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你所说的法家确然还有很多稚嫩和错漏之处,我只是指出了那些错漏而已。”
“而且我相较于你年龄更大,修为更高,游学多年,反观你在稷下求学,读书写字,罕有临阵经验,你并无赢我的可能性,而刀剑无眼,这么继续下去,我怕你会有生命之危。”
吕不韦面色平静的说着,他态度表现的很温和,谦谦君子泰然自若,搭配上那身不错的行头和说得过去的外貌,也着实引人注目,令人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只是实际上,荀卿看得清他的眼中和话语只有轻蔑与不屑,并无半点诚心实意。
荀卿握紧拳头,只是低沉喝道:“再战!”
吕不韦微微皱起眉头,正欲说什么。
这时楼阁一段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啊,你打不过的……不如叫个中场休息,让我来呗?”
荀卿听得此言,她抿着嘴唇。
她说。
“不让。”
——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眼
“听话,别闹。”
白觉无奈道:“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忙着跟别人上文台拼口义气,我平日怎么跟你说的?逞一时血气方刚之人,大多都是蓼菜成行,你要学会淡定,放平心态……给我下来。”
荀卿抿着嘴唇。
她有些骑虎难下,中庭文斗自然有文斗的规矩,没分出胜负怎么能擅自下台,若是下台便是告知别人自己认输了,她不想承担失败的名义,更不想让自己与白觉的文名受损。
白觉自然看得出她所想的是什么。
他板着脸,严肃的呵斥道。
“墨子未前来观战,学宫学士并未参与公证,可见这所谓文斗,只是读书者年轻人之间的义气之争,没有规则,亦没有约束,没有法理约束,亦不存在道德,不符合礼乐,那它与不存在有什么区别?”
“你既有心开辟法家之道,就该守法理,连你自己都不遵守法理,天下谁会去遵守?争勇好斗,靠着武力取胜了又能如何,能让对方心服口服,心悦诚服,并且下次答应不会再犯么!”
“这自然不可能,贱人就是贱人,好逸恶劳乃人之本性,人性里有着无法驱逐的恶面存在,这等衣冠禽兽对一名弱女子都下得了狠手,你指望他懂什么大道?明什么事理?”
“法家之道,便是为了约束恶人的爪牙,收束人心的恶,而你与之文斗,就能够守护了法理之道?私斗之事,本就有违发力,荀卿,你这样的做法,与知法犯法有何区别!”
白觉每出一言,荀卿脸色便变化一分。
最后听到那声呵斥后,她便惭愧的垂下螓首。
“卿,知错……”
“争强好斗,不能全法理之道。”
“若是人人都恃强凌弱,以武立威,靠着一腔义气平息自我愤懑,天下将永无宁日,法家所指引的公平将不复存在。”
她小声的重复着,显然被白觉教训之后,对法理又有了更深一层次的理解。
而她抬起视线直视着吕不韦,不言不语,转身下了文台,眼中已然对他这种暴徒不再放在眼底,天下还有成千上万这样的暴徒,若是天下一统,法理归一,这等暴徒也不再会是威胁,这就是法所能带来的公平。
楼阁之中的学子见此情景,各有所思。
若是平日有人文斗过程之中转身下了文台,那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嘲笑此人是懦夫鼠辈。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
听过荀卿上课,懂得法家之言的学子纷纷流露出惊叹赞叹的神色。
“白师果然还是白师,三言两语之间道出了法家的真谛,将荀师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既是遵了法家的圣道,又怎可能知法犯法,这是何等愚昧。”
“知法犯法,知法犯法……哈哈哈,此言绝矣!可传千古!”
遵法家圣道的学子既是恍然大悟,又是感慨万千。
而儒家、墨家、道家的学子则是各自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们抗拒荀卿白觉所说的法家,是因为守旧,他们很多人甚至没有听过白觉授课。
荀卿授课是按照稷下先生的那套来的,较为古典,也颇为晦涩,很多时候她只顾着自己说,而不考虑学子听不听得懂,虽然这情况在改善,但和喜欢举例子用大白话注解法理的白觉,仍有很大的差别。
简单来说,这就相当于语文老师讲解文言文与讲解散文的区别。
前者听得晦涩难懂,后者则加以揣摩便可理解。
白觉有着领先两千多年的知识储备,课堂上每每有语出惊人,一个人硬生生的将许多成语典故拉高提前几十年几百年。
他从不说什么空乏的大道理,说的大多都是直指人心的尖锐问题,就譬如荀卿打架,他就直说打赢了也没什么意义,因为贱人就是贱人,衣冠禽兽是改不了的人面兽心,有了一次必然还有第二次。
“衣冠禽兽妙啊……”一名儒家学子偷偷嘀咕了一句。
“对对对,我也觉得这衣冠禽兽骂的漂亮。”旁边一名儒生也跟着点头。
“贱人就是贱人,这话虽然粗俗,但听着确然是这个道理。。”有位墨家的中年大学士捋着胡子说。
学子们听着开心了,可吕不韦不开心啊。
白觉教训荀卿的时候,还把他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