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河无忧
艾莉亚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汗水，随口答道：“因为你的剑技最厉害。”
西利欧轻点下颌：“就是这样，但为什么是我？有很多人比我强壮，比我敏捷，比我年轻，为什么是西利欧·佛瑞尔最厉害？现在让我来告诉你……”
说着，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睫毛，接着道：“诀窍在于洞察，洞察事物的真相。”
艾莉亚做鬼脸：“洞察不就是用眼睛看吗？西利欧，我每秒钟都在盯着你看。”
“女孩，观看不代表洞察。海风吹到何方，布拉佛斯的船就开往何地。他们去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每次返航，船长都会为海王的百兽园献上远方的动物。”
“那是你从未见过的各式珍禽异兽，比如有条纹的马，全身长满斑点、脖子像高跷一样长的东西，还有浑身是毛、长得跟母牛一样大的鼠猪，会螫人的狮身蝎尾兽，把幼兽装在袋子里的老虎，还有走来走去、有镰刀般的爪子的恐怖蜥蜴。”
西利欧咧嘴：“这些东西我都通通见过。”
艾莉亚的双眼发亮，她听得津津有味。
“我说的那天，前任首席剑士刚刚去世，布拉佛斯海王便传我过去，只因按照布拉佛斯的传统必须立刻选择继承人。
之前已有不少杀手去见过他，结果通通都被遣走，谁也说不出原因。我进去的时候，他安详地坐着，膝上躺了一只肥胖的黄猫。
他告诉我那是他手下某位船长从比日出之地更远的小岛上带回来给他的礼物，他又问我是不是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动物？”
西利欧再次咧嘴：“而我对他说我在布拉佛斯的小巷都见到几千只他这种动物。海王听了大笑，当日就任命我为首席剑士。”
艾莉亚的小脸皱城了一团，道：“西利欧，我不懂。”
西利欧摊开双手，道：“那只是一只平凡无奇的猫。其他人以为会看到珍禽异兽，所以他们眼中就只看得到珍禽异兽。
他们说这只猫很大，可那只猫并不特别大，只不过因为好吃懒做，海王又常拿自己餐桌上的东西喂它，所以才稍微发福。
他们又说它耳朵小巧玲珑，其实只是因为和其他猫打架的时候被咬掉了一块。
那明明就是只公猫，但海王用她来称呼，他们也就以为那只猫是母猫。你听懂了吗，好奇的女孩？”
艾莉亚仔细想想，然后眼睛一亮：“西利欧，你洞察了事情的真相。”
西利欧摸了摸艾莉亚的头顶，道：“就是这样。最重要的就是睁大眼睛。心会说谎，头脑会愚弄我们，只有眼睛雪亮。
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耳朵听，用你的嘴巴尝，用你的鼻子闻，用你的皮肤去感觉，最后才用脑袋去想，这样才会洞察真相。”
艾莉亚点点头，嘻嘻笑道：“就是这样！”
西利欧拿起木剑刷了个剑花：“我在想，最多三个月时间，你就可以换一把属于自己的铁剑来练习了，聪明的女孩。”
艾莉亚欢呼：“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踏踏……脚步声传来，艾德公爵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艾莉亚，你应该迫不及待地去用餐了。”
西利欧朝着艾德公爵的方向微微颔首。
艾莉亚兴奋地道：“父亲，我很快就能用铁剑了！”
艾德公爵严肃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恭喜你，但是我们该去吃饭了，珊莎还在等着我们。”
…………
餐桌前，珊莎·史塔克悄悄看了眼父亲，然后朝着艾莉亚教训道：“艾莉亚，你为什么就不能淑女一些，你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今天还有人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弟弟。”
说完，珊莎骄傲地抬起了小下巴。
前几天妹妹踩坏了自己最喜欢的鹿皮拖鞋，她早就想报仇了。她虽然是借着父亲在的时候告状，但也是真得不理解妹妹来到君临之后的行为。
她爱死了君临红堡的壮观华丽，身披绫罗绸缎的贵族男女，以及城里形形色色的人们。那场比武竞技是她一生中最奇妙的时光，而她还有好些东西没观赏过呢……比如丰收宴会、化妆舞会和默剧表演。
艾莉亚却对这么多美妙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整天把自己弄得跟小乞丐一样，她都怀疑艾莉亚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
艾莉亚气呼呼地道：“珊莎，你又告状！你真讨厌！”
珊莎感觉自己终于能报仇了，心下很高兴。
她轻哼了一声，语气轻松：“我的妹妹，我是在帮助你。”
北境汉子看了眼小女儿，便收回了目光……也不算太脏，干干净净可练不好剑，这也说明艾莉亚是个勤勉的好孩子。
等了一会儿，珊莎始终不见父亲有反应，她有点着急了。
她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面容严肃的艾德公爵看向了大女儿：“珊莎，怎么了？食物不可口吗？”
珊莎乖巧地道：“妹妹从来不听我的话，需要您帮忙管管她，她整天把自己弄脏，我担心会有人会说些不好听的话伤害到妹妹。”
她见父亲点头，又道：“而且……高贵的史塔克家族，不该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议论。”
艾德公爵的眉头微皱，史塔克并不高贵，我们只是肩负守护北境的责任和义务，这是史塔克家千百年来的传统。
艾德公爵忽然觉得真不应该带孩子们来到君临，他的小狼正被这里的虚伪侵蚀。
艾莉亚撇嘴：“高贵的姐姐，凛冬将至，史塔克家人要练剑！”
听到艾莉亚的话语，艾德公爵的眉头松开，勾了下嘴角。
“艾莉亚，练完剑记得洗澡，还有换件干净的衣服。”
然后呢？
珊莎睁大眼睛，就这样放过艾莉亚吗？
珊莎心里委屈，父亲最疼艾莉亚，犯了错也从不教训……她想念妈妈。
珊莎眼眶一红，怒道：“艾莉亚！你就只会拍父亲的马屁！”
艾莉亚故意吐了个舌头：“你是跟屁虫，只知道整天跟着乔佛里。”
珊莎的眼睛湿了，“我不是跟屁虫，乔弗里爱我，我们是相爱！”
珊莎和乔佛里天天在一起？她才几岁？
艾德公爵拧眉：“珊莎，你还小。”
艾德公爵见过几次乔佛里……虽然乔佛里是劳勃的孩子，他也不想对孩子产生偏见，但他真是看不上那个金发小子。
艾德公爵语气温和地道：“我觉得乔弗里配不上你，等你长大，我会帮你找个最配得上你的贵族，既勇敢又温柔又强壮，你在新的家庭会一生快乐。”
为了她的王子，珊莎流着眼泪，勇敢地开口道：“父亲，求求你别这样。我爱乔佛里，父亲，真的，就像奈丽诗王后爱龙骑士伊蒙王子，琼琪爱佛罗理安那样爱他。乔佛里的母亲也很喜欢我，她还说最近要带我去打猎，她还祝福我和乔佛里。”
艾德公爵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艾德公爵看着满脸泪花的女儿心疼，他轻声安慰道：“亲爱的珊莎，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艾莉亚嘟哝道：“就会哭……”
珊莎抹了把眼泪，道：“父亲，请您相信我，我和乔佛里会像歌谣里唱的那样，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我会帮他生个漂亮的金发儿子，有朝一日他会继承乔佛里的铁王座，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像奔狼一样勇敢，如雄狮一般骄傲。”
艾莉亚见珊莎不哭了，眼睛一转，道：“你和乔佛里生不出雄狮，他不是狮子，他是鹿。”
珊莎气的尖叫：“他才不是鹿！他一点都不像那个酒鬼国王。”
大女儿的话音落下，本来头疼怎么哄她的艾德公爵忽然定住了身。
他的耳朵里反复着珊莎的话语……他一点都不像那个酒鬼国王……他一点都不像劳勃……劳勃的孩子一点都不像劳勃本人……艾德公爵的瞳孔紧缩。
第155章 黑色的消息
7
首相书房内，艾德·史塔克拧着眉头端坐。
有时候孩子无知的眼睛，反而能看到成年人视而不见的事实，珊莎的一句话为他拨开了重重疑云，单纯的真相在他胸口翻涌，他的内心冰冷得如同死亡。
种性强韧，艾德公爵理解了琼恩·艾林临死前的这句话，他调查过的每一个劳勃私生子，他们的头发都漆黑如夜，包括谷地的那个小女孩。
艾德公爵的灰色眼眸看向了桌上翻开着的《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书籍。
梅利恩学士记录了九十多年前雄鹿和金狮间的最后一次结合，蒂亚·兰尼斯特嫁给了葛文·拜拉席恩。他们惟一的孩子是个没有来得及取名的早夭男婴，梅利恩学士的书中如此描述：个头大，食量佳，满头黑发。
再往前三十年，一个兰尼斯特家的男性娶了拜拉席恩家的女子为妻。她为他生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所有孩子全部皆为黑发。
金黄一遇炭黑只能屈服，荡然无存。
…………
艾德公爵的严肃面容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虽然艾德公爵很想秘密处理掉这件事情，让劳勃继续当一个没有烦恼的国王，但是出于荣誉，他无法选择向劳勃隐瞒真相。
劳勃得知真相之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疯王？
艾德公爵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用兰尼斯特家的红披风裹好的小女孩与小男婴。雷加王子的女儿光着脚，身上穿着睡衣，而雷加王子襁褓中的儿子，鲜血和脑浆还未干。
艾德公爵握紧了拳头，他绝不能让类似的事情重演。
劳勃的确是个可以表现仁慈的人，只要对方表现英勇，行事正直，劳勃便会将他当成勇敢的对手，尊敬有加。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御林铁卫队长巴利斯坦爵士并非劳勃惟一赦免的对象。派席尔学士，情报总管瓦里斯，巴隆·葛雷乔伊……他们个个曾与劳勃为敌，然而一旦宣誓效忠，劳勃也能让他们保留自己的荣誉。
然而这次情况有别，暗中下毒，背后捅刀……这种事情劳勃绝对无法原谅，就像他始终无法原谅雷加，就算是杀得干净彻底也不一定能熄灭劳勃的怒火。
王国再不能出现第二个丧心病狂的国王，更经不起又一次充满仇恨的腥风血雨。
即便如此，艾德公爵依旧无法保持沉默……他是御前首相，他要对国王负责，更要对整个王国负责，所以王室血脉绝不能留下隐患。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艾德公爵的沉思。
“大人，格林伯爵来访。”
“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格林进入了书房，他见礼道：“夜安，奈德公爵。”
奈德公爵看到格林心情顿时变好了一些……幸而大人的恩怨没有波及这个孩子，格林成长得很好，不仅剑技优秀，而且办事得力……艾德公爵对格林很信重。
艾德公爵不免心下欣慰，这孩子夺得了比武冠军，他忙于王国政务，还没有夸赞过他。
艾德公爵心下感慨，他永远做不到像凯特琳那样细致。
他忆起了在谷地时琼恩·艾林送的那把有着荣誉故事的剑，他准备把它送给格林，作为格林夺得比武大会冠军的礼物，这也许就是荣誉的传承。
…………
大人间的恩怨是大人间的事情，孩子是无辜的。他心下已经决定……就算是事后被劳勃怪罪，他也得想办法保护那三个孩子。
艾德公爵看着格林露出了一抹微笑……那三个孩子也可以像眼前的这个孩子一样，不被大人间的恩怨牵连，他们有权利拥有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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