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他们记得柳生宗矩的要求，见田益宗次郎一瘸一拐的下来，开口就问道：“你们到底遇到了多少‘化生’？怎搞的如此狼狈？那个绯村结弦还活着吗？”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田益宗次郎青筋暴出，这群本家的武士太不像话了，自从来了下总国就拽的一逼，不就是上过战场的本家旗本吗？
然而，无论装备、个人实力、作战经验，柳生宗矩带来的三百旗本还真的可以嚣张，毕竟这是全日本最强的部队，也剿灭了不少游荡的怪物。
“我方遇到了.......”侍大将忍住怒气，把前面的战斗经过简要说了遍，什么能吐毒的多头蛇，什么砍人如砍菜的白发少女，当然还少不了数以百计的怪物。
骑在马上的武士听得直挠脑袋，再看了眼浑身是伤的宗次郎，猜测是不是‘化生’太恐怖把他给吓傻了。
领头的两个武士对视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说‘化生’的头领是个少女？招手就能掀起冲天烈焰？”
“是的。”侍大将郑重的点头。
“哦，然后如此可怕的少女和巨蛇被绯村结弦斩杀了？？”田助右阶嘴角抽搐起来。
“千真万确！哦，巨蛇是武藏阁下斩杀的！”
“原来如......噗！”两个武士再也撑不下去，看到田益宗次郎杀人般的目光，连忙用拳头遮住嘴清咳两声，冠冕堂皇的答道：“真是辛苦下总国诸君了。”
“我没在开玩笑，田助大人！”侍大将已经颤抖起来。
“好好好，那就请您把队伍集合起来，顺便再帮我把绯村结弦叫过来，哦，这个斩杀女人的大英雄还活着吧？”马上的部将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真的相信了，没料到话音刚落，战马忽然发出一声悲鸣，扬起前蹄把猝不及防的他甩了下去。
“巴嘎！！”
见到侍大将手里的雪亮钢刀，旁边的武士这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
好心来援，还耐耐心心听了那么久故事，居然敢拔刀相对，这个人怕不是疯了吧。
“咦，下面怎么回事？”
山下的骚动自然被看在眼里，幕府军展开战斗队形将田益宗次郎和护卫围在中央，局势变动之快大大出乎众人预料。
“内讧，自以为是的人总是不相信别人嘴里的残酷真相，而血战残存的人只需一颗火星就能点燃怒气。”结弦垂手观望，就只有他没有惊讶的表情。
“柳生老爷子不会这么没品吧！”武藏还不相信，可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又不像联欢。
“那个人不会来的，见面又要克制杀意，多麻烦。”结弦笑了一声，“反正放任自流对他也没坏处。”
说着他就往山下走去，而周围全是群情激奋的士兵，准备找幕府军讨个说法，这援军援的自己打起来，历史上估计都很少见。
“嚯？这是你故意搞得？”武藏在后面追问。
“这是必然，也是战斗后的附带品。”结弦委婉的表示与自己无关，从头到尾，他除了在派信使时特别强调了援军是德川以外，什么都没有做。
结弦拥有实力又拥有威信，以他带队，残存的百多人居然把数量更多的幕府军给包围了起来。
青衣剑客双手怀抱，站立于幕府部将之前，无视了对方那能够杀人的目光与之冷冷对视。
战后立马就要搞事，柳生宗矩这位潜藏在内部的英灵剑豪他没有时间与之虚与委蛇，就是要制造对立，逼他要么动手，要么离开土歧城。
这样，远在江户的将军大人才会打起十二万分注意。
“绯村结弦，你想造反不成！？”摔得浑身是土的部将大怒，这些乡下人脑子有毛病吧，德川幕府如日中天居然也敢拔刀相对？
火把摇曳，刀枪立刻指向剑客，但所有人眼睛一花，在回过神来的时候目标已经不见了。
结弦已站在部将田助右阶的身旁，长刀搭在对方颈部，望着那惊骇到难以理解的双眼，静静答道：
“如果德川武士的职责是侮辱友军的话......”
“我反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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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都是老狐狸
是夜，烛光明暗，照出几张阴晴不定的面庞来。
“是吗？还真是难办呢。”上首的老者叹着气，但是嘴角所含的笑意一点都不像难办的样子，垂头思虑片刻，问道：“宗次郎，你有什么看法？”
“在下坚定的站在结弦大人一边！”手上绑着夹板的武士目光炯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跟着解释道：“无论多么厉害的剑豪，不出手对松平家就是没用，而绯村结弦的实力并不亚于但马守大人，并且是真真实实的为本家拼杀！”
“嚯？看来一战之后你对绯村结弦信服万分嘛。”大名身边的松平正之皱眉看去，略带责备。
“在下有罪，但那些伤痕，做不了假！”侍大将面露羞愧之色，喃喃道：“但是本家存亡必须依靠结弦大人和武藏大人，虽羞耻无比，但在下与普通武士在高级‘化生’面前与纸片无异！若两位大人不信，在下可以剖腹以证！”
泣血以告，引得两位高层面面相觑，事情有这么夸张？但战后的总结他们都看了，宗次郎可以被迷惑，那幸存下来的上百人不可能都中了幻术吧。
他们移动了一下坐姿，不知是软垫不舒服，还是感到了紧张，那松平正之面露慈祥的说道：“宗次郎，我和下总守大人是相信你的。”
到底是他留下的私生子，能擅自做主把结弦带来土歧城之人，爸爸当然相信儿子了。
“你下去休息吧，我会好好考虑的。”松平忠明挥了挥手。
“在下告退。”宗次郎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几步，又很不放心的转过头来：“若两位大人能亲自看到，一定会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紧迫，莫说下总国就连整个天下都有倾覆的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
等到小姓将纸门关上，给居室点上更多的蜡烛，骤亮的光彩照亮了更多面部细节。
疑惑、紧张、焦虑又不得不信，两位下总国最高权力者在深思熟虑着，刚刚发生的对峙可算是德川开幕以来最恶劣的事件之一，柳生宗矩尚未说话，下面的部将、侍大将已经喊打喊杀了。
从法度和常理来讲，他们应该即刻把结弦抓起来砍头，但幸好这两人并不昏庸，原因之一是正如宗次郎所言，守护下总需要绝世高手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根本抓不住。
武藏先不谈，结弦之力他们已经能从遗留的现场和报告中推测出来，实话说，法度和常理在这位剑客身上不起作用，因为他的剑，就是道理！
“唔，不能动他，至少在‘化生’被消灭前不能动他，整个日本也找不如如此善于对付那些脏东西的高手。”松平忠明摸着鄂下纯白的山羊胡，已有了初步决定。
“遵命。”中年人颔首领命，心想消灭了化生更拿绯村结弦没办法，又问道：“那么将军大人那边需要隐瞒吗？”
如今化生遍地，个把信使死在路上实在太正常了。
“不，让他们去抱怨吧。”
“那将军斥责该如何应对？”松平正之一愣，现在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剥夺起领地来可不会讲什么情面。
老人背着手来到窗边，低声道：“不闻，不说，不回应，你说将军当如何？”
“将军会认为我们叛乱，德川精锐会以最快的时间杀进来，哦，原来如此，您是用本家之力来保护下总。但如此一来，化生被消灭之后我们又该怎么作答？”
“正之，你觉得那些脏东西是能轻易消灭的？本家的军势有能比下总强到哪里去？”大名反问道。
“强的有限。”大家都是人类，除开极少数高手，寻常武士其实差不多。
“所以我们先得活下来再说其他。”老者的头脑极为清晰，抬头望着皎月慢悠悠的说道：“如果真的是本家胜利，谁又能证明吾等竖起反旗？若真的反叛，但马守大人为何不第一时间斩下吾等头颅！？恰恰相反，作为屏蔽江户的下总国，能在本家支援下拼尽全力消除为祸天下的隐患.......”
“有功而无过矣！”
苍老的笑声在房内回荡，生于战国乱世的大名放声大笑，推开纸门睡觉去了。家老之首的松平正之跪坐在原地把玩着茶杯，半晌嗤笑一声。
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
与此同时，土歧城内，结弦已经换了个庭院住，虽有十足的信心，但也存在下总国大名老糊涂的可能，所以他今夜无眠。
“外面的武士有没有增加？”结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门庭，宝藏院胤舜正盘腿而坐，长枪放于身前。
“一切如常，也没有被监视的痕迹。”和尚睁开双眼，问道：“武藏阁下呢？”
“她？当然是呼呼大睡了，真是的，这种粗神经连我都羡慕，估计在炼狱也睡得着。”结弦没好气的哼了声，坐在胤舜身边伸了个懒腰，“看来今夜不用去和大名讲道理了，辛苦了胤舜，换我来守夜吧。”
从降临此世以来，他们就没断过守夜，当然，武藏基本上没守过。
“不用了，此身并非血肉之躯，睡眠与进食都非必需品。”和尚被月光包裹，显得孤寂而清冷，如此停顿片刻，自嘲般笑道：“所以贫僧很羡慕你和武藏阁下呢，拥有人类之躯，代表了无限的可能，而在下，早已固化了.......”
不经意间，话题沉重起来，结弦知道成为英灵的利弊。
魔力组成之躯不会疲倦也不用进食，但作为死人，其实力已经固化，更不用提以从者降临，散去后会失去记忆，下一次再见面之时已成了陌生人，就如迦勒底那般，同样的酒吞童子，却能成为英灵剑豪与从者两个身份。
“确实无趣，特别是想要追求更高境界的武者而言更为无趣！”结弦甚为理解。
“然也，否则贫僧早就与您决一死战了！想您和武藏阁下这种好手可不多！”胤舜哈哈大笑起来，他并非多愁善感之辈，“所以贫僧会战斗，拼尽全力的战斗，去追求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至少，能够用这双眼睛看到更高的层次！”
“这是必然的，吾等当杀尽化生，成就一桩伟业。”结弦提剑而起，承诺道：“若再碰到英灵剑豪，也让您去讨教吧。”
“就说定了！”和尚笑的直爽，不为报一臂之仇，仅仅是为了——
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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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与我签约，成为英灵吧！
一连过了好几天，整个土歧城风平浪静，既没有德川家的人来找结弦麻烦，也没有‘化生’出现的消息，松平家与德川援军依旧保持着和谐，仿佛一切都无事发生。
结弦已猜出了什么，暗骂老狐狸，顺便也发现了许多异常状况。
首先，松平家在扩军。
人口多达几十万的下总国可比穷乡僻壤的苇名富裕十倍，况且乱世过去才三十年，以前锻造的刀枪铁炮尚未生锈，再加上‘化生’无差别的灭绝攻击，让每个人都必须保护自己。而在这个封建年代，领主的号召无疑非常有影响力，区区几天时间就聚集起近万刀枪齐备的大军，可叫当年又是雇佣兵又是坑蒙拐骗的结弦羡慕不已。
“想当年的苇名，扩军的武备还需要缴获，钞能力真是一件了不得的技能。”
结弦一边叹气，一边将缰绳递给侍从，那夜搞得事雷声大雨点小，拿他自己来说吧，职位和任务皆没有改变。
所以他借着机会巡视全城，想要找到厌离秽土在土歧城的‘阵眼’，但忙活了好几天也没有结果。
'是因为察觉到我的搜索而隐藏的更深？还是干脆改变了计划？'
结弦仔细思考着，但没有线索也就没有结果，只能希望不要是后者，原本在下总国改天换地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若再发生什么变故根本难以想象。
他走在路上，脸上忽然感到刺痛，收敛心神抬头望去，见到天守阁之下柳生宗矩正遥遥望向自己，依旧面无表情，好像前几天的摩擦根本不存在一般。
剑豪看到结弦望向自己，冷冷的点头，而后走入了天守阁中。
没有只言片语，但一次对视就让结弦皱起了眉，再次下定决心逼剑豪出局，他看不穿对方，更不想睡觉的时候都睁只眼睛。
‘但身份的差距实在麻烦，在不能命令他的情况下更是难以找到突破口。’
柳生宗矩就一直宅在土歧城不出去，哪怕伪装成敌人给他施行天诛也找不到机会。
“算了，等武藏他们回来再一起讨论。”
推开小院大门，顺着碎石小路进去，结弦停在玄关，手掌刚刚触及把手，眉头一挑，将手缓缓收回于腰间。
锵——
拇指一弹，几抹寒光迸现，右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抽，长刀出鞘。他单手持刀，锋锐的剑刃刺入门缝，稍稍用力后将木门推开。
有人。
在天守阁的旁边，不可能有入室盗窃的罪犯，而胤舜与武藏更不可能提前回来，那么，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