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耳喵
那时的她,特别害怕孤独。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总是恐惧失去什么,因此从童年开始生活就毫无乐趣。直到某天,她从父亲的书房里读到一本在本国流传广泛的古老故事——库·丘林的传说之后,便对这位熠熠生辉的英雄感到格外的崇拜。
……以及,那种不可化解的浓厚悲伤。
以至于某天她在公园不小心睡着做梦的时候,因为梦见了库·丘林的陌路,就让小小的她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哭呢?”
在只有十岁的女孩身旁,一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黑发青年困惑的挠了挠头,似乎对照顾小孩感到些许头痛:“有什么烦心事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吗。”
那是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年轻外国人。他的手上端着一本用拉丁文书写的难懂书本,目光温和而柔善,面色就像是在医院住院的病人一样苍白,看上去身体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我、我想讲一个故事。”
不知为何,女孩感觉这个人或许可以理解自己,于是怯生生的说着:“可以吗?”
在他笑着点头之后,女孩感觉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了些许力量,于是就将手中带有插画的小本子打开,指着上面的话对青年一字一句的讲着库·丘林的故事。
“……一位德高望重的德鲁伊占卜了在此日成为战士之人的命运。他说,在今日成为战士的孩子虽能得到最大的荣光,作为代价却比谁都更早的丧命。”
她顿了顿,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周围的少年都因为害怕而无所行动,只有他对占卜并不关心,毫无犹豫地来到王的跟前,要求今日即成为战士。虽然被王阻止,但少年最终还是坚持要求,最终得偿所愿。”
“库丘林的传说啊。”
青年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对那个少年的行动感到恐惧吗?还是说,对他的选择感到害怕?”
那样的话语,让女孩瞬间屏住了呼吸。
自己都不清楚的事,被别人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那种羞耻感和恐惧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但在那之后,她却对心事暴露在他面前这件事,反而感到了些许安心。那种什么话都说开了的感觉,让她放弃了弯弯绕绕的掩藏。
“……嗯。”
女孩以奇妙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抱紧了怀里的书,低声说着:“不是害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德鲁伊的预言说,他如果今天成为战士,虽然必能得到最高的荣誉,但却不得好死。
那时的库丘林毫无畏惧、毫不犹豫的向王禀告“我今天就要成为战士”。
无论王怎么问都不回答理由,只是固执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她以稚嫩的声音,向着第一次见面的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是虽然害怕不得好死的预言,却更想要作为补偿的荣光呢;还是被荣光迷住了双眼,根本就不相信命运呢?又或是……
“简单来说,你想知道他更看重的是荣光还是预言吗?”
青年沉吟许久之后,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想,他哪个都不放在心上。”
“……咦?为什么?”
女孩一脸茫然。
“少年恐怕早就知道这个预言了。”
这个青年,简直就像是刚刚问询了库·丘林一样,无比确定的答道:“自己的生存方式一定就是这样——这份确信自生来就存于心中,并非是因为相信德鲁伊的预言而做出了选择。”
少年对德鲁伊的预言毫无恐惧与疑惑,只是把它当作授予自己的任务接受下来。
女孩眨了眨眼,充满困惑之色的双眼露出些许恍然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所恐惧的正是这一点。
并非是不惧死亡地执着于荣光,也不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身上的预言。
英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得好死,却未想过要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这点才是自己所畏惧的。
但为什么是这样、怎样解决……对于还年仅十岁的女孩来说,这个问题就显得过于沉重而晦涩了。
但她却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青年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
他不会嘲笑自己幼稚的疑问,并会认真的当做一个问题而思考……光是在他身边,就会让自己变得安心。
那时的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偷偷跟着那个青年就溜走了。身为传承保菌者的优秀魔术家系,她借着一些简单的魔术一路跟着青年回到了时钟塔。等到被发现的时候青年几乎哭笑不得,只能通知她父母来领人。
而后,她便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为了追求自身的价值,她不管不顾的强行加入了时钟塔,并成为了那个人的学生。
巴泽特·弗拉格·马克雷密斯从未后悔过自己昔日的决定。
继续待在故乡,早晚会腐朽下去的。虽然自己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样的满腔热血而来到时钟塔,甚至不惜违反了家族的传统而被革名……她也从未后悔。
因为她在这里,确确实实的察觉到了“自己被人需要”的感觉。
现在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事情。如果自己当初再晚几年来到时钟塔,迎接自己的可能就不是友好的老师和同学,而是带着假笑的法政部官僚了。
——时钟塔本质上仍然是培养魔术师的地方,因此过于优秀的外来者甚至比愚蠢的自己人更不受欢迎。但好在巴泽特是从爱因兹华斯教室成长起来的,“土生土长的”,时钟塔系的魔术师,反而被人们委以重任,投以信赖的目光。
而后她便借着达利乌斯的面子和指导,加入了封印指定局,找到了这一项特别适合自己的工作。
——换而言之,就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