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水月
第五百六十七章 各自的抉择（中）
孔姓的士子们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颜家的先祖两百年前也曾是孔圣身边随行的弟子，而颜家的后人却和曾家的家主同样不待见儒家最正统的继承人。
的确，靠着先祖的名望，孔家每每能站好队，安居于日渐衰微的学宫，继续旺盛而充满活力的解读孔圣思想。
直到，齐王向燕公子策受降，所有的特权与礼遇一并被收回。
所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站队时间，孔家能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就是永远和胜利者站在一起，而不是如孔圣般与仁义，道义同处。
“公子扶苏素有贤名，只是在燕策遮掩了其贤能，如今，公子扶苏与燕策公开表示与其决裂，听闻储君要去北境长城历练，接管兵权，此时咸阳正是缺人。”
为首叫孔植的年轻士子说道。
“既然燕公子策无道，我们理应匡扶仁义之君。”
其余人都低下头，“这……不好吧。”
“孔家是儒家正统……”
孔植的一句话绝了所有人退步的心思。
“我们的祖先是儒家的圣人，为什么颜，曾并称的东西两位大儒都不愿接受我们？究其原因还是孔家儒学被颜，曾几位大儒扭曲，正统血脉被忽视了。”
“扶苏殿下想要击败燕策不仅仅要靠兵权，还需要人才和声望。孔圣的声望燕策看不上。但储君一定需要，也许，将来接管燕公子策研究院的人就会是我们。”
据说，半个天下的财权都在研究院中流转，燕公子策没有置办过田产，房屋，珍器，只是将钱源源不断投进数不清的烧钱研究。
其行为让人难以理解，田地还是立身根本，把令人眼红的财富烧给墨家的研究上，多数人则是抱着否定态度。
但不可否认，最前沿的技术现在都藏在咸阳城的研究院。
研究院意味着命脉，假如能进入其高层，就能立刻恢复往昔的特权，重新在圣人的光辉下俯视着绝大多数人。
抱着这般心态，孔植带了他的同族换上一身好衣裳，向扶苏殿下投拜帖与礼物。
……
放下书简，纯黑色深衣的少女撩起前额近乎遮住眼眸的发丝。
蕴藏在柔和眼眸的凛冽一闪而逝。
伴随着时间碎片愈发清晰，少女的青涩与害羞渐渐收敛，偶尔浮现的一缕灵感让她的初衷也慢慢改变。
偏殿内的侍卫躬身行礼，把孔植的礼物和拜帖放于储君的案几，一言不发。
储君少女温和笑道：“这群人先是向阿策谏言灭我，而后又向我谏言灭他，你说，孔圣知道会哭吗？”
燕策身上集结了儒墨法三家，颜曾两大儒家，墨家三支之一，法家韩非子与执掌司法的九卿之首。
而反观扶苏，身边并没有任何大贤，所以重用的机会更大些？
孔姓的士子们被拒就立即“弃暗投明”，着实……令人不耻。
“……”
侍卫把头埋得更低。
“来者是客，让他们进来吧。”
“诺。”
片刻，侍卫将孔家的士子们带进了偏殿。
扶苏看向这群求职者：“众先生远赴咸阳，真的是准备替我除掉公子策？”
孔植开门见山道：“殿下，若想击败公子策，必先夺下他的研究院财权，而夺权就需要先分权，此时您缺少门客，今天下儒生无不诵孔子，而作为圣人后裔的我们正为解决您的忧虑而来。”
“天下财权掌控在一人手中，这也应是皇帝陛下的忧患，如果殿下谏言让孔姓一族进入研究院，既能搅乱公子策的野心，也能令陛下安心。”
燕策自愿背负着“狂傲的野心家”的形象，剑撑寰宇也只是为了展现另一个海晏河清的未来。
而扶苏与其决裂也自然被添油加醋，描绘成权谋之争的版本，毕竟只有阴暗的阴谋论才更能深入人心。
扶苏少女啜了一口清茶，微笑道：“先生，我若想让人进燕策的研究院，只需把名单给他，根本就不需请示陛下。”
“不可能！”
“为什么呢？”扶苏不急不躁问道。
孔植不解道：“其人狂傲自大，贪权敛财，殿下为何要替他说话？”
扶苏温声回应：“没有啊，我只是说句实话罢了。孔先生，虽然他不介意别人诋毁他，但我介意。”
“殿下，我们将文坛传承作为礼物，这份书简只是一卷目录，正统儒学与声望若都留存在您手中，舆论上战胜燕策的狼子野心并非不可能。”
扶苏善意提醒：“先生，第二次了。”
“殿下，您这般认为公子策，会害了秦国……”
“第三次。”
扶苏起身，把所谓的文坛传承的书目名单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进火盆。
她平静道：“他还是太温柔了。”
下一刻，茶杯自手掌摔落，水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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