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威尔斯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莫岚在大剪刀理发店的洗手台内接连洗满了一百名人形生物顾客的脑袋。按照店长的规矩，每个脑袋至少洗满三分钟以上，奇形怪状的脑袋就洗快点，美少女和美少年就洗慢点，就这样得过且过地洗完了所有脑袋。
由于这些客人都是大剪刀理发店从其它分店临时接过来的，因此每位顾客的脑袋都是通过空间传送装置抵达此地，莫岚每次洗的都只有一颗头，从路人视角看去，就像是一只骇人恶蟹在邪恶势力屠宰场批量清洗被砍下的脑袋，画面非常惊悚。
惊悚归惊悚，在这次别开生面的打工体验当中，莫岚收获了快乐，学会了努力工作的重要性，明白了成年人的艰辛，并且得到了用汗水换来的劳动成果，数小时的工作里，莫岚洗到的脑袋大多是些来自各个ACGN世界的杂兵角色，但也还是洗到了四颗看着很眼熟，洗完也确实得到了加成的脑袋。
工作结束后，莫岚抖了抖毛巾，钳子还跟《摩登时代》里拧螺丝的卓别林大师一样无意识地做着洗头动作，蟹眼则已经看向了自己毛巾的状态界面，视线停留在了上面的四个全新加成上。
【富冈义勇】：洗尽天下的爆头伤害提升10%，且现在开始，在命中时自动附加随机2-4段，伤害值固定的水属性斩击伤害。
【绯村剑心】：爆头附加一次固定值的斩击伤害，在攻击生命值低于30%以下的敌人时，会额外附加一段基于敌人已损失生命值的斩杀伤害。
【上条当麻】：洗尽天下的爆头攻击可以无视较弱的魔法/异能侧防护手段，对较强的该类防护有额外穿透加成。
【欧根亲王（碧蓝航线Ver）】：洗尽天下的爆头伤害提升10%，且现在开始，毛巾起飞时，会在两侧衍生出两发舰炮轰击敌人周边区域。
这四个全新加成加入洗尽天下豪华套餐后，【洗尽天下】的已有加成数量已经直逼20层，距离满额的30层已经不远，作为单发高伤害型道具，洗头王毛巾现在的输出已经可以跻身常规大招之列，一发爆头效果下去，就看对面脑袋周围同时刷出一万个伤害特效，视觉体验和游戏体验极佳。
“洗的都不错，钱在柜台第二个抽屉里，是一枚能直接换成1000点数的金币，拿了用掉就行，今天各大分店的洗头师傅因为你多休息了不少时间，这是你应得的。”
“我之前洗的时候就想问了。”莫岚好不容易让钳子从机械式洗头的状态里解脱出来，问道：“你们这些客人都是哪来的？一个二个睡得跟死猪似的。”
之前莫岚洗头的时候，发现无论是谁，每一位客人都是闭着双眼，似乎正处在沉沉睡梦当中，这让他对这些“顾客”的来路，以及这家洗头店相当好奇。
“你这人挺有意思，之前的使用者都是拿了加成转身就走，像你屁事这么多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灯柱店长啧啧道：“不过今天也多亏你帮忙，我就给你简单解释下吧，我们【大剪刀理发连锁】，实际上，是一个负责给无尽空间各个世界的生物【清理睡眠】的组织。”
“清理睡眠？”
“简单来讲，你自己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很多时候一觉醒来，根本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对啊。”
“那么在这些时候，你是不是有时头昏脑涨，有时候却觉得精神百倍，睡眠质量极佳？”
莫岚想了想，点头称是。
“在现实地球和无尽空间诸多世界里，这其实只是各种综合原因导致的睡眠质量波动，但在另外一部分世界里，我们大剪刀理发店可以捕捉这些世界中即将做噩梦，或者睡眠质量不佳的生物，将他们的灵魂具现化到我们的店面当中，通过为其理发的方式，来击碎他们的噩梦，改善他们的睡眠，而我们，则可以通过这种过程，吸收睡眠的力量来填饱肚子，就是这样。”
“而你刚刚帮忙洗头，就相当于让我们的洗头巾同事瘫在毛巾架上就完成了改善它人睡眠的工作，还免费看了一会别人的梦境，所以毛巾们都很感谢你。”
“简单来讲，就是比较另类的食梦貘？”莫岚奇道：“牛逼啊，谁开的这家店？”
“不知道，我们这些店长，剪刀，推子之类的员工，都是在有意识的一瞬间就在这里了。不过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这里是无尽空间。”
“在无尽空间，很多事情，本就是不需要理由和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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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理发店的众工具员工，广告位招租号也终于抵达了死灰色星球的近地轨道，开始准备朝星球地表进发。
在远处的时候观察不到，在靠近之后，众人方才发现，这颗星球的地表上，处处是类似《植物大战僵尸》中种植物的长方形格子花园的设施，很多格子中都能看到支离破碎，被死灰掩埋的植物残骸。
【菜问】，【杨桃】，【大喷菇】，【坚果】，【向日葵】……一株株莫岚极为眼熟的植物，在这片大地上安静地枯萎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死灰色的地表上可以观测到数量极为庞大的僵尸群，皆为PVZ原作中的各类屎绿色皮肤大头僵尸，他们在地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互相碰撞，摔倒，爬行，蠕动，挤压，看上去一副末日之景。
莫岚透过舷窗看着这颗星球，在内心呼了口气。
如果这是【米菈·杰克逊】的所在地，那她很可能已经和林珊一样长眠了。
四名操控者刚准备选个位置进入突入大气层，观测装置却发现，行星地表的某处，一处死寂花园周边忽然升起了半圆形的金色阳光穹顶，与此同时，整个星球上的僵尸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之前的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那处升起穹顶的花园蹒跚前进，离得最近的丧尸伸出手，想要击碎那穹顶屏障，却在手刚刚碰上去的一瞬间，便像是遇见阳光的DIO一样灰飞烟灭。
当这穹顶亮起的同一时间，广告位招租号收到了来自同一个位置的通讯请求，卫洛将其接通，确认没有问题后放了出来。
“……逐星者？”
一个沙哑，苍老的男声从通讯装置中响起。
“我是。”莫岚回答。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你们来的也确实算得上及时。”苍老的声音笑了笑。
“下来吧，替我们安葬好她。”
第七百七十九章 耀眼的星辰 4.5K
按照这个苍老声音的接引，广告位招租号进入了大气层，飞入了打开一个小口的金色穹顶，来到了这被穹顶遮蔽，看上去和别的同类没什么区别的死寂花园当中。
当众人从飞船上走下来时，他们穿过了数不清的植物残骸，一路向着庭院的最后方，一处摆放了一排破烂锄草机的破败房屋当中走去，他们穿过已经碎裂的落地窗，脚踩在朽烂的木地板上，踏着一连串木头碎裂的轻响，在大厅的阴影处找到了联系他们的人。
用“人”来形容并不贴切，眼前之物和之前那些腐烂的植物一样，是来自《植物大战僵尸》系列的植物，而且是非常基础的那种，名字叫做【高坚果】。
这种高坚果是【坚果】的进化版，在原作中的作用非常单纯，就是阻挡敌方僵尸的进犯，僵尸会被迫在高坚果前停下来，不断啃噬这种生命值极高的植物，给坚果后面的输出植物提供充足的输出时间，是很多塔防游戏中的重装单位的祖宗。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尊【高坚果】已经严重破碎，整个上半部分全部消失，一只眼睛也已经不见踪影，剩下的那一半在地上的身躯只有一只眼睛和紧闭的嘴巴，看上去像是经历了极为恐怖的摧残，如果它一动不动，将其放在那些朽烂的植物堆当中，便也无人能分出他们的区别。
“你是谁？”莫岚确认道，“这里是【米菈·杰克逊】的驻地么？”
“曾经是。”高坚果的语气十分沙哑，每个字似乎都声嘶力竭，“按照这个星球的时间来计算，她已经去世数十年了。我是她种下的植物之一，也是她最初的副手，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叫我高坚果就行。”
由于之前的铺垫已经足够，听到五阶使用者米菈已经去世时，莫岚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他点了点头，道：“我被派过来寻找失踪使用者的踪迹，并且了解其失踪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尸体。”
“没有问题，我就是为此才坚持到现在的。”高坚果慢慢道，“很可惜，我已经失去了移动能力，只能通过连接这处花园剩余的防御机制打开藏匿她遗体的通道，你们得自己走下去。”
说着，在众人身后的大厅处，一处遮盖了地板的藤蔓缓缓散去，露出了一条直通地下，散发着淡淡翠绿色光芒的入口。
“她就在那里。”高坚果道，“去吧。”
莫岚见状，对转身准备走下阶梯，忽然间，高坚果的声音又从后方传了过来：“等等。”
“怎么了？”
“方便的话……把我也扛下去吧。”高坚果剩下的一只呆愣瞳孔微微颤抖着，“我……也想再看看她，”
见状，莫岚没说什么，对旁边的小老弟使了个眼色，后者墨镜一推，猛地把高坚果扛了起来，跟着莫岚一起走下了那处阶梯。
这个阶梯并不长，和很多奇幻游戏地牢里的那种地下室没什么区别，象征意义多于防守意义，当莫岚走到阶梯尽头，步入一个放着灵柩的宽敞石室中时，两侧猛地冲出了两只狰狞的紫色食人花，把莫岚吓了一跳。
随即，莫岚定睛一看，发现左右两边的食人花其实早已腐烂，自己刚刚看见的，不过是幻觉而已，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那灵柩之上，慢步上前，透过透明的顶壳，看见了躺在其中的【米菈·杰克逊】。
和名字一样，米菈是一位外国姑娘，她看上去至多十四五岁，留着褐色的短发，脸上带着点不算明显的雀斑，看上去就是那种社区里随处可见的活泼假小子，她的身躯被六边形的光墓和灵柩同时包裹着，看不出一丝死气，唯有胸口有着一个已经无血流出的大洞，和莫岚接收到的遗产继承通知一起，证明她已的确长眠于此。
在莫岚旁边，被小老弟放下的高坚果凝望着灵柩中的遗体，一言不发，就这么过了许久，它才轻声道：
“问你想问的吧。”
“她是怎么牺牲的？”莫岚问。
“逃逸者。”高坚果沙哑的声音在这一刻平添几分狰狞。
逃逸者，莫岚曾经在宝可梦副本见到过一次，他们是无尽空间使用者队伍的叛徒，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脱离了系统的管控，以在各个世界散播混乱和毁灭的方式来强化自身，和【无】一样，是所有使用者都必须警惕的强敌。单纯摆脱系统管理的使用者不会被冠以这个称号，只有那些做下无可宽恕之事的恶徒，才会被列入那满是血腥味的名单当中。
按照张可可的说法，逃逸者是【系统】自我束缚性和巨大缺陷的体现，他们的诞生方式有很多，有在五阶，六阶后想办法主动脱离系统管制，潜入无尽空间的无数世界中隐遁的高阶存在，也有被这些存在征召，从低阶开始便踏上另一条道路的使用者，方法极为繁多，唯一的共性，是每一位逃逸者，都是无尽空间和使用者的强敌，从威胁性来看，有时甚至比【无】更加危险。
在高坚果的叙述中，莫岚了解到了【米菈·杰克逊】这名使用者的人生。
相比林珊，她其实幸运许多。
在新任逐星七圣成功修改系统，重组使用者协议后，每一位初入无尽空间的使用者，都可以获得原来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获得的新手协助，有人是一套机制，有人是一些装备，而有些运气好的人，则是较高的初始阶级，或者一个迥异的个人据点。
米菈就是最后一种，她的个人大厅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而是直接位于一个《植物大战僵尸》-102世界，这个世界只有植物和由另一个世界的僵王博士带领，变化为独立种族，从异世界侵略而来的僵尸大军存在，米菈以这个世界为基点，发展起了自己的植物大战僵尸流机制。
和莫岚之前遇到的使用者不一样，米菈的三个机制都是一样的，都是【植物大战僵尸】相关的种植类机制，这让她成为了一名极其可怕的园艺种田流玩家，她在这个世界逐步建立起了自己的花园势力，汇聚了高坚果这样的原世界英雄级植物，在一次又一次的抵抗中，成功击败了那个世界的入侵者僵王博士，将其和僵尸一起赶出了这个世界，建立起了植物们的星球，最终成为了一名五阶的使用者。
“那颗星球……就是这里？”莫岚想起了那满目凋敝的地表。
“不，不是。”高坚果沉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为她骄傲。”
在米菈升上五阶后没有多久，三名逃逸者组成的小团体发现了这个资源丰富的世界，以人数优势奇袭，打开了一个被无之入侵击溃的混沌世界的传送门，将大量的【无】放了进来，与其一起开始了对这颗星球的侵略。
三名逃逸者中，有两名五阶初级，一名五阶中级，且其中一名是军团流，两名是正面战斗型，都是擅长大规模战斗的好手，他们本以为可以轻松击溃米菈，拿下这颗资源丰富的星球，关闭传送门，一举获得大量的无尽点数。
“但他们的算盘打错了。”高坚果道。
“在米菈的指挥下，我们誓死抵抗，以整颗星球的地表为战场，成功牵制住了他们的攻势，借助本土优势，米菈找到了机会将三名敌人分散，让英雄植物同僚【菜问】和【原始豌豆射手】配合两只【食人花】悍然出手，击穿了军团流逃逸者的防御，将它的脑袋于万军从中拧了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打响了反攻的号角，剩下两名使用者在植物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所有传送门都被关闭，他们也被困在了地表，身陷万军重围，最终陷入了绝境。但……我们终究是低估了逃逸者们的底牌。”
“在绝望时刻，那名五阶中级的逃逸者走投无路，在临死前使用了需要自身生命为代价才能发动的橙色消耗品【命定之敌】，这是一种可通过沟通，观察传播的模因病毒，一旦感染上，其周围便会出现源源不断的，与其自身机制，性质天生对立的敌人，火会遇到水，奥特曼会遇到怪兽，而米菈，则遇到了无穷无尽，从星球上的每个角落涌出的僵尸。”
“剩下的那个五阶初呢？”莫岚问。
“在五阶中级使用病毒的时候，趁乱逃走了。”高坚果道。“只剩下了米菈，我们的星球，和无穷无尽的僵尸。”
“从这一刻起，她面临了一个选择，在抵抗无穷无尽的高阶尸潮之余，米菈发现，【命定之敌】可以通过不断传染给别的使用者来稀释，也可以通过让我们这颗星球毁灭来减缓，她可以向认识的所有使用者求助，以将影响扩大到数个，数十个世界和使用者来减缓压力，拖到病毒自己失效的一颗，也可以选择抛下母星，逃离这个世界，将命定之敌的影响留给我们，从一阶开始重新上路。”
莫岚听完，立刻道：
“那我猜，她哪个都没选。”
“她选了第三项。”高坚果道，“她决定，直接带着病毒和所有僵尸前往一颗不会有人发现，不会导致模因传染的封闭世界，让母星的所有植物可以安全的活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使用者和其它世界因此遇到危险，她要孤身一人来到这颗星球，在这里抵抗到最后一刻。”
“但你们选择了追随她。”
“所有的英雄级植物，都选择了追随她，我们留下了最年轻的那一位，和她一起来到了这颗星球，抵抗了僵尸们数年的时光，直到她终于精疲力竭，闭上了眼睛，直到我所有的兄弟，都回归了大地。而命定之敌病毒，也因此消泯了。只有我依靠龟息之术，在没有养分的情况下勉强活到了现在。”高坚果道。
“【命定之敌】曾经出现过三次，前两次皆造成了横跨数十个世界的凄惨伤亡，但第三次，没有任何一个世界因此毁灭，没有任何一个。”
“逐星者，你可能会觉得这个决定太幼稚，太鲁莽，也可能会知道有更好的办法，但无论怎样，我希望你能知道，你能告诉你见过的每一位使用者……曾经有一个孩子，为了这片无尽空间，做了她最大的努力，无论如何，我都为她而骄傲。”
“……”
莫岚转头看了一眼灵柩，视线在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少女脸上停留了片刻，他感觉自己耳边有风暴呼啸而过，倒劈入穹窿宇宙，于无声的太空涌起阵阵惊雷。
“那个逃逸者。”莫岚沉默了一会，道，“就跑路的那个，叫什么？”
“曼恩达尔。”高坚果道，“五阶初级，主机制为《伊洛纳》游戏中的畸人，有七根手臂和四条腿，两个脑袋，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增多。”
“我记住了。”莫岚点头道。
“【逐星者】记住了。”
“谢谢。”高坚果的果壳忽然裂了开来，似乎它一直在支撑着，等待这样的一刻，“请吧，去拿你应得的遗产……或者，我有另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你有资格继承米菈的四项遗产。”高坚果道“但米菈的主要资源全部在机制和专精上，这两类物品只能以初始状态继承，加之还有很多机制限定的道具，靠她留下来的东西，你可能无法得到你想要的提升。”
“那您的提议？”
“我能感觉到，你有一名【寒冰射手】召唤物。”高坚果道，“我的提议很简单，作为米菈指定的遗产处理者，我有资格将她的遗产继承程序进行改动，获得足量的资源，来培养你的这位寒冰射手。”
“我没有办法将其变成什么单体四阶之类的恐怖存在，但我能保证，我会让它拥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我会让它继承我们的遗产，这也是我的一己私欲，我希望能通过它，继续她在这个世界的旅程。”
“那我没有理由拒绝。”
“如此便好。”高坚果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开放了遗体的处理权限，请您留下寒冰射手，然后将她的灵柩带走吧。”
“没有问题。”莫岚把卫洛叫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灵柩，“我保证会妥善安置她的，需要葬回原来的世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