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威尔斯
隔着一个世界与小老车对视,【悲鸣屿行冥】将手覆盖在他的装甲上,轻声道:
“缘一先生,请助我一臂之力。”
“你想要做什么?”
继国缘一的魂魄问道。
“阿弥陀佛……缘一先生,你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
缘一叹息:
“所以我才忍不住想要问你啊。”
“你要将自己体内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柱】的传承之力生生从你体内剥离,将其赠予小老车,为它补上最后的一丝差距。”
“他已经足够努力,才走至这最后一步,若我不推出这一把,我该如何在佛面前为自己开脱?”
“但,这么做会让你的灵魂消散,被卷入轮回中去。”
“黑死牟是本应由你我击败之人,若有人要接过这份使命,我便应当竭尽全力。”
“但你会付出很多,超乎想象的多。”
缘一面露忧伤:
“使用者们拥有强大的力量,若你不这么做,或许很快,他们就能让你重返人间,与其它八位后辈一样继续传道授业,继续活下去,甚至可能拥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永远的生命……行冥先生,这是你应得的。”
“而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就将沉入破碎的三途川,哪怕你成功转生,你也将不记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你会回到芸芸众生中去,你会崇拜曾经的你自己,过有限的人生,去恐惧死亡,在轮回中沉浮,你将看不到更广阔的世界,而或许,百世之后,你亦将在不自知中后悔如今的决定。”
“即使如此……你也要放弃你应得的一切,去做么?”
“阿弥陀佛。”
悲鸣屿行冥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我便求之不得。”
继国缘一没有再说话,他抬起了手,盖在了行冥的身后。
剧烈的痛楚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自悲鸣屿行冥体内剥离,顺着他的手臂,向着小老车的方向渡去。
然而,两个世界的无形屏障难以逾越,纵然有继国缘一相助,那传承的力量却依旧无法穿透高墙,自彼岸抵达此岸,当两人的魂魄渐渐失去力量之时,自缘一的身侧,一条漆黑的线竖斩而下,向着两侧开裂,自空间中撕开了一扇门。
门后是浮世绘般的地狱业火,永无止息的烈焰中,一只被焚烧的手臂显现而出。
那只手被业火环绕,不断化作枯骨,复又在烈焰中新生,无数次重复毁灭的循环,受着罪人之苦,它穿过了门扉,化为焦黑骸骨的掌骨自另一侧贴在行冥肩头,业火纷飞,恍然间,却已化作一片雪色冰花。
在雪花的推动下,那力量终于彻底从悲鸣屿行冥体内抽离,洞穿那看似不可逾越的屏障,融入了小老车的体内。
旋即,那手臂沉默地收回,回归地狱业火之中,继国缘一轻轻放下手,注视着悲鸣屿行冥那逐渐消散,化入天地轮回的身躯。
被变态兄所托幻日照亮的天空中,传来了他最后满足的轻叹。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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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小老车感觉,自己最后的一块拼图,补上了。
在这一瞬间,他骤然想起了许多东西,想起了每一次演练中那些被系统忽视的细节,想起了黑死牟每一剑中隐藏的习惯和轨迹,想起了岩柱留给自己的话语:
“人的狂妄是成为【岩】,而你的狂妄……就有成为更高之物的【可能性】。”
我的狂妄,可以是什么呢?
我已是【岩】,那【岩】可向往何物?
何物可引日出?何物可蔽狂月?
……是了!
在想到那个字的瞬间,小老车的周身黄沙凝聚,阳炎敛隐,他看上去依旧破败不堪,满身疮痍,但在那车身中,一样东西却已悄然成型。
天空中,鏖战继续,片刻功夫,小老豆和莫铭惨遭击杀,亡语被黑烟拦截,小老妹和亚依被抓住破绽,险些斩断,傀儡纷纷重创,只得远远退出战场,等待片刻后脱战入球。
这样,小老车便拥有了【独一】效果。
半空当中,变态兄一手托天,一手握住珊娜化作的铳枪,拦截下黑死牟击向被震推齐渺的一击,紧接着,唯一哥的动感光波和南宫的机械蝙蝠集群被烟气吞噬,飞舞的烟尘自变态兄身后集结,化作巨大的【天犬喰】月刃,自其后心斩来!
——铮!!!!
剑影被生生阻滞,在那足有常规三倍大的月刃之前,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小老车的身影。
破晓者,铅笔,能量剑,灵能瑞士军刀呈四方形架在月刃之前,如同巍峨的山岩,将那刃锋向前生生震推,震散,化作了残破的烟丝,如同瀑布般坠落逸散,这致命的一击,被此一方屏障,生生化解。
黑死牟抬起头,看向小老车,六只瞳孔同时微缩,有几分不可置信。
此刻的小老车,其残破的车身之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了全息投影的纹章,那是国画笔墨泼洒而成的群山画,如同泰山峰峦,悬浮于装甲两侧点缀,同时带着国风与故障艺术结合的独特美感,纵然形制不同,黑死牟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斑纹】!属于呼吸法使用者的,激发力量的证明!
在此刻,小老车的居然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斑纹!
这就代表,他……已突破那极限了么?
不,不用斑纹来代表。
小老车挡下那巨大月牙的一击,便已于之前截然不同。
那不是【岩之呼吸】的技法,也不是【日之呼吸】的运用,而是将日,月,岩三者结合后,更加巍峨,更加【狂妄】的剑技。
——【山之呼吸·壹之型·瀑流叠嶂】
【人】的狂妄是成为【岩】,那【岩】的狂妄……
……便是成为高耸入云,让烈日高升,让月光隐涧的【山】!
悲鸣屿行冥最后的礼物,让小老车完成了拼图,他将自身的主修武学【山海修罗道】与日月岩三大呼吸精要融汇贯通,辅以四刃齐出的战斗方式,在此刻掌握了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四式呼吸法,以岩之躯化作崇高之山,终将这【山之呼吸】修成,取代了体内所有的日、月、岩呼吸精要,成就真功!
第一式【瀑流叠嶂】,以【护山海】为融汇绝学,是以四把武器共同构筑防御阵型,让袭来的攻击如同山崖上飞流直下的瀑布,力道皆被卸去,被冲刷至深底之中,永无出头日。
施展完此招,小老车已于空中转身,主炮瞄准斜下方开炮作为助推,将自己砸向黑死牟面前,四把武器先后斩出,自两侧如危崖绝壁而来,袭向黑死牟身侧!
……这是我的招式。
黑死牟瞬间判断出来,这是将他的【月之呼吸】各式,以及衍生的【日蚀】剑招尽数合一,化作双崖合击,如巍峨山巅砸来的猛击,不仅如此,其中央更有一股无形的,被气压与武器能量构筑而出的涡流能量团藏匿其后,便如同高耸山崖间的一抹月色,无声无息,却致命至极。
【山之呼吸·贰之型·云涧隐月】!
斑纹驱动下,小老车的剑速已比之前快出数筹,黑死牟刚一剑荡开机哥的冰风暴连射,便双手握剑,架住来袭的刃锋,当那股无形暗劲冲刷而来的瞬间,黑死牟被迫向后退出了半米,面色微变,语气却带着感慨。
“原来如此……你,跨越了那极限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令人诧异的快慰。
“但,这便还差一筹!”
话语间,黑死牟剑出黑风,天地再暗,无声蚀烟八方扩散,席卷战场,小老车刚一被逼退,四刃便同时高举,破晓者剑锋,能量刃锋,铅笔笔锋,灵能军刀刀锋同时汇聚一处,四股不同的锋锐之能在高空中汇聚,化作一轮璀璨明日,好似自山峰后东升烈阳,驱散黑暗,将烟气屏退,轰鸣而来。
【山之呼吸·叄之型·崇阿见日】
这道流光将黑死牟剑锋暂且压下,逼迫其侧身斩下一剑【天犬喰】缓冲分割,而就在这时,小老车已将武器高举至机械臂的极限,四把武器在这一瞬好似融为一体,刃锋之上,隐隐可见墨色山巅高耸入云,逐渐凝实。
这是【山之呼吸】的最后一式,是【岩之呼吸】和【怒修罗】的结合,也是四式中最纯粹,最直接,最强大的攻击技能。
黑死牟自然不可能让他斩出这一剑,但当他出刀之时,五个幻影构筑的刺客浮现于周身,握持刀刃向其心口刺去,乃是莫岚在穹顶绝境副本的战利品,五张【幻影杀手】卷轴,被其一次性使用,随后,变态兄亦将手中天空浓缩一线,化作火烧云与赤霞合成之枪,自上方向黑死牟穿下。
安静小鹿被小海胆的棘刺海胆拱卫在中间,再度摇晃起飞,伴酣醉战影一同袭来,机哥,wise和唯一哥同时全弹发射,皆是用出了压箱底的绝杀之技,只争最后一线胜机。
攻势铺天盖地,黑死牟于沉静中将每一缕攻势拆分归纳,【暝昼身】烟躯涌动,做好了将包括小老车这一击在内所有攻势破退的准备,但就在这时,他听见变态兄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他背脊发凉的话。
变态兄笑道:
“你现在可以急了。”
此时,黑死牟身后虚无之中,一道水线猛然闪烁而出,带着滔天洪流震响,向着黑死牟背脊横斩而来!
那水线中传来的威势和力道,让黑死牟第一时间便将其认出,正是已经死去的老口和熔岩流水的终极技能,【卍解·纵海归一】!
可为什么?
为什么死者的一击会在此刻再现?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张卷轴,一张老口在击出最后一击前,在手中悄无声息地撕碎的卷轴:
【技能卷轴:延迟斩】
类型:【道具】
品质:【蓝色】
效果:由一名时间系寸止侧使用者开发的技能卷轴,使用之后,你的下一次强力攻击将不会造成实质伤害,而是化作只有外表和部分受击反馈,伪装度极高的虚假攻击,你本来的攻击将会被该卷轴储藏,在大约十分钟后,由该卷轴力量自行判断最佳出手时机和方向对你的目标击出。
无论你与该单位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该单位位于什么地方,你是否存活,除非你主动取消该效果,否则该技能都会生效。
备注:你这网TM是-5G吧?
在被击杀之前,知道自己无法独自战胜黑死牟的老口,将希望赌在了未来,用这一招骗过了黑死牟,在此刻,让他真正的绝学击出,化作压死黑死牟的最后一根稻草,自其背后碾压而来!
黑死牟别无选择,强行驱动已经迫至极限的暝昼身,在身后汇聚烟气,生生拦下这一击,而与此同时,机哥的一发雷霆爆轰的余波,终于烧灼上了他的衣角。
破绽!
下一刻,黑死牟顶着巨大的压力,让黑烟握紧长刀,拔出剑刃,小老车高举四刃,头顶绝峰向前绵延飞去,在重压之下,山峦与日蚀月影狠狠相撞,狂沙伴月色起舞,轰鸣喧嚣震碎黑月,让正午阳光一瞬间洒落大地!
【山之呼吸·肆之型——
——【断海分天】。
当冲击波渐渐寂寥,战场上的尘埃缓缓落定之时,黑死牟的暝昼身依旧与变态兄的云霞枪,老口的纵海归一僵持,而小老车的四刃已尽数破碎,车身自正中央裂为两半,缓缓化作流光飞逝。
黑死牟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日空之中,他的刀刃,已经和整个左手一同高高飞起,落地,插在荒芜龟裂的大地上,断做两节。
在最后一刻,除了【断海分天】外,小老车还在剑岳中,凝聚了最后一个技能:
……【振刀】。
黑死牟的眉间,漆黑的血线缓缓划开,那僵持的暝昼身也渐渐变得无力,他看着消散的小老车,脸上却难得露出了平静,解脱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
他转过头,看向了身侧的变态兄,轻声问: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