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伯乐
薄刀在脚踝处飞快旋转了一圈,血光四溅。
他砍的不是自己的脚,而是握住他脚的手指。
刘旭手掌微凉,掌中一轻,似乎有什么已经到手的东西又脱手而飞。
是他的手指。
兔起鹘落间,刘旭断指,狄青麟中剑。
刘旭重重一踏地面,手臂一震连人带剑紧跟着跃起。
狄青麟身在半空,手中蜡烛上火光陡然从中分成两片,向两侧倒伏。
他瞳孔骤然紧缩,火光正中央,露出一截尖锐的剑尖。
刘旭的剑又到了。
最后一缕光线中,杨峥已经大桌下方穿过,离别钩横扫狄青麟小腿。
烛光终于熄灭。
与此同时一声脆响,地穴翻板机关终于重新闭合,地穴中陷重新入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却有声音。
一连串的剑声,钩声,拳脚刮风声,身体与身体地碰撞声,兵器与兵器的撞击声,喷血声,闷哼声。
但最多的,还是刀声。
如同疾风刮过草原,惊涛哮于海面,惊雷炸在半空,细雨融入万物。
仅仅是三个呼吸之后,刀声就已经压下了一切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狄青麟到底出了多少刀,只能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不间断连续的刀声,串成一声呼啸不绝的长音。
到第四个呼吸之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洞穴中,重新有光亮起,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火苗,渐渐地,蜡烛的火光终于重新照亮了洞穴,和洞穴里的人。
刘旭半坐在地,靠着一张椅子,他全身不知中了多少刀,整个身体已经是暗红色,三根断指处好像三处泉眼咕咕的朝外冒血,长生剑去向不知,右臂呈现一种古怪的姿势垂在身体一侧。
杨峥躺在刘旭三尺之外,手中空空如也,手中的离别钩远远地跌进了刀林之中,月匈口有一道巨大的伤疤,从右肩横贯至左肋骨,伤口又细又薄,却没有血渗出。
但他似乎可以再战,杨峥扶着身边的一具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噗嗤”一声轻响。
杨峥月匈前伤口猛然裂开,血如泉涌,喷出一尺多远,仰天朝后摔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狄青麟也不好受,半边白色裤管已成鲜红色,脚下一滩鲜血朝外蔓延开来,握着蜡烛的手臂瑟瑟发抖,肩膀上多出一个透明窟窿,三根断开的肋骨像三柄剑深深的扎进他的身体内部。
但是他还站着在,手中还有刀。
“我早就说过,你杀不了我,你也杀不了我。”狄青麟冷冷淡淡地声音在地穴中响起。
刘旭挣扎的坐在身子,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似乎对于什么满不在乎,懒懒的微笑。
似乎根本不知道身上的这些伤口时间一久就足以要了他的命,刘旭的两只手已经无法再去握剑,面前的这个人也会随时要他的命。
刘旭扭头朝杨峥笑道:“我一向都说,武功只有两个字,一横一竖,强的就站着,弱的就躺下,看来真是一点都没错。”
杨峥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舌.头还能动,断断续续说道:“我也一向以为拼命是种有效的方法,可惜我们有两条命,却拼不了他一条命。”
狄青麟把蜡烛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道:“就算你们有三条命也不行。”
刘旭问道:“我们哪来的三条命?”
“蓝一尘的命也是命。”狄青麟冷哼一声,“我见到你之后就料想他也在这里,会趁着黑暗朝我出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在这里。”
“他不在作用更大,会让你一直产生戒备。”刘旭说道:“刚才你至少留了四分的精神去防备他,所以刀势总留有余地,否则我们已经是死人”
“神眼神剑十年不败,四分精神怎能防得住。”狄青麟沉声道:“我至少留了六分精神去防备他,只要他刚才敢出现,虽然我受伤会更重,但我可以保证,你们三个人现在都已是死人。”
“我们三个的战力加在一起都不如你,与其让他送死,倒不如让你时时戒备。”刘旭道:“可惜我没有料到的是,我和杨峥加在一起,又在黑暗中,居然连你四成都不如。”
“也许他已经是江湖中第一的高手了。”杨峥也无奈道。
“不是也许,杀了你们之后,我的刀法便可大成,到时候我就是第一。”狄青麟重新站了起来,像是再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到时候你杀人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杨峥苦笑,“整个江湖都会成为让你体验死亡感觉的工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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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2章 剑气斩臂,以一敌三
狄青麟点头,眼中中已然流露出陶醉与向往,喃喃道:“是的,我会让整个江湖充满着死亡的恐惧,鲜血、挣扎、背叛、哭号,有人说这很残酷,但我觉得,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他扭头,痴痴地看着满地穴的尸体。
“你们看,这多美!这都是我最心爱的宝贝,你们都会变成我的宝贝,整个江湖都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所以我们一定要除掉你!”刘旭大叫。
但怎么除呢,难道就靠着这一声大吼?
不,靠的是我们。
我们有三个人。
狄青麟的身后两尺外,站着一个死人。
死人右手虚握,刘旭的长生剑被震飞之后极为巧合的落在死人虚握的掌中。
也许这不是巧合,但即便这个死人能动,即便背后下手,两尺的距离出剑,也足够狄青麟躲避了。
如果这柄剑再长一些就好了。
刘旭可以确定,无论这柄剑到底是长生剑,还是蓝山古剑,无论之前握在谁的手里,一定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位置,并且开始变长。
哪怕天打雷劈,江河倒悬,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无论出手再迅捷,总会激起风声,无论蓝光再微弱,总会在这个昏暗的地穴中有所映射。
所以,这柄剑的剑尖上,缓缓地伸出一缕几乎透明的剑气,一点点的朝狄青麟的后心靠近。
狄青麟正沉醉在未来的杀戮世界中,他已经受了重伤,六分防备至少已经去了一大半。
他还能不能防住这无声无息,从背后刺来的剑气?
看起来是防不住的。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即便是刘旭也没有想到,这实在是太细节了,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到。
剑气速度很慢,在触碰到人体的一刹那并不会致命,只有碰到人体之后陡然加速,刺入身体之后才能杀人。
可一旦触碰到身体,一定会导致疼痛,针扎似地痛感。
在剑气碰到狄青麟后心位置的瞬间,他脸色剧变,身体保持不动,却陡然向一侧平移开两尺。
一道剑气从他的左肩处插入,随着他的平移,剑气也跟着在体内划过。
“啊!”
狄青麟惨叫一声,左臂落地。
与此同时,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死人发出败革破裂声,居然从中裂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正是神眼神剑蓝一尘。
蓝一尘横剑平扫。
在他的手中,无论是蓝山古剑还是长生剑,都是神剑。
长生剑上剑气暴涨,猛劈狄青麟脖颈。
狄青麟手中的薄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脖颈之前,刀身上居然也涌出一股淡红色的刀气。
薄刀、长剑相触,双双飞出。
长生剑余势不衰,“噗嗤”一声,插到万君武尸体的后背,直没至柄。
而薄刀横飞,略过一名歌姬尸体。
尸体脖颈立刻出现一道细横,那颗用石灰和秘法保持着肌肉不腐的头颅顺着刀痕滚落在地。
“找死!”狄青麟大怒,右掌已经击出,重重地印向蓝一尘的月匈口。
双掌相交,狄青麟倒退三步,蓝一尘倒飞而出,一路之上撞到了一排尸体。
他倒地之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萎顿在地,面如淡金。
“后生可畏。”蓝一尘苦笑道:“刀如闪电,内劲之强横冠绝天下。刘旭,这次我们恐怕失算了。”
“未必。”刘旭大声道:“你们两谁还能爬起来?”
爬起来又有什么用?
狄青麟虽然重伤断臂,或者还受了极大的内伤,但杀三个仅仅能爬起来的人,连一刀也用不了。
爬起来送给他杀吗?
但此时狄青麟居然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没有去杀人,也没有去捡薄刀,而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在刚才打斗中受损的尸体。
狄青麟脸上满是紧张和心痛,就像一个小孩看见了他最心爱的玩具被人一脚踩碎。
他猛地扑到了万君武的尸体后面,一把拔出了他后腰上的剑,嘴里喃喃道:“不疼不疼,没事的,拔出来就好了。”
又跪在地上,用单臂捧起了那颗被薄刀砍断的美人头颅,手忙脚乱的想把头颅重新接在脖子上。
“不怕不怕,我会帮你接好的。”
狄青麟连续试了几次,终于把那颗头歪歪扭扭的摆在脖子上,又转身去踉踉跄跄地走到蓝一尘撞到的尸体边,蹲下来吃力地把尸体重新扶起来。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好不容易才扶起来一具尸体,吃力地抱在怀里,一个没站稳,尸体又栽倒在地上,把狄青麟也顺势扯到在地翻了几个跟头。
尸体脑袋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咔嚓”一声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