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飞
张扬坐在院门处不远的一块方石上，看着张扬挺坐在方石上的身影，曾小牛不由将平时也爱坐在那的一个人联想起来。本想说的一些顽笑话顿时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走到张扬面前。
张扬以手扶膝，看着曾小牛的眼睛平静问道：“小牛，我问你，你学识字是为了什么？”
曾小牛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小脸纠结在一起，垂在两旁的手指拧着衣角，片刻之后试探着道：“为了以后吃的好些？”说完马上又加上一句：“穿的和住的也好些。”
张扬扶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滑，微笑道：“还有更好些的吗？
曾小牛会意道：“吃的更好，穿的更好，住的更好。”
张扬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想要揍曾小牛屁股的冲动问道：“为何是这些？”
曾小牛理所当然道：“我爹娘告诉我的啊，要不是为了这些，我为啥还要学识字啊？”
张扬认真地看着曾小牛道：“小牛，学习识字，除了满足你说的这些事情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值得我们去做的。比如说让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能吃饱饭，都能穿上衣服，不再需要为了让子女获得学习的机会而去冒生命危险。这样咱们学习了先贤所遗留下来的文明，才会更加的有意义。”
说完又站起身来，走到曾小牛身边，面对着月光，指着田野道：“虽然我来到这不知道是上天怎样的安排，但我能让这些田里产的粮食足够十个曾家村的人吃饭。还能让十个曾家村的人穿的上新衣服。这些，我都会努力做到，而这些我以后也将教给你，所以你以后要做的，不仅是让自己过的好，也要让别的人过的好，如此人生才有意义。”
曾小牛毕竟只是八岁小童，正是思想天马行空，脑子里满是稀奇古怪想法的年纪，此时听到张扬更加稀奇古怪的想法，于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幻想着如果张扬说的话能成真的画面。
曾小牛开不了口，张扬没有开口，两人便沉默地站在月光下望着田野的方向，各有所思。
良久，曾小牛青稚的声音梦呓般响起：“如果真的能那样，咱们村子会变成什么样？”
张扬的目光从田野飘向更东方：“是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曾小牛的思绪暂时没有泛到整个世界，于是说的还是村子的变化：“我爹不用把每天的时间都用在田里，我娘也不会总唠叨家里饭不够吃，家里的房子也能做新的，下雨的时候不再漏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曾小牛却说不出来，只能在脑海里幻想。
张扬低头看着曾小牛迷离的眼神，微微一笑，又转身在方石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曾小牛回转过神来，掀起衣服的下摆，双膝直直跪下去，双手伏地，躬身以头触手，复磕了三个头之后恭恭敬敬道：“请先生教我。”
这便真的是拜师的礼节了。
看着跪倒于身前的曾小牛，张扬神情微慨，待曾小牛礼罢后伸手将其扶起，沉吟片刻道：“如今你是我门下第一位弟子，你的姓名都是父母所取，虽好却不够好。如此，我便赐你新的名字，不畏。取自初生牛犊不畏虎。”
曾小牛虽然只是八岁小童，却也知晓了许多事情。比如先生给自己取得这名字是极好的，又比如入了师门，自然要知道师门的规矩和先生的喜好。
于是曾小牛躬身谢过张扬赐名，并问道：“先生，我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张扬自然是早就想好了这些，开口道：“我确信我所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很大的影响，至于是好的还是坏的，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希望我能产生的影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你是我的大弟子，自然在将来也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所以我希望这些影响是好的。”
已更名为曾不畏的曾小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会如此的自信说出以上的这段话，但毕竟是先生所说的第一门规，自然是要遵守的。
于是曾小牛躬身，尚且青稚的脸上混杂着疑惑和恭敬道：“弟子知道了。”
张扬知道曾小牛并没有理解，不过现在这些并不重要，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教导。
张扬又讲了几条按照以前的经典名言里的理会，整理了一共八条的门下行为准则。
曾小牛理解了一些，不理解的还有一些，不过先生肯全心教导自己，曾小牛还是能感觉的到，于是积极地听完了先生的所有讲话。
黑色，无尽的黑色。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在这样的黑色之中，连时间都似乎消失了。张扬能感觉到自己，却又从感官上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这种落差让人十分难受。就好像明明知道自己醒着，却无法睁开眼皮，动弹手指。
也许很久，也许很快，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光点，极小，极微弱。然后光点在瞬间驱逐了所有的黑色，张扬看着眼前的光明，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858章 真是难过
光明中，身体的感觉又慢慢出现。
从头，到脚。
感受到自己的脚，张扬便醒了。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脚上。睁眼低头一看，原来是曾小牛将头枕在上面。
张扬轻轻将脚从曾小牛的脑袋下抽了出来，穿上草鞋站了起来。不料被压了一晚上，麻的厉害，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嗞着牙慢慢在房间走了两圈，脚上的那股麻感才消失。
此时有光线从木窗的缝隙里透了进来，估计外面天光已是大亮。
张扬穿上无袖短褂，弯腰再套上粗麻布的短裤，把草鞋当拖鞋穿着拉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想来何小莲还没起来。
此时曾大壮正蹲在大水缸旁，用手指蘸了些劣质的粗盐清洁着牙齿。
张扬打了声招呼，在曾大壮旁边蹲下。从脚下的杯子里抠了些粗盐，伸到嘴里在牙齿上抹均匀。有些细的盐粒融化后顺进喉咙，咸的张扬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张扬暗自感叹一声，没有牙刷牙膏的日子，还真是难过。
两人相对无言地用手指和粗盐清洁着牙齿。
很快曾大壮便洗完牙，拿起水瓢漱了几口水，在短褂的肩上蹭了蹭嘴，然后又舀了几瓢水倒进一个木盆里，边洗着脸边对张扬道：“田里的草锄完了，下次再去打理还要过些日子，所以这几天都没啥事。”
张扬点点头，接过水瓢将口里的盐漱出去，感觉好了许多，看着弯腰洗脸的曾大壮道：“那从今天开始，我便教小牛识字罢。”
曾大壮直起身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点点头，然后将盆里的水倒掉，将盆递给张扬。
当太阳热情地将整个大地都晒的有些热的时候，整个村子便又热闹了起来，正是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屋子后面的烟囱的烟在冒了一阵子之后，慢慢停了下来。
屋子里，曾大壮父子还有张扬正围坐在饭桌旁，看着桌上的五个菜，等着何小莲将饭端进来。
何小莲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大盆饭走进来，先给张扬盛了一满大碗饭，然后胖胖的脸上堆起极为热情的笑容道：“多吃些饭，这些日子也没啥事，小安你便费心多教教小牛，等过几天我想带小牛回娘家一趟。”
张扬明白何小莲的意思，虽然自己的本意并非如此，但如果顺带能满足一下何小莲的虚荣，那这件事依然是好的。所以张扬很坦然地接过了碗，道：“小莲婶安心便是，定不叫你失望。”
得到张扬肯定的回答，何小莲高兴地笑了笑，将另外一满大碗饭递给曾大壮。见到曾大壮稳稳坐在那，黝黑的脸上一片平静，便知这事大概曾大壮早先便已说过。
于是又笑了笑道：“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