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耳喵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对，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
“我……真的是最优秀的吗。”
生来第一次的，肯尼斯开始审视自己究竟犯下了哪些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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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韦伯……肯尼斯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怎样的人？”
走在前面的周奕突然向韦伯发问道。
这个问题，一瞬之间就让韦伯怔住了。
“肯尼斯老师吗……”
韦伯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要说的话……他是很卑鄙的人。”
他盯着地面，某种如同鲜血一般滑腻的感情在空中流淌着。
周奕立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虽然未经时间的酿造而显得稚嫩……但那毋庸置疑，的的确确是一种浓稠而凄怆的杀意。
——不仅仅指向肯尼斯一人的杀意。
“真的很卑鄙。拥有那样的才干，只要想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飞向高处……飞往我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高处，肆无忌惮的泼洒着那种俯瞰世界的优越的眼神，和那种绝不会出错一样的眼神……”
以及，让人心中升起杀意的眼神。
即使没有说出声，周奕也能知道他想说的事情是什么。
如同溢出的胆汁一般，非常沉重、痛苦的语言从韦伯的口中渗出。
周奕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了韦伯的头顶上。
“魔术……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吗。”
非常轻的声音，仿佛怕将什么东西击碎一般轻拿轻放的声音从周奕口中缓缓流出。
但是，没有得到韦伯的回答。就仿佛是韦伯并没有听见一样。
周奕非常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幼稚而低浅的杀意……虽然仅仅是一瞬间，却的确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下。
那种感觉，周奕的确可以理解。
虽然是相当古老的感觉……但大约是每个人心中都曾经有过的一瞬间的杀意。
自己所重视的、所保护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侵犯的某个领域——被他人轻易的击碎并且践踏上去的那一瞬间产生的杀意；自己所憧憬着的梦想，被他人以名为现实和偏见的铁锤毫不留情的击碎，一丝可能性的余火也没有留下……那时候所产生的憎恨。
简直就仿佛在强调，你一辈子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你一辈子也到不了心中所憧憬的那个境界，认清自己的才能吧。
那种优越的、俯瞰着心灵的眼神，的确令人憎恨。完全可以理解。
周奕不禁想起了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韦伯时的景象。
大概是从阅览室借不到魔导书，他从考古系这边借了一大摞的历史记录——虽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但是没有学部长的签字周奕依旧不能让他带走。
最后，周奕干脆就把自己以前转录古籍时使用的地下室借给了韦伯，让他姑且待在了那里把资料誊抄一份带走。
因为疏于打扫，满是灰尘和腐朽气息的地下室着实不是什么好去处。但韦伯却乐于待在那里，愉快的哼着民间小调每天没课的时候都会过来。
韦伯清楚的知道周奕每天要花多少时间进行古物的复刻和历史材料的整理。从复刻的记忆中得到了新的被掩埋的真相之后，周奕不是单纯的把“某件事”按照时间顺序塞进档案袋里，而是把和这件事有因果关系的所有事件材料全部取出，重新审视其因果。
比起单纯的查明某件事的真相，他更在乎是某条体系的梳理和验明。
解读的历史越多，重新进行梳理所花费的时间便越多。如此累计下去，等待着周奕的几乎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工作量。
周奕每过四个小时便会睡十五分钟，而如果是到了工作的要紧关头，他甚至会连续数天不眠不休。这是为什么韦伯鄙夷权威、蔑视年纪轻轻就因为古老的血统而得到重用的名门魔术师，却始终对周奕抱有尊敬的原因。
因此，周奕记得非常清楚。那时的韦伯，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他一直认为，魔术师的才能可以通过后天的方式进行追加——出身的差异可以通过学习和经验补足、魔术回路的差异可以通过熟练的手法进行弥补。韦伯一直坚信自己的理论，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好例子，所以一直积极努力地夸耀自己的才能。
……虽然闭门造车、从不参与应酬的韦伯并不清楚，但是周奕却知道，韦伯的理论一定不会得到肯尼斯认可的。
并不是那观念有什么问题。毕竟观念没有对错之分，但是韦伯所在的降灵科，却是以巴瑟梅罗家族为首，聚集了近乎整个时钟塔贵族主义派阀的地方。
适合韦伯待着的地方，应该是苍崎学姐的老师、伊诺莱婆婆所在的创造科才对。
他们的观点便是，即使血统不尽如人意，也该多多任用有才能的年轻人，才能让自己不被时代所淘汰。若是最开始韦伯能投身于伊诺莱婆婆那边，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创造科的首席也有可能。
而周奕之所以不警告韦伯，其中的原因非常简单——
“韦伯，错不在你。你现在还太年轻了。”
“因为年轻……所以总是不被人重视吗？为什么理论的可靠性要靠辈份的经验多来决定呢？”
韦伯终于忍不住开口驳斥道。
但是，周奕却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周奕低声念着：“只是因为你的时间还很多。对于年轻人来说，恰到好处的挫折比一帆风顺的成功要有用的多。”
“……哪有这种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