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看着风信子的模样，再看看一旁相拥在一起的卡莲母女，联想到以往种种，风信子的只言片语、眼神脸色在叶青脑海中急闪。
突然，他仿佛抓到了些什么！
“你、你是，”叶青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
一个稍微有些惊人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风信子的身份或许并非“弟子”这么简单，而是要复杂上百倍，对叶青来说尤其可怕！
“你终于猜到了啊，就是这样。”
风信子对着叶青无声动了动嘴唇，看那口型，分明便是在说——
“初次见面，父亲大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见了，妈妈
叶青喉咙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紧握村正的右手不知不觉的垂了下去。
确实，此时就算重新开始战斗也没什么意义了，或者说，他为之而战的立场已经没有了。
“现在，你不会再阻止我了吧。”风信子淡淡一笑，捂住刺痛的眼睛，拖着残破不堪，即将崩溃的身体一步步靠近卡莲和小杰克。
叶青并没有阻拦她，只是默然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我这次真的是要食言了。对不起，卡莲......我没办法将小杰克还给你了。”
他此刻才明白，这场圣杯战争其实早就结束了，结局也是注定的。
“我希望您不要太过悲伤，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风信子半跪在地，平淡的对卡莲说道：“小杰克，或者说‘雾都的杀人鬼’，这个英灵本身的存在对您来说就像是有毒的空气一样，不管她的意愿如何，只要和您在一起便会不断的侵蚀您的生命。”
小杰克闻言又挣扎起来，但卡莲此刻的力气出奇的大，小杰克竟然一时没有挣开，反而被她抱得更紧了。
卡莲不愿松手，抬起头来，对风信子森然问道：“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就算像你说的那样，终有一日 我会死去，但那又怎样？
人终究都是要死的，无论贫富贵贱都会回归天主的怀抱，无非便是形式不同。
如果能和小杰克待在一起，那么我的死亡也不会寂寞......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您总是这样，在遇到类似的选择时会忽视自身而重视他人。”风信子淡淡笑道，“我明白的，您在想些什么我都明白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您的善良与仁慈。”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风信子的表情让人联想到雨过天晴的碧空。
“您自己不会照顾自己的话，那就让我来照顾好了。您要明白，或许对您而言生命是可以舍弃的东西，与母女亲情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对于小杰克来说，您的生命就好像命运的道标一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存在。”
“您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或缺之人，对小杰克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卡莲眼神中带上了一丝疑惑：“你到底是......谁？”
风信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之所以不肯放弃，最主要的理由——您不愿意舍弃这个孩子吧！”
“无数因被母亲抛弃而夭折的胎儿，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便沉溺于深沉的黑暗之中，对于由这些怨灵聚集而成的杰克来说，被母亲抛弃是十分寻常的事情，那是早在她诞生之前便已经重复了几千、几万次的程序......”
“而您厌恶着这一切。
这个肮脏的世界也好，悲剧的时代也好，无能为力的母亲们也好，只要是造成了小杰克这残酷命运的因果，您无一例外的厌恶！
所以您无法抛弃这个孩子，无法忍受自己也变成不负责任的母亲，不忍看到这孩子又一次的被背叛！
为此，您甚至愿意献出生命......只要能让小杰克享受到一段完整而纯粹的母爱。”
风信子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双手温柔的捧起卡莲的脸。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杰克......我已经满足了！
这世上没有比妈妈更好的妈妈了！”
她激动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千般话语堵塞在胸口，看着卡莲却又说不出话来。
卡莲倒是渐渐明白了什么，看向风信子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疑问。
“我想让妈妈活下去，健健康康的活下去——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风信子缓缓道，“就算要分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是命运的选择......我答应你，妈妈，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总有那么一天，我能再一次称呼您为‘妈妈’......到那个时候为止，您一定要健康开心的活下去哦！”
也正是在这一刻，作为原初圣杯的巨人身上散发出彩虹一般的璀璨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穴。
巨大无比而又极其复杂的法阵重重展开、叠加、重组，足以对抗世界之理的庞大魔力开始运行，所谓的“奇迹”正式开始。
大气中的mana在震动，如同月食下的浪潮一般，汹涌而无律，各种元素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连神明的恩赐都无法涉足的特殊领域。
此刻，此地独立于世界之外，乃是无法度量、无法观测的未知次元！
但正因如此，一切的“不可能”都被掩盖，即使是违抗英灵座的法则，将部分记录消除——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到。
圣杯是“定下目标，通过演算，得到过程，以庞大的魔力推动”，其本质是强劲的发动机，没有相匹配的步骤和手段就无法启动。
如果许下“世界和平”一类的愿望，圣杯根本找不到解决办法，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跟有没有被污染无关，即使是白圣杯也无法让世界和平......黑圣杯的种族灭绝反而可以。）
修改英灵座的记录，强行干涉抑制之轮的运转......这种事情此前从未有过，在圣杯的数据库中自然不存在相应的解决方法。
但这一次的圣杯又有所不同，它已经不是单纯的魔术炉心，而是具备了宗教意义上的“神子”概念，能够引发的不仅仅是顺应（欺骗）世界的“奇迹”，而是能在一定规模上对抗、改写世界的“神迹”！
从零到一，化不可能为可能，这便是原初的圣杯。
在光芒的牵引下，无形的力覆盖小杰克全身，将她缓缓拉出卡莲的怀抱。
卡莲下意识的伸手拉住杰克，却在恍惚之间抓了一个空，杰克的身体仿佛一道幻影，让她的手毫无阻碍的穿透了过去。
“杰克！”
“妈妈！”
两人伸出手来，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此刻的她们在空间坐标上虽然接近，但却处于不同的维度，对彼此而言，相互的存在比水中的倒影更加虚幻。
无力的挥舞手臂，试图抓住小杰克，然而卡莲什么也碰不到，只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风信子眼中露出一丝不忍，闭上眼睛，悄悄动用了自己对圣杯的管理权限。
有那么一瞬间，光芒对小杰克的牵引力消失了，她飘到卡莲身边，虽然触碰，但她还是做出拥抱的动作，隔着维度的虚空轻轻抱住了卡莲。
以前都是卡莲抱她，现在终于有机会反过来安慰卡莲，但稍微有些遗憾的是，现在无论抱多么紧，两人都无法感知到对方的体温和拥抱的力度。
“不要再哭了，妈妈。”
小杰克依偎在卡莲胸口，眼泪早已收敛，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跟妈妈在一起的这些天，是杰克最开心的日子。汉堡肉、大床、连衣裙、缎带、游乐园......全部都很开心，但是，最开心的......最能让杰克感到高兴的果然还是妈妈的笑容！
拜托了，妈妈......到最后为止，能让杰克再看到妈妈的笑容吗？”
卡莲眼中泪光闪动，听到杰克的话便轻轻点头，伸手擦去泪痕，带着哭红的眼圈露出一个仿佛融化进了极光里的笑颜。
绝对称不上“美丽”，红红的眼圈，哭花的脸，残留在脸上的血渍，看起来就像是乱涂乱抹的油画，又或者不敬业小丑角色。
但这笑颜却有一股直击人心灵的力量，让旁观的叶青久久不能忘怀。
“嗯，就是这个，杰克......”
小杰克将嘴唇凑到卡莲的脸颊，像小鸟一样轻轻的啄了一下。
“杰克最喜欢妈妈了！”
在瑰丽的极光中，小杰克的身影渐渐被淹没、消散......
卡莲呆呆的抚摸着脸颊，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和触感，但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如此的火热，为什么心脏因此而刺痛呢？
风信子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看向卡莲。
“我，可能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但是呢，妈妈。
分离只是暂时的，为了更长久的相聚，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妈妈......我答应你，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回到妈妈的身边！”
“你......”卡莲神色复杂，心中滋味难明。
在灵基消散的光芒之中，风信子露出了小杰克一样天真无邪的笑脸。
“谢谢你，为我起了一个好听的女孩子名字......妈妈。”
无须悲叹、无须焦虑、无须不安，本就不应存在于世的我们，从虚无之中诞生的我们，如今不过是重新归于虚无而已。
但是......就算连存在本身也被抹消掉，只要这份对某人的思念不曾动摇，那么就一定——
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相遇！
风信子的花语：永远的怀念、点燃的生命之火。
还有一种说法......
【你的爱充满我心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尾声：圣杯巡游
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着，脸颊上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就像有小虫子在上面爬一样。
意识朦胧中，叶青“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一抹金黄色的发梢从他眼前飘过。
艰难的支起身子，入目所见是浩瀚的天空，极远处和苍穹相连的地平线。
现在大概是黎明时分吧，天边泛起青白色，天空呈现出一种清澈的灰暗，仿佛被墨水渲染的水面，明明是光明到来之前，但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叶青不喜欢黎明，更喜欢黄昏，大概是因为这两者分别代表着喧嚣和平静的降临，而他觉得后者更加安心。
呆滞了两三秒，渐渐醒过来的肉体，从各处传来麻痹之后的酸痛感，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唔......这里是？”叶青捂住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就像是宿醉一样。
但他向来是不会喝酒的，因为会麻痹神经，影响握剑的手感，所以他一向对酒精饮料敬而远之。
冰冷的空气扑到脸上，没有人情味的风将倦怠驱散。
“嗯？为什么......”
太阳穴附近传来锯齿线一样细长而坚韧的痛楚，叶青眉头一皱，凌乱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在风信子启动圣杯，并和小杰克一起消失后，圣杯并没有随着任务的完成而停止，反而继续运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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