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魔王的礼赞 第95章

作者:祈耳喵

他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表情迷蒙的注视着前方的虚无,露出欢悦的满足笑容。

他幻想中的“那个”,在梦中完全的、完美的实现了。

血肉所造的乐器的组合。以人类的尸骸所造的复式乐器的怪物。独自存在并进行演奏的丧乐团。

其真正可贵之处在于纯粹。这一组作品中,没有一根木头或是金属柱的参与,全部都由人体构成,足足一百人不掺水。

“那简直太棒了!不是吗,恶魔先生!”

龙之介露出孩子般的开怀笑容,看着如同绅士一般优雅的站在自己身后的恶魔,情不自禁的胡乱舞动着双手,试图描绘出自己梦中的形状。

“若不是,若不是被那恶龙摧毁的话,它一定会演奏出最美妙的哀乐吧!光是想想,就会感觉它超级COOOOOOOL的!您不这样觉得吗?”

“——够了,龙之介。”

但随后,龙之介激动的挥舞着的手却被优雅而温柔的恶魔轻轻按住:“已经,可以了。”

如同湖泊一般忧郁的湛蓝色的瞳孔中,满是哀怜之色。

看着这一幕,龙之介意识到自己将要接受一场伟大的启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像是渴望知识的孩童一般恭谨而欣喜的望着Caster:“恶魔先生,您对这作品有何评价?”

“太低劣了。龙之介,你艺术性的目光敏锐而又致命,但你却用它来制作最低劣的,博人眼球的血腥……”

完全出乎龙之介的预料,忧郁的恶魔以沉痛的口吻,将他在梦中塑造的作品批判的一文不值:“这和你所厌恶的那种电影中上演的、虚假而虚构的陈腐的死亡,又有何区别呢?”

——难以想象的,来自友军的沉痛一击。

“恶魔先生”的话,如同一道雷霆,轰然劈在了龙之介的脑袋里。

他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悲哀的认同了下来。

但在失落之后涌起的,却是一股微弱的欣喜。

这位死亡与颓废的巨匠,终于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中遇到了一个能够令他从心底里面敬重的伟大人物。

满怀欣喜,却又带着几分质疑和考究,龙之介弯下腰恭敬的发问:“恶魔先生,请问我错误的根本究竟出在哪里呢?”

“你,很纯粹;但你的作品并不纯粹。”

Caster纤细的十指交叉,垂着眼帘,以忧郁的蓝宝石一般的眸子注视着龙之介:“你的作品,想象力已经够了……你所缺乏的是童心。”

“……童心?”

龙之介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这个自己从未想过的词语。

童心与自己……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人生而在世,不可能一尘不染。所有人都背负着痛苦,你若只是把这种痛苦挖掘出来,这作品只是完成了一半而已。”

以温柔的声音,Caster低声向龙之介倾循循善诱:“你需要童心,龙之介。抛弃掉你的作品中血腥和脏污的成分,舍弃掉尸体这种再简单而不过的材料,去尝试更多的领域。龙之介,你需要反省。只是探寻,却从不做整理——这种态度过于傲慢了。”

“傲慢……吗?”

龙之介喃喃着,深深的、缓慢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这样的。恶魔先生说的没错。

在自己执着于一种固定形式的作品的时候,就代表他将其他作品全部刨除在外了。

这是不行的。艺术是共通的,但他眼中只看到自己的作品。这不可以不说是一种傲慢。

在这之前龙之介大约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却并没有彻底的认清它。不如说,昨天晚上梦中所见的血肉乐器组便证明了这一点——他所幻想的,只有这个乐器组的结构构成而已。作为乐器,它究竟能奏响怎样华丽的哀乐呢?这点龙之介从未想过。

然而,单单只是制作出乐器本身,没有基于其上的优秀作品,它不过是一个精巧的、毫无意义的机关。

还好恶魔先生为自己了这一点。若非如此,还不知道自己要浪费多久时间……龙之介顿时感到几分后怕,汗水一瞬间将衣衫浸湿。

“那么,我该如此做呢,恶魔先生?怎样才能有童心?”

龙之介恭敬的,再次发问。

终于,Caster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将手中一直捧着的精巧的童话书递给了龙之介:“——那么,来写童话吧,龙之介。把你心中幻想的故事、你印象中的童话,全部在上面写出来……然后,我去读给别人听。”

“嗯!”

龙之介如同一个孩童般露出了纯粹的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个,第一个童话……那就先写恶魔先生说过的那个故事吧。以此作为致敬——

提起吸饱了血的羽毛笔,在Caster期待的目光下,龙之介站在原地,倚着柱子快速地将印象中的那个故事记下:

“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条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

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着歪歪扭扭的小屋……”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手中的童话书此刻却发出微弱的光芒。从“恶魔先生”身上,有一股魔力缓缓流出,没入虚空。

在这位Master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Servant.Caster自行解放了宝具。

“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看着恍然大悟的龙之介不停的写着什么,恶魔先生忧郁的轻笑着,他虚构的身体渐渐消散。

第一个目标的话……就选择Rider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