她不要在开那种不礼貌的玩笑，然后无奈的向雅儿解释起这个他听过的段子的本意。
这个简短的玩笑活跃了一下正在思考国家大义的严肃氛围，也让雅儿开心的笑了起来，飞天意面神教的教义放在泰拉这片让人满头包的大地上也许并不那么适合，博士的存在和无数证据表明，确实曾经有那么一个对于现代泰拉文明来说宛若神明的族群，造就了这世间的一切。所谓的“神创论”还真就有客观存在的合理性。
但是这个起于讽刺的教义，却多少排解了一些雅儿心中的忧虑，一来是一个“宗教”原来真的可以这么轻松无厘头，二来是，确实如通阿尔法所说，就算恩希欧迪斯新的是飞天意面，当他走完这一趟朝圣之路，他也会是民众心目中最虔诚的信徒。
谢拉格虽然已经逐步对外开放，经历了不少念头，但是这段时间还不足以彻底的改变谢拉格民众的认知和生活习惯，相比起外界的各国，谢拉格的人民，总体来说还是单纯的，长久以来宗教氛围的熏陶，以及相对闭塞的环境之中，人与人之间距离的贴近，让这里的民风相对来说十分的淳朴。
相比起已经在市场经济和金融浪潮冲击之下，乐于计较得失，习惯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背后因素的那些人来说。谢拉格的民众们愿意相信，也愿意追随让自己过得更好的人。
银老板的所作所为切实的改善了他们的生活，而且他的作为也符合一个耶拉冈德教义之中最虔诚的信徒所应该做出的表率，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呢？
看着前往圣山的山道上，越来越多追随在恩希欧迪斯身后的普通人，众人明白，在这场三大家族和蔓珠院关乎谢拉格权利和走向的博弈之中，他已经拿到了一张重要的手牌，那就是民心。
“如果只看这一面展现出来的表象，从一个不成熟的角度出发，甚至可以做出判断，恩希欧迪斯先生已经赢了。”
博士摇摇头，“实际上，从现在调查到的一些情况来看，他的赢面确实远大于其他几家。”
“作为谢拉格国内的进步力量，而且是掌握了暴力机器的进步力量，他恩希欧迪斯想不赢都难。现在的问题是，这场博弈该如何进行，又该如何收场。”
“嗯，”阿尔法抛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博士现在思考的问题，“事情的发展，大概会在另外两家和平交权到直接爆发内战之间摇摆。”
“雪山大典上，三大家族和蔓珠院的顶层将会聚首，而那个时候很有可能也是矛盾最激化，甚至最直接表达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哦。”
“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看到太多流血牺牲……”博士看向圣山的方向，“毕竟这片大地上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做文章。”阿尔法摇摇头，她并不赞许博士的观点，“只有推翻了旧的秩序，才能消灭那些旧的苦难。”
“哪怕会有新的苦难，在旧的苦难的尸骸上诞生？”
“活人祭祀和加班过劳你选哪个？”然后阿尔法和博士一起叹了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气氛再一次生硬起来，一直沉默没有发言的絮雨微笑着拍了拍手，“好了二位，那些遥远且沉重的讨论，暂时放到一边，让我们重新看看眼前的事情吧。”
“絮雨妹妹你的意思是？”雅儿看着絮雨的笑容，意识到她也有她的观点没有表达。
“不管是酷烈还是平和，一场转变本身，不都是参与其中的人们共同造就的，咱们不如多去了解一下那些将要处在风暴中心的家伙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看看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是吗？”
听着絮雨说完她的话，三人点点头，“那么，我们跟上朝圣的队伍，一起去圣山会场看看吧。”
30.各有其志part.1
谢拉格的前路绝非坦途。
一行人跟在追随着恩希欧迪斯的人群之后，一同向着圣山走去。行走间，阿尔法抬头仰望，沫白阴云笼罩的天空之下，即使是洁白的圣山，也显得黯淡无光了些许。在更高的云层之上，在即使是耶拉冈德都无法触及的高空，超出一切泰拉现有技术所能够触及的高空。
自罗德岛起飞的大型无人机，正在同温层安静的气流之中平稳的飞行，无人机挂载的高空专用侦查设备，正在一遍一遍的将这座雪域小国和附近的一切尽收眼底，哪怕那些云层厚到能够遮蔽视线也是一样。
在谢拉格西北部的山脉之外不远处，哥伦比亚的开拓者营地之中，哥伦比亚的军官正在驱赶着那些感染矿石病的开拓者，坚定不移的推进着哥伦比亚的领土。他们并不着急，因为那座雪域之国的孱弱有目共睹，然而能够和他们竞争的人却少之又少。
卡西米尔的注意力还在北边的乌萨斯身上，另外一个紧邻的维多利亚，此时正身陷内部斗争的囹圄，而南方的萨尔贡，原本就如同一盘散沙的萨尔贡王酋们虽然都觊觎谢拉格这块肥肉，但是他们相互之间的掣肘，让他们寸步难行；刚刚保住了自身独立的米诺斯更是无暇北顾。
但是哥伦比亚人们同样很着急，没有人知道其他大国什么时候回过味，一同加入这场角逐，而这个地处多国交界之地的国家，他们的掌权者正在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更多的变数在衍生……
哥伦比亚已经失去了对汐斯塔的掌控，他们不愿意在失去谢拉格了。
……
恩希欧迪斯，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图谋？
阿尔法回想着昨天下午，在办公室中和他那短暂的长谈，她清楚的记得，当谈到和汐斯塔的一系列有偿工业技术合作等意向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闪烁的那种复杂的情绪。
阿尔法平淡的罗列自己从短期到中长期能够提供的技术，言谈还未开阔，还未涉及更多的时候，他的眼中那种好奇和希望，即使刻意去掩盖，也是掩盖不住的。
但是随后，双方的话题渐渐转移到，有关这些可能的技术交流和转让，需要谢拉格付出的代价的时候，他的目光严肃了起来，汐斯塔愿意毫不保留的提供，足以让谢拉格改变现状，向着现代化国家发展，稳固自身地位的技术，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看上去越是美好的愿景，这位喀兰之主越是谨慎，越是竭尽所能的审度每一份每一寸的得失。
于是在这个话题中，阿尔法刻意的抛出了一些擦边甚至是越线的建议，诸如以汐斯塔为主导组建贸易联盟，给予希瓦艾什家族特惠通商权；互相进行安全防务交流，组建联合军事力量等提议。
令阿尔法庆幸的是，那些提议，不出所料的被恩希欧迪斯拒绝了，哪怕那些协议看上去能够让希瓦艾什家族，让喀兰贸易吃的盆满钵满。
站在技术弱势的一方，却果断的放弃了这些出卖国家根本利益，从而让自己从中牟取暴利的选择。多少可以看出，这位喀兰之主，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而当提到不那么涉及根本利益，且不会让谢拉格彻底处于被动地位的提议的时候，他就表现的十分好说话。比如用矿山的优先开采权，换取阿尔法对谢拉格的化学工业和矿物加工工业进行产业链级别的投资，这种事情上，银老板就很好说话。
恩希欧迪斯知道谢拉格现在的处境，知道在日渐涌起的国际化浪潮之中，一个资源型小国想要保障自己的相对独立，需要付出何等代价。他那平静的，游刃有余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无比焦急却又无计可施的无奈之心，他迫切的想要让谢拉格追赶上世界的步伐，但是在谢拉格，他却举步维艰。
这也就是难怪他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将用武力和内战解决国内那些守旧势力作为最后但是可选的选项，这是一种果决的无奈。
谢拉格并不是维多利亚那种世界强国，即使身陷内战，即使国内的整局动荡到各个大公已经相互陈兵，兵戎相向，依旧不怒而自威，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如果谢拉格爆发内战，再厚的纸张终究包不住火，外界必然会得知这个消息，而一场内战，意味着内部的分裂，会让原本就不够强大的谢拉格更加虚弱，给与列强更大的趁虚而入的空间。
如果事态发展到那一步……庆幸吧，庆幸至少在当下，耶拉冈德依旧拥有足够保护谢拉格独立的力量，在这片大地上，除去大炎，还没有哪个国家，现在确信自己保有对抗一位巨兽，一位神明的力量。而大炎，与谢拉格隔得足够远。
但是发展到那一步，谢拉格跟输了又有什么区别呢？重新回到神明的庇护之下，重归封闭和宗教封建，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等待必然的灭亡？打你很亏，但是列强们依旧能够拿出一百种办法，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动一兵一卒灭国亡种，并非不可能，不是吗。
“仅从政局和国际秩序的角度出发，一场直接的冲突，对于谢拉格来说是致命的，这也就是我绝不希望看到那种情况发生的理由。”累的走不动道的博士，被阿尔法背在背上的时候，看着远方走到圣山脚下的人群，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千!,:寻,免.::",费;,.!"小??"说.裙.!:2:,5'5,5";'9?'5.?'?3,0"::,0 “这一点，我赞同。”
遥远的地方，另外两家的领袖，以及蔓珠院的代表，已经等在了大典开幕的广场上，来自佩尔罗契的阿克托斯和来自布朗陶的拉塔托丝，还有他们的随行人员，一行人等待着恩希欧迪斯，完成他自己的朝圣。
“博士，你觉得另外两家的家主，对于谢拉格，对于希瓦艾什，会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仅仅是对佩尔罗契家族有所了解，他们的家主是个固执古板的信徒，一切遵循耶拉冈德的教义，但是他也确实在遵守那些教义，并且恪守自己身为雪境的护卫的职责。”
过于固执保守，但是却也因此保持着那种来自原始教义的正直，正如絮雨提醒大家的那样，人总是复杂的，你不能简单的将一个人划分定义。
“布朗陶家的那只大松鼠呢，之前的事情中你有接触过吗？”
“没有。”博士摇摇头，“这两天我逛过的地方，见过的人，还没有你多。”
“好吧，那我想我们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拉塔托丝女士的观点和看法了。”
“你打算怎么办，这个时候可没办法跑到大典现场去找她开茶话会啊。”博士问到。
阿尔法笑着瞅了瞅身旁的雅儿，“耶拉，帮个忙呗。”
“这样真的好吗？”
“问完问题，把相关的记忆抹掉不就是了，或者来点什么暗示，让她觉得这不过是一场错觉。”
“……”
“那你首先得保证，不要让她误以为这是一场神谕，否则这对于谢拉格时局的影响可就大了。”
阿尔法点了点头，博士说的没有错，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谨慎点好，但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她，最好是在大典正式开始之前，圣猎出发之前，问完这个问题。
“我有个想法，不如我直接过去问她。”
“你要直接闯进大典现场？”
“差不太多。”
31.各有其志part.2
“你好，拉塔托丝小姐，能问您几个问题吗？”一个温和陌生的女声从身旁传来，顿时吓了拉塔托丝一跳，这里可是大典开幕仪式所在地的现场，哪怕因为那个希瓦艾什家的家伙还没到场，整个仪式还没开始，但是这里从一天之前就已经戒严，所有无关人等都不应该入内，打扰这神圣的仪式才对。
“你是谁！”拉塔托丝装作惊慌的问着。
“不用惊慌，我只是一个路过谢拉格，在这里短暂歇脚的旅人，对这个国家有些好奇而已。”
拉塔托丝摸向了自己的佩剑，再次的对话让她确定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自己应该能有反应的机会吧……“护卫！”
但是回应她的，是一声清脆的响指，以及刹那之间，无比寂静无声的世界，淡紫色如同蔷薇般蔓延的光影在她的眼角一晃而过，随即是这一整片地区的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半，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蔓珠院的大长老，还是阿克托斯那个莽夫，或者自己的妹妹妹夫，那些护卫，全都凝固在了这片诡谲的光影之中。
“如果您消息灵通的话，应该知道，就在昨天，圣山上圣女的府邸，去了一位以拜访耶拉冈德为名的神秘访客，那位访客是踏着雷霆而来的。”
“……”拉塔托丝点点头，“确实有这个报道，线人还提到，当时云层上裂开了一个口子，为那位访客洒下了专属的阳光……真是，好大的排场。原本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见到……本尊了。”
“很荣幸能够给您留下这样的印象，希望这对于我们之间的交流，能够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