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这真是光怪陆离的一幕。
起舞的人穿着燕尾服,打扮的得体,仿佛是在奔赴一场精心准备的宴会,他跳的舞步无比精准,旋转的轻快活泼,一首悲伤的舞曲本该是应景的,却被他跳的满是欢快的气息,有种喜大普奔的快乐。
这是何等疯狂的人,在兄弟相残的悲伤戏剧之前跳的如此欢乐。
这名起舞的老人缓缓走下升降台,他的脸上覆盖着王将的面具。
源稚女内心发出尖叫声,果然是这名杀不死的幽灵!他明明死在了源稚生的手下,却又从地狱回来了!
王将低下头,凝视着源稚女:“是不是很疑惑?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感到庆幸吧,你是唯一得知真相的人,作为现在唯一的观众,我得好好向你表达一下我此刻的自满自负。”
老人抬起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蛇岐八家的前大家长橘政宗。
亲手抚养了源稚生与上杉绘梨衣的老人。
橘政宗戴上面具,又脱下面具,再戴上面具,再脱下面具,这一刻他是白面的恶鬼,下一刻他是位高权重的老人,两张迥然不同的脸上都带着笑,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橘政宗笑得洋洋自得。
“怎么会是你!”源稚生失声道。
他意外的表情令橘政宗满意无比,他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容:“当然是我,不这样,怎么骗得过你们这群怪物,你很聪明,你应该猜到了真相,但那不是全部,让我来慢慢告诉你吧。”
他傲慢道:“我不是日本人,请叫我赫尔佐格博士,我曾经是第三帝国的科学家,黑天鹅港的唯一负责人,世界上最了解龙的人类。”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在烟盒上轻轻的敲着,仅仅几个动作就让他从日本人变成了俄国人,他点燃了烟,一边抽着烟,一边将一切真相娓娓道来。
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戏码。
他从自己进入了黑天鹅港开始研究龙类说起。
说过了自己的年轻时代,说过了自己的研究辛苦,说过了自己被邦达列夫背叛,说到了自己亲手复仇后继承了他的遗产,最后也说过了自己定下了这全部计划的筹谋。
三个混血种,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都是他制造出来的人工混血种,并且,他并不具有控制他们的力量,只是给他们做了手术,加上心理暗示,令他们产生人格分裂,从而导致源稚女无法控制自己的另一人格,让源稚生看见自己弟弟杀人的模样,最终导致了他们兄弟相残。
讲述完了这一切,赫尔佐格终于缓缓起身,开始进行自己等待已久的下一步。
他掀开了平台上的防雨布,犹如魔术师大变活人般,变出了一名长发的女孩,上杉绘梨衣静静的躺在长椅上,宛若精致的人偶,她双目无神,俨然自我意识早早远去。
“她为什么……”
“因为她才是最有价值的,你们兄弟根本不配成为圣骸的容器,远不如她对我的意义重大,你们认为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赫尔佐格抱起了上杉绘梨衣,他冷笑着说:“先别急着去死,你必须睁着眼睛见证这世界上的最伟大进化,从人类变为龙王,这条路被我走通了。”
“你打算,做什么……”源稚女干涩的问道,他已经虚弱的快死了。
“当然是让圣骸寄生她。”赫尔佐格说:“我知道这样会制造出白王来,但那不是我真正的目的,我需要的是白王重生时的胎血!龙王不会帮助人类,它将自己的意志封存在圣骸中,所以我并不需要圣骸,我需要的只是它的胎血,胎血有着最弱的毒性以及最强的活性,它可以让人类变出龙!”
他捡起了还在蠕动的圣骸,圣骸感受到了上杉绘梨衣的气息,它张开锋利的口器,咬破了她的皮肤,钻入她的脊背之中,绘梨衣的身上生出了细细的白丝,和八岐大蛇苏醒时从井底涌出的白丝一模一样,那些白丝从她精巧的鼻尖、下颌、发梢、指尖延伸出去,和周围的白丝贯通,一场生机盎然的进化正在白丝结成的茧中发生,源自白王的基因正在改造她的身体。
茧中时而传出巨龙咆哮的声音,时而传出女孩的哀哭,她的灵魂被死死地囚禁于意识的底层,孤独无助的默默哭泣着,但她无力去阻止这一切。
赫尔佐格狂笑着将女孩高举起,仿佛是向上苍献上祭品。
这代表着他即将获得至高无上的进化。
源稚女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那麻木的眼中缓缓浮现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神色,那是恨意……与可怜。
赫尔佐格盯着突然站起来的源稚女愕然不已,他竟然还有起身的力量?他防备着源稚女突然拔刀杀过来,拼个鱼死网破,然而源稚女压根没理会他,他只是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虚弱的模样只是虚假。
“演到这儿,也够了吧。”源稚女说道:“你给我看的剧本,也就到这儿了。”
他冲着空无一人的虚无处说着话。
这一幕在赫尔佐格看来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他表情扭曲的嘲笑道:“受不了打击而精神崩溃了吗?只可惜最后的见证者就这么疯了。”
“我疯了?不,你仔细看看,你手里举着的……是什么玩意。”源稚女侧目道。
“我举着的是白王的赠品,是让我通向进化之路的神圣造物!”赫尔佐格狂喜道:“你不相信,就给我好好看着,我一定能……”
“我可从没听说,谁能靠着棉花糖进化成龙的。”源稚女淡淡道。
赫尔佐格一愣,他缓缓放下手,望着手中高举的白色龙茧,那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棉花糖,他试着拉了拉上面的白色丝线,本该坚韧的丝线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扯断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赫尔佐格心态刹那本盘,他疯狂撕开了白色的棉花糖,试图从中找到上杉绘梨衣的踪迹,他的确找到了,但在白丝中包裹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具模型。
它的脸上还贴着一张滑稽表情,无声的嘲笑着这位机关算尽的阴谋家。
赫尔佐格砰的一声跌坐在了地面上,一股强烈的战栗和心悸感涌上他的心头,他猛地回头,颤抖的手指着源稚女,声音尖锐的嘶吼道:“是你!是你干的!是你让我产生了幻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知道你的言灵是梦貘,这种程度绝对骗不了我!”
上一刻,他还是优雅的贵族,博学的学者,现在却仿佛一条丢了食物的鬣狗,疯狂的嚎叫着,犹如泼妇,那疯狂的表情恨不得将源稚女撕成碎片。
他花了多久才完成了这布局,如果被源稚女破坏了计划,那他这么多年苦工将功亏一篑。
赫尔佐格怒骂着,骂的再大声,他也不敢靠近源稚女,只能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他毕竟老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衰退,他看起来容光焕发,只是计划成功给他打了强心针,然而他为了布局已经用了太多年,已经等不来下一次,也不会再有下一次。
源稚女只是冷眼旁观,他越发觉得悲哀了,他居然就恨了这么一个小人这么多年,事到如今,他有将他千刀万剐的力量,却连挥刀都觉得不必要,因为他的血太脏了,不配污了他的刀。
空旷的红井里陷入了僵局,源稚女望着漆黑的岩壁,随后……伴随着一声‘咔擦’声,岩壁坍塌了,不,与其说是坍塌了,不如说是它倒下了。
这本就是一块布景,用来遮蔽观众与演员的视线。
当它倒下之后,其他几面墙壁也接连倒下,它就像一个没有封顶的集装箱,四面的墙壁倒下之后,内部的布景便完全呈现了出来,观众与演员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阻拦。
所以,赫尔佐格看见了他们。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