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可白觉并没有能够看见结局,有些什么概念太过于庞大,以至于快要将他的意识给吞没,失去了庞大灵魂力量的支撑,他无法窥见更加遥远的未来结果。
可他还要失去继续往下深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停下吧……”
话音落在耳畔,温柔的嗓音,那么的熟悉。
白觉睁开眼瞳,在冰冷寂静的月球背面,他听见了几乎不可能听得到的声音,侧过脸,他见到了雪银色的长发飘舞:“这,怎么可能……寒姐姐,你是怎么……”
苏雨寒静默的凝视着白觉,握着他的手掌,轻声说:“我是飞过来的……只是比你还迟了一天的时间,你走的太快了,李诗冥用了很大功夫才说服了地面上的人将我送来。”
“你也是坐火箭来的?”白觉心说,难道也是自杀式火箭降落?
“嗯,不过没有你那么乱来……太空舱还在月球轨道上自转随时可以带我们回去。”苏雨寒轻声责备道:“你真是太乱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这些先不说,你说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白觉望着前方的巨大树木说:“可我记得,仅仅只是触碰了一下,分明还没过去几十分钟的时光……”
“灵魂意识的时光和现实的时间是不同的。”苏雨寒望着这颗参天古木,她轻轻叹出一口气:“我已经回想起了,随着第二道力量的苏醒,至少关于它我已经完全的记起来了……”
“它是什么?”白觉并未看到最终的结局,所以想要知道。
“它就是蕴含着进化之理的大树。”
苏雨寒神情复杂的说:“它是生命演化的本身概念,所以一般人是看不见的,生命的源头源于它发起的选择,它观测然后记录,按照一定的时间循环,对地球物种生命的淘汰和选择,引发陨涕日。地面上有它的残骸一部分,李青莲所想找寻的或许就是它的部分残骸,那是过去陨涕日时留下的,我在第三轮回之中才得知了这一切。”
“所以……”白觉突然明白了。
“所以一旦破坏者这颗大树,陨涕日就将中止,但同时……生命演化的历史就停滞了。”苏雨寒神情复杂的说:“进化之理消失的瞬间,维持世界的一条规则就消失不见,与生命相关的法则会发生不可预知的扭曲,最可怕的莫过于概念的崩塌,然后这颗星球会彻底死去。”
“为什么?”白觉不太明白:“失去了观测者,生命本身也不会消失吧。”
“但是会发生扭曲……地球上的生命都是经过选择淘汰后诞生的,可以说,被它观测和记录后才成为了现实,也是被它所选定,但如果没有了这条生命进化的摄理来裁决生命进化的图录……生命的进化也就随之而终止了,一切将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苏雨寒说:“最多一百年,一百年之后,生命的演化彻底停止,地球不会消失,但会同别的星球一样,成为没有生命的行星……”
她闭上眼睛,曾经多少次的亲眼目睹了那份光景的到来。
“但是文明不会消失……”白觉想起的是议会。
“或许不会消失吧,人类不一定会灭亡,但是永远失去了家园,这也并不算是一个好的结局,因此才会有不断重复的轮回。”
苏雨寒苦涩的说:“所以,这是无法改变的啊,不论选择将它毁灭,还是顺从它的选择和淘汰,从一开始,就是残酷的单选题……即便是你从轮回之外到来,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其实你不来的话,不看到这些,你就不用感到为难了。”
“我不后悔来到这里,至少还不到绝望的时候。”白觉朝着前方走了一步,他笃定的说出自己的决意:“我说过我会打破轮回,我一定会打破轮回,我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
“已经足够了啊……”苏雨寒轻声说:“我已经很开心了,即便轮回维持下去……只要能见到你健康长大的模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他说:“你已经知道了啊。”
“很多事都想起来了。”苏雨寒苦涩的说:“我真是个笨蛋,居然没能一眼认出你来……可你第一眼就知道是我了,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姐姐……”
“我变了很多,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了,所以认不出来很正常。”白觉摇了摇头:“你不用自责什么,当初见面只是一个巧合,我其实……”
“嗯,我也会害怕啊,因为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苏雨寒垂下眸子,她有些局促不安,左手垂落,右手握着左手手肘:“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谁都不知道另一个人是否还记得……不想见,害怕,所以你才想要逃开,是吗?”
“我不是害怕,只是……怕继续把你牵扯进来。”白觉苦笑一声:“哈,实际上我也没猜错……如果我那晚上没站在窗户边,你没见到我的话……”
“我后悔一辈子的。”苏雨寒用力的说,她咬着嘴唇:“……我很想见你一面,很想很想……因为我的错,你才会……你才会……我一直很想道个歉,如果不是我的话……”
“在我的世界里,是我害死了你。”白觉五指紧握,他竭力维持着面色的平静:“该道歉的是我……可我甚至没有勇气跟你道个歉,寒姐姐……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即便这个世界没有我也一样,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却成了轮回的根源……”
“你说,轮回的根源?让我活下去……”苏雨寒追问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轮回不是因为你切断了这棵树,而是我……”白觉抬起头说:“因为我不甘心,当年在十字路口死的本不是我,而我想要改变它,所以导致了世界扭曲,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事项……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进化之理,只有文明之理。”
“我希望用自己的人生替换你的人生,反而是招来了更多的灾厄,让你不断的重复着轮回,不断的经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和痛苦……可在你经受痛苦的时候,我还在嬉笑着自命不凡,畅谈着人生未来。”
“我害死过你一次,却又因为自己的拯救而让你痛苦……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见你?有什么资格告诉你,我就是他?我甚至没资格向你道歉……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包括这一次,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可惜,我还是搞砸了……真是个傻瓜。”
他自嘲的说着,亲口说明了这一切。
只是这一切都包含着白觉主观意愿的色彩,如同当初他对着白谛自我嘲讽般,都是他的主观……实际上他已经拼尽全力,结果不如人意,并非是他的过错,虽然有点自作自受的意味,但值得讽刺的并不是他,而是这个残酷而扭曲的轮回,以及那个可恨的导演者。
“是个傻瓜,真是个傻瓜。”苏雨寒点着头说,她走进,说着责备的话语,却伸出手拥抱住了他:“但是个一直在努力拯救我的傻瓜……我怎么会舍得责怪你,又怎么会舍得憎恨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啊。”
因果轮转。
当年的车祸,苏雨寒临死前吐出憎恶的诅咒‘为什么不是你’,这句话是白觉性格变化的根本原因之一,可临死前的苏雨寒不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送钥匙……如果现在的苏雨寒知道自己会说这么一句话,她又会多么的难过,多么的心痛,多么的后悔,多么的惭愧。
如今的苏雨寒哪怕不知道这一切,也同样诚恳的说出了歉意……因为她内心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憎恨,只有感激以及心疼……她一直都喜欢着那个男孩,一直如此……这份感情在死亡后得以深化,刻入她的灵魂中,过去有多么的愧疚,她现在就有多么的幸福和欢喜。
回看过去……寒姐姐无疑是悲剧的女主人公,重复的轮回中,她一直都在失去,一直都在愧疚中煎熬,没有救赎没有希望,所以她最终冰封了全部情感。
但她也是幸福的,因为白觉不曾放弃救赎她,不断的轮回,不断的尝试,七次轮回,最终抵达她的身边,在这一刻她彻底从旧日的束缚中解放,不再负罪,不再愧疚,不再孤独。
两颗灵魂,在这一刻相互依偎,就足以填满心底的全部空白和失落。
第六百一十三章 第七枚书签(第五更)
仔细想想过去的光景,白觉便止不住苦笑,还真是足够漫长的一段时光啊。
自从十年前寒姐姐死去后,两人都已经长大了,在两条截然不同的世界线上,各自都经历了那么多,如今终于可以互相敞开心扉的说出彼此真实的想法。
互相诉说着道歉,且流着泪接受了彼此的心意后。
所有的愧疚都在这一刻放下,全部的痛苦经历都变成了值得,心底最后一块的拼图被拼上了,空缺的那部分被填补,不再有所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