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秋兵
全程战国所听到最多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即使在痛苦与迷惘中也害怕给大家添麻烦的少年,哽咽着,将头埋得一低再低:“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个被人们称为魔鬼的孩子,却暖得像个天使。
元帅嘴角挂着温醇的笑意,自从当他接过空大哥的班、继任统御全军的元帅之位后,受岗位职责的约束,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在旁人面前展露过这般宽容的笑貌了。
但在今天,年过七旬的老帅决心为眼前这个让人倍感怜惜的少年破例一回。
“傻瓜,没人会在意这些无聊的琐事,与你有着过命交情的战友们更不会在意这些。”海军本部目前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一把手从办公桌后绕步走向那个少年,他环视着立于他四周、神态显得从容不迫的将军们。
战国朝着赤犬猛地抬臂作出一个战术手势。他的手臂高举至头顶,扭曲手肘让掌心朝向头部——这是讯号:【掩护我】的标准姿态。
“萨卡斯基,这孩子是你燃烧军团的预备成员吧?交给你了。”元帅大步迈过艾斯的身旁,又将尚未放下的手掌作握拳状,然后屈曲肘部,抬小臂与大臂呈90°间距,上下运动着——朝其他几位大将发出了【赶快跟进】的指令。
与战国大爷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萨卡斯基又怎会猜不出佛陀接下来的打算呢?
但愿卡普那老东西能在战国的“明王怒火”与大将们臭不要脸的夹击下,能挨到他安抚完艾斯小老弟——这样萨总表示自己还能赶过去补上几刀!
目送战国等人直接休会走远,他扭转过头来注视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艾斯:“你本以为今天站在我们面前宣告身份后,会是怎样下场?”
从小在本部长大,令艾斯对军令条例掌握得颇为清楚,或许他以往的调皮捣蛋也从侧面帮他加固了对海军惩罚措施的印象。
尽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在说这句话时少年仍然略显沉闷并压低了嗓音:“海军对待叛徒,多半会先剥去军籍将我除名,或许会被扔进监狱,或许..会被处死当场。”
“既然知道有可能会是这般沉重的后果,为什么要说出来?”萨卡斯基漆黑的眼眸紧盯着艾斯,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印刻在脑海深处:
“若这件事你不当着元帅、大将们的面说出来,我相信你爷爷也会保密,你依旧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生活着...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艾斯。”
少年的嘴唇开合着,似乎不知该怎样回答,最后,他会心一笑:“来这里之前我问过爷爷,我真的应该活着么,但爷爷告诉我:‘这种事活下去就知道了’
可我走到了这里,却并非受冲动驱使,因为即便是死,我的道德底线也不容许我做出欺骗内心的抉择。”
“是么...原来你是这般想的”萨卡斯基点了点头,艾斯做出自爆身份的冲动之举其实并未出乎他的预料,毕竟这小子从来都是这样毛毛躁躁还受不得激将。
而艾斯脱口而出的答案却让萨卡斯基终于感到了一丝意料之外的讶然。
感慨之余,他也有些气恼:“这件事,你有卡普商量过吗?”
被问及此事,艾斯沉默片刻,在萨卡斯基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给爷爷说起过要来这里。”
重重地一巴掌摔在艾斯脸颊上,尽管挥手之人刻意压制了力道,但就算如此,仍旧打得艾斯踉跄着朝后方跌去。
手掌中传来的丰沛力量印在少年的肌肤上,将接触部分的肌肤、肌肉压得瞬间形变。
“啪”
清脆了一巴掌,打得艾斯双耳嗡嗡直响,脸颊也逐渐红肿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艾斯”
萨卡斯基轻声的询问又像是呢喃低语,不等艾斯作答,他便自问自答道:
“这一巴掌,是替爱你的人打的。”
他缓缓以军姿蹲下,一手轻按在膝盖上,注视着困惑迷糊的少年:“生命这份礼物,太过贵重,贵重到你不能拒绝,也不准轻言放弃。”
或许作为擅自夺取他人性命的职业屠夫,萨卡斯基没资格来给少年讲道这一切。
但作为一个父辈,他希望在艾斯成长的路途上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依旧有许多值得你去珍惜去爱护的事物,也有默默在你身后注视着你、珍爱着你的人。
“你母亲为保护你活着,最终奉献了生命,”萨总探手指着战国等人离去的方向:“而卡普、罗宾还有军部的大家伙,也都视你为亲人,不要再做出这样自以为是的举措了!至少在行动之前,听听他们意见与想法。”
“嗯。”这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艾斯盘坐在地板,顺势将身形蜷缩回角落。他双手抱膝,低垂着脑袋抵在大腿上。
“这才像是个大孩子嘛。”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与少年并肩坐在地板上。
一袭代表身份的高领白袍随意拖垂在地,随即被他的身形吨位压得皱皱巴巴,但那个早已年过不惑的男人并未在意这些,继续这样随性地倚住墙壁。
他揉了揉少年柔顺的黑发,继而从大衣兜中翻出一个部队中常见的军用金属水壶,刚拧开瓶盖,刺鼻的酒精味道就熏了出来。
粗糙的大老爷们儿抄起水壶咕嘟咕嘟猛灌了三口,这才舒坦地抬手擦拭着嘴角残存的酒渍:“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总归还给我们剩下了些许值得铭记与回味的意趣。”
在萨卡斯基看来,艾斯能大大方方的哭出来,这很好。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有些莫名羡慕。
与四皇组成的黑帆联盟接战才告一段落,如何算计拿捏世界政府也让他殚精竭虑。从战时积攒至今、或许还将继续累积的各方巨大压力,有时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萨卡斯基从来不觉自己是心性软懦之辈,岁月洗礼下,赋予了他更多的沉稳与积淀。
他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也没法在无人之夜捂住嘴巴泪流满面。
只能像这样,尽量放松地瘫坐着,抽尽一整根雪茄再大口地灌上几口堪称撕心裂肺、呛辣得足以令普通人眼泪鼻涕齐出的烈酒。
他将酒壶递向了身旁的少年:“来一口?老夫觉着你会想喝点儿的。”
注视着为了陪伴自己而不像样子瘫坐在地板上的偶像,艾斯眼角尚自残存着泪珠,从萨卡斯基手上接过那壶烈酒,仰头猛喝了一口。
“咳!咳咳!赤犬先生,酒这种东西,不是度数越高就代表越好,这点您知道吧?”辛辣呛人的生命之水方一入口,那股劲头便从口腔烧灼着朝喉咙攻去。
顿时艾斯脖子上青筋迸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开来。他连咳数声,这才略微松缓过劲。
在这小声抱怨之后,少年一直紧抿的嘴角终于松开,向上微扬。
“老夫曾教导麾下,说男子汉要坚强,军旅之人更是如此。但人终究不是铁打的机器,在觉得自己难以为继、背负过多时别硬抗着,停下来,大哭一场,酣畅淋漓地哭一场。”此时的艾斯,看不清萨卡斯基藏匿在帽檐阴影下的面部表情,也不知道这位在军旅中被人推崇为“军人当中的军人”的男人在给他诉说这句话时是何等心态想法。
但他看见了那个男人将酒壶高举过头顶,向着天空的方位遥遥相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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