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门后传来声响,云千颜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搬着凳子坐好。
她脸不红心不跳,不以偷听为耻,更是好奇的追问:“所以是什么事?”
白歌敲了敲手指:“我直接说结论吧,辟邪王城已经遭遇了攻击了。”
“攻击?”青鸟想了想:“有吗?”
“辟邪王城最近是不是出了很多麻烦事?”白歌说:“那就是攻击的一部分。”
“是吗?”青鸟奇怪的说:“我以为那只是恶作剧的范畴。”
“恶作剧只是一层外衣,这种恶作剧毫无道理也没有规律,大多都是即兴而为,但在这些麻烦当中,总有一两处不再是恶作剧,开始逐渐升级。”白歌淡淡的说:“想想今天这场火烧的是什么地方,仓库和药材库,药物储备和许多物资准备被付之一炬,那么下一次火又会烧在哪里?兵器武库,亦或者是慈幼坊?”
“这……”青鸟思忖着说:“我也觉得奇怪,但对方再如何也不可能烧毁这座城池吧?若是攻击,不是大军压境,根本破不了王城,我们可是在这里屹立了多年。”
“天真。”白歌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对方的攻击根本不只是恶作剧这么简单……他的手法非常简单却又非常的实用,但确实的击中了辟邪族的要害。”
“什么?”
“人手太少,灵活度不够。”白歌说:“如今的辟邪王城内外鱼龙混杂,除了辟邪族自身,还有两类人,一类是宾客,一类是商人,前者是麻烦,后者更是麻烦。”
“宾客太多,种族不同,本就代表了矛盾,许多麻烦都是爆发于宾客的冲突之间,作为东道主,不论你们怎么处理都很难令双方满意,于是几方矛盾不断积攒,压力最终还是压在你们头上。”
“而商队将辟邪王城周边围个水泄不通,占用了五成以上的人手,连守城士兵都持续了两三日的不眠不休站岗,他们的精神已经相当疲惫甚至麻木,这些你有注意到么?”
青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虽然注意到了,但并未说过什么。
区区几天不眠不休对她自己并不算什么,她曾独自在东荒狩猎,足足一月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可用她自身的标准来衡量其他的辟邪,这就很离谱。
好比文乃永远体会不到丽珠的沉重负担一样离谱。
“我和你不同,我只是一个凡人,弱小可怜还会咕咕,所以能体会到弱小是种什么感觉,人可是连熬夜过多都会猝死的生物啊,哪怕不猝死,也会脱发和变丑。”
白歌说:“的确这些看似全部都是些小麻烦,远不如一两只凶兽来的可怕,但它损耗的是心力、消耗的是精神、磨损的是意志……如今辟邪族这么勉强,都是为了你的成年典礼和新王就位,对王上的忠诚心支撑着他们,但迟早会支撑不住。”
“即便不用两天或者三天后,等他们累的直不起腰来,哪怕如今的魔族倾力攻来,以如今疲惫的辟邪族的战士们的状态,真的有能力守得住这座王城?”
云千颜颔首:“殿下,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者……何不食肉糜啊。”
“我明白了。”青鸟问:“要推迟典礼么?”
“不行,若是推迟会打草惊蛇,动静太大会被察觉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搞鬼,可对方一定潜藏在王城当中。”白歌说:“既不能做的太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首先要处理的是商队,这群商人来自各个地方,本就很古怪,明明不是看到了什么商机,到来的时机却意外的一致,这证明或许他们本身就有别的目的,所以商人可以不用管的太死,抽调五成人手回到城内执勤,安排正常的上下班,夜晚留下人手值班即可,如果他们反对太大声,必要的时候可以杀鸡儆猴。”
他看了眼青鸟:“你继位在即,哪怕还不是辟邪王,却已经足够的实权了,所以需要你来发布入境赦令,以辟邪王的威严来强迫他们闭嘴,不同意就可以驱逐出光明野,非常时候非常法令……如果辟邪族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反而像是被利益给绑架的三流部族。”
青鸟闻言,她笑了起来:“好。”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
白歌坐直了身体:“抓鬼。”
云千颜说:“内鬼?”
白歌颔首:“对方肯定就藏在这里,但到底是什么来头,并不清楚,考虑到龙蛇混杂的情况下,鱼目混珠者虽有,但真正能搅浑这潭水的人,绝对有两把刷子。”
青鸟说:“通过正常的办法,很难排查出来?”
白歌点头:“搞事者也未必会用假的身份,只要藏的足够深,很难通过单纯的真假来辨别,更何况,有一种罪名为教唆罪,只要掌握心理学、口才足够好,观察力出色,将某个路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也并不是难事,谁都可能会被利用,对小孩子来说可能只是一块糖果一个玩具,对成年人也可能是一个玩具和一块糖果。”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仿佛自言自语。
随后白歌回过神来,一不小心暴露点恶趣味。
他继续说:“幕后主使针对辟邪王城的目的不明确,手段具体却找不到源头,就好比你下水摸鱼,徒手抓鱼很难,所以摸鱼不成,必须用钓。”
云千颜已经习惯了:“你又要开始钓鱼了?”
“不,我从入城起就开始钓鱼了。”白歌摇着手指:“毕竟像我这样的男人,走到哪里都自带吸引眼球的光环。同性相斥,同为搞事党,他一定能感受到我气场。”
“什么意思?”青鸟看向云千颜。
“意思是说……”云千颜托着腮帮。
“我自己就是诱饵。”白歌敲着眉心:“对方的布局如果被拨乱了,一定会有对应的措施,关于他具体的想法,我大概有所预判,当然这份预判也可能被对方预判。”
所谓博弈论无非是内心不断的给自己加戏。
抵达纳什均衡前,不论第二层还是第五层都没有实质区别。
通过棋盘表面的格局预读对方的走位,本质上是换位思考,但真正决定胜负往往不是这种俄罗斯套娃式的博弈,而是谁能优先跳出这种博弈论的陷阱,即逆向思维,反转棋盘。
“倒是这布局的精妙,像极了那个女人的手笔。”
白歌所想到的恰恰不是别人,而是千年后的云千颜。
……
血色黄昏倒映着大火烧灼后的街道一侧。
有谁凝视着在漆黑残灰中的一截衣袖。
“三甲天下,绝体第二,是个聪明人……”
“不知道和护国公主比,味道会不会更好。”
第六百零二章《钓鱼》
夜深了。
彼时距离大典开始还有一天两夜。
局面已经逐渐控制住,稳固下来。
白歌的到来仿佛一根主心骨,支撑起了空缺的决策层。
虽然后续也遇到了些许不少的麻烦,但这些麻烦都被迅速的处理掉。
青鸟的执行很果断,也很迅速。
最初辟邪王城外的商队一通闹闹哄哄表示不服。
但随着青鸟将荒天戟刺入地面,引得地裂数丈,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武力的正确使用方式不外如是。
今天的夜晚或许是最安静的几个夜晚之一。
辟邪族的战士们大多在困乏的边缘得到了休憩的机会。
局势无疑是在变好。
白歌也在文档室内坐了足足半天之久。
云千颜也呆在室内,她正在打着盹,隔了一会儿后,终于坚持不住,伏在桌案上呼吸均匀的入睡了。
白歌听见了这些动静,侧目一看,少女琼鼻微动,螓首微歪。
……装的。
白歌一眼就看出了大概。
谁睡着了都会将脑袋埋着,下意识避开光源。
而她将脸对着灯笼,还歪了个三十度?
这么注意仪容,怎么看都是表演,故意装睡也是千层套路啊。
他最初也并不想管,什么时候她脖子酸了,就装不下去了,这时,窗户外飘来一阵凉风,有些寒意。
他关上了窗户,便顺手拿起了一件外衣披在了云千颜的背上,隐约见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白歌熄了灯笼,走向窗外,正巧遇见了前来的云婵。
“白公子。”云婵点头致礼:“需要休息一会?”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白歌说:“大致浏览了一下,基本没什么问题。”
“您能这么说我也会放心一些。”云婵是负责典礼流程的,万一出了什么错漏也不好。
“我也只是纸上谈兵。”白歌说的是实话,他可不懂那些,装装样子而已。
“公子谦虚了。”
“青鸟呢?”白歌随口一问。
“我以为殿下来见您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去了剑台。”
“剑台?”白歌看向辟邪王城的中心,他微微颔首:“那我待会儿去看看。”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还有另一件事……”
云婵微笑着走近一步,这短短一步迈出,她的身躯上骤然浮现出了漆黑的纹路。
白皙的五官布满裂痕,好似剥落的瓷器,露出漆黑的白骨和血淋淋的容貌。
这一幕倒映在白歌的眼中,她的微笑也变了比恶鬼更恐怖的扭曲姿态。
漆黑的人形手中亮起了一抹寒光。
藏匿的匕首倒映着月光,直接刺向了白歌。
但只听见铛的一声轻响,漆黑的锁链缠绕住了她的臂膀,
被白歌踩在脚下,他挑了挑眉毛:“就这?”
云婵的表情扭曲着,一半漆黑裂纹弥补,一半挣扎咬牙:“我这……果然……杀不了……你快走……我控制……但……你救不了……我自己……这名辟邪……”
漆黑的的纹路仿佛活物缠绕着右臂。
她颤抖着手,刀刃不再对准白歌,而是将匕首对准了自己。
她猛然用力,眼看就要将自己的心口刺穿。
但这只手被扼住了。
“打不过就玩自杀?这么喜欢自杀、我帮你好了!”
白歌推动着匕首直接刺入了云婵的胸膛。
匕首贯穿了她的躯壳,直接将她捅了对穿。
鲜血涌出的同时,她脸色上的漆黑纹路也瞬间淡化,生机也在刹那间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