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威尔斯
“(。?ω?。)肯定啊，裸体一点都不礼貌，我们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套能和神人形态一起出现的衣服的！我穿的是白色长筒袜！”
“你这断头台形态下老子也没看你有什么衣服啊？”
“哪里没有？”葛萝汀靠近了一点，给莫岚展示自己身上的木头：“你看，今天出门前妈妈才寄过来的最新款木漆！”
“台体彩绘是吧？”
“那是什么？你们死掉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会掉下来吗？”
“这是个什么怪问题？”葛萝汀的话题一直带着强烈的跳跃感，所幸莫岚平常就是一个很跳的人，倒也能轻松跟上。
“因为坑里面有一套人的衣服诶。”葛萝汀的刀片向莫岚身后闪了闪光：“我还以为是那个木头长鼻子掉的。”
“啊？”
莫岚闻言，回头看去，发现在身后的凹坑里，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套人类的衣物。
用【多了一套】来形容并不恰当，莫岚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套衣服应该原本就在生物清理舱的底部，只是日积月累的灰尘将其埋了起来，刚才自己启动清理舱，销毁的冲击波把舱底给犁了一遍，震飞了灰尘，这些衣服自然也就露了出来。因为莫岚一直背对着清理舱和葛萝汀聊天，直到现在才发现。
莫岚转身跳入清理舱，半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这套衣物，发现这是一套非常完整的行头，和之前遇到的地面维护人员【周浩然】一样的外衣和裤子，一双沾满泥泞的运动鞋，一件印了类似高达，但细节不一样的机甲的T恤，还有已经碎得只剩镜框的眼镜，一个人从头到脚的衣物，都在这坑底静静地平铺着。
很显然，一套这样的衣物出现在【生物清理舱】里，那它们主人的结局便呼之欲出了：
他被丢进了这处清理舱，有人像一分钟前的莫岚一样，在外面启动了清理程序，将他化作了逸散的微粒，仅仅只留下了这套衣物留在舱内，被缓慢叠加的尘土掩埋，直到如今方才重见天日。
按葛萝汀的说法，【类地球-221】的人类体内有极少量的无尽点数存在，生物清理舱的注意事项也有人类不要靠近的条目，因此这个推测是成立的，既然如此，是谁将这名受害者推了进来，又为什么要启动清理舱，用解离的方式杀害他？
带着这个疑问，莫岚在这套残余的衣物里摸索了起来，很快，他在外衣的内侧摸到了三样东西，分别是早就糊掉的半块巧克力，一张写着【乔冠宇】的身份牌，和之前的周浩然同属地面维护部门，级别也完全一样，最后，就是一个小型的通讯器。
莫岚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开机键，发现其居然没有关机，而是处于休眠状态，且还剩下足足40%的电量，考虑到这东西处于休眠状态的时长至少按年来计，这续航能力确实给劲。
莫岚打开类似锁屏的界面，看了一圈，这玩意儿居然没有锁屏密码，上滑后就进入了很简单的通讯界面，看样子是为了实验区安全考量，只有语音视频通讯，录像录音，短信收发等最简单的功能，且接打电话的时候好像都要输入秘钥，莫岚在几个界面里来回看了看，在文件夹内找到了一则视频。
视频的录制日期是2030年2月3日，莫岚按下播放键，视频便直接从通讯器中投影出来，在莫岚的面前形成一片光幕，开始播放其中的内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断后退的灌木，耳边有一连串的喘息声，显然录像的人，也就是留下通讯器的这位【乔冠宇】正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很快，画面摇晃了两下，让莫岚看出这是一段在车辆上拍摄的视频，画面中拍摄的区域莫岚也有印象，正是自己之前从大王花海处赶往沙滩之声所在地时经过的荒漠，背景有极为嘈杂，此起彼伏的人声，推测车上应该至少有四个人，正在驾驶着一辆看不出型号的车辆，在这片荒漠上全速狂奔。
“那边，那个是不是李曼？”
乔冠宇旁边的人大喊出声，画面立刻向右移动，是一只【类贝涂壁】，也就是之前遭遇的失败品【智慧墙】的原型，正在以和其描述不符的速度狂奔，其下方有着蠕动的【达尔文之髓】，如浪潮般将其托起，向着一个正在荒漠上奔逃的女性研究员追去。
那名研究员莫岚同样认识，正是【智慧墙】失败品的核心【李曼】，她并没能逃出多远，便被类贝涂壁从后方追上，其下方的达尔文之髓向前张开，将她的身体吞噬了进去，在被吞噬的前一刻，李曼用匕首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却依旧被软泥吞入其中，随后，这部分达尔文之髓反向覆盖住了其托着的类贝涂壁，一番蠕动之后，其体积骤然扩张，重塑为了莫岚之前看到的【智慧墙】。
“左边！老乔！”
“我艹——”
画面激烈地震动了起来，过了几秒便黑了，要么是录像器被破坏，要么就是乔冠宇主动关闭了录像，莫岚回放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失败品】就是这么被制作出来的？
这个事实和莫岚之前的推测相反，莫岚一直以为，【失败品】可能是夜郎185实验区实验失败的产物，并在之后被封存了起来，在导致185实验区沦陷的事故后突破了关押，开始在岛屿上活动。
但背景的人声虽然模糊，但莫岚还是在对话里听到了【伪人】、【沙区】等零散的字眼，因此，这视频录制的时间段，看上去应该是那次致命事故开始后，岛屿沦陷之前的这段时间，这样一来，就说明【失败品】并非是夜郎185实验区自身实验的失败产物，而是其沦陷事故时，由伪人和达尔文之髓间接/直接催生出来的融合体。
……既然如此，【失败品】指的是什么？这次事故本质上也是一次失败的实验，所以系统把这些融合了人类的畸变生物称为【失败品】么？
听上去太牵强了。
还是说，这个【失败品】并不是针对【人类】，而是以【伪人】的角度做出的称呼？【伪人】在这座岛屿上搞事后，想要达成某个目的，所以制作了这些融合生物，但最后没能实现预期的目标，所以是【失败品】？
看到的情报越多，疑问也就越多，莫岚沉吟片刻，在通讯器中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是乔冠宇存在通讯器中的音频记录，只有两段。
第一段似乎是一次通话记录，录制时间是这个世界的2029年1月，打开后，里面先是传出了一个有些急迫的妇女声线：
“喂，喂？”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有点局促的男声道：
“喂……刘哥，通了。”
一个音量很小，有些苍老，但听着有些豪爽的男声传了过来，听上去离通讯器比较远，估计是负责在人员对外通讯时把关旁听的领导：
“通了你就说，不用管我，别紧张，我们搞地面维护的，啥都不知道，想说啥就说啥。”
“啊，行，那我聊了啊？”
“聊聊聊，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诶，喂，妈？”
“诶，你怎么忽然打过来了？是遇到啥事儿了么？”
“没没没没……就马上过年了，问下家里的情况……”
“啥事儿没有，你不用惦记，你弟都到家了，带了女朋友回来，我看着还行……我想着这三四年没打仗了，应该能考虑考虑抱个孙子啥的，指望不上你就看他了，你放心工作，这都没事儿……今年还是回不来呐？”
“回不来，又开了新项目，忙得很，至少得折腾到年底去……明年应该能回来。”
“你这去年也这么说的……没事儿，做大事，正常，诶我跟你讲，你爸最近……”
非常普通，普通到有些乏味的家常，大概四五分钟，东拉西扯一大堆，没啥有用的，最后被那个刘哥叫停，估计是时间到了，留了句改天再聊，然后就挂了。
即使在这么危险的时代，还是有过年这么一说啊。
莫岚打开了第二段，这段似乎是个人录音，和视频一样录制于2030年2月3日，打开之后，通讯器中先是传来了一阵吸气声，表明录制者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当中。
随后，他用发抖的声音急促道：
“今，今天是2030年2月3日，下午三点十五分，我按照员工手册上的建议，为后……续可能来到的援助单位提供讯息。”
“我叫乔冠宇，地面维护部门白色权限员工，就在一个小时以前，我们执行的第三次集中进化实验发生事故，具体情况目前尚不明朗，事件和伪人有关，时间有限，请chong、从报告内获取伪人的相关情报，目前可知潜入基地内的伪人直接造成了这次事故……”
“我不是研究人员，在地面做维护调度工作，不清楚地下实验区的情况，但可知达尔文之髓中央观察实验区内绝大多数人已经丧生，伪人控制达尔文之髓来到了地表，控制我们的实验生物四处猎杀，吞噬人类，被吞噬的人类会和实验生物融合变成新的怪物，有幸存逃出的研究员说这和以前的一次实验很像……”
说到这里，乔冠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
“我知道的情况只有这些，很抱歉，目前实验区，还有，抵抗势力，安保部队和幸存研究员在向沙漠区域的地下统筹实验设施靠拢，简称沙区，如果你来的时候我们都死光了，那里可能有情报，入口为了防止放养观察的实验生物冲击做了伪装，你要找三角形排列的三块石头，在中间通过人类识别就能进入……”
“……我到不了那里了，我的载具被毁，同行的人都被吞了，我一路逃到了这个清理舱旁边，他们就在外围，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我没有武器，没办法反击，所以我会做我最后能做的事。”
隔了几秒钟，乔冠宇的声音莫名平静了很多：
“我会用清理舱自杀，我之前看见尸体也会被吞掉转化，但清理舱会把我直接瓦解干净，不会留下尸体，这样就可以了，他们吞不掉我，这个通讯器没有无尽能成分，我在外面启动清理舱，我把通讯器和身份牌放进衣服里，然后跳进去，这样其它东西会留在坑里，达尔文之髓和伪人应该发现不了，如果你听到这些录音，说明我成功了。”
“还有，如果你见到我的……不好意思，没有事了，祝，啊……好，启动了。”
他做了最后一个深呼吸：
“我要跳了，祝您成功。”
录音到此为止。
莫岚握着通讯器，视线在两则录音上停留了数秒钟，看了一眼地上那套布满尘埃的衣物，将通讯器放回了外衣的口袋里，把衣服抖了抖，叠了起来，跳出清理舱，用不触发效果的铁铲在旁边挖了一个浅坑，将衣服放了进去，重新埋上，站起身，对着葛萝汀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走了，小笨蛋。”他呲牙笑道：“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好！”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道德制高点 10.5K
离开这处生物清理舱后，莫岚沿着海滩一路奔行，脑中又一次开始归纳目前所获得的信息。
现在看来，导致夜郎185实验区沦陷，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确定是【伪人】无疑，这些按葛萝汀说法能伪装成人类，对人类抱有【无可指摘的恶意】的生物营造了一场巨大的实验事故，并控制了达尔文之髓，吞噬了岛屿上的所有人，生成了一个个【失败品】。
生成【失败品】的目的莫岚尚不知晓，只能从录音中得知，这种将人类和实验生物用达尔文之髓二度融合进化的情况，在185实验区曾经的一次实验中出现过，但具体内容也不明晰。
莫岚接下来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事故的具体经过，伪人的动机和后续岛屿的变化情况，而这些问题的答案，大概率能在【沙区】，也就是目前已经确认位置的【沙漠区域地下统筹实验设施】中找到。
保持原路径，朝沙漠区域进发，并在这途中尽可能提升等级，积蓄实力，以应对【沙区】内可能潜藏的未知危险，就是莫岚如今的目的。
莫岚思索之时，他背后的葛萝汀忽然晃了晃，道：
“墨澜墨澜，我想问你个问题。”
“和丝袜有关的概不回答。”
“不是啦！！”葛萝汀用刀片的中段敲了敲莫岚的脑壳，“我是想问你，之前那个录音的人，他是跳进那个会呜哇呜哇叫的清理舱里把自己杀掉了，对吧？”
“对，怎么了？”
“既然都要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录音给别人听呢？”葛萝汀的语气非常疑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那自己死掉以后的事情，和自己也没有关系了啊，他为什么还要专门录音，给你们留下讯息呢？为什么要为自己看不到，也不会知道的东西操心？”
“好家伙，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是吧？”莫岚挑了挑眉：“我问你，你和你爸妈关系怎么样？”
“超好的！”葛萝汀即答道。
“那好，如果有一天，你老爸老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世了，你会不会想记住他们？你觉得处刑工具王国的国民，会不会记住他们？”
“会啊。”
“那再问一个，如果你以后变成了很厉害的那个啥……哦诸天行刑者，交了很多朋友，有一天你不小心嗝屁了，你会不会希望你的朋友家人们在你嗝屁后也过得很好？”
“肯定会啊！”
“那如果你在嗝屁前能做点事情，就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你会不会做？”
“会做啊……诶，对哦！”
“那不就得了，谁都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痕迹，我以前在论坛上看贤者时间的网友思考人生，就有闲出屁的兄弟在那说【生命就是在石头上刻字，是留下痕迹的过程】，很深刻的废话，即使知道自己死掉后可能什么都不晓得了，但智慧生物嘛，就是这种会为自己看不到的未来操心的、闲出屁的生物，生下来就这样，改不了的。”
“你就是你爹娘为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你以后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留下自己的痕迹，用不伤害别人的方式，对这个世界证明自己存在过，在我看来是件很TM牛逼的事儿。”
莫岚指了指自己：“虽然看上去不像嗷，但我是学编剧的，我的目标就是以后拍巨TM煞笔的究极烂片，烂到让大家可以专门拍个纪录片来骂我，这样我哪怕以后寄了，说不定也有人能因为这些片子找到点乐子，如果能因此放松一些，高兴一些，那就最好了，在我看来，这就是我从我老母肚子里滑铲出来的意义。”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葛萝汀摇摇晃晃道：“说到底，我都不知道这个……乔瓜鱼？”
“乔冠宇。”
“反正就是这个人啦，说到底，他为什么宁肯自杀，也不要给那些彩色橡皮泥留下尸体，也要把情报留给你呢？他也说了，自己都还没有被找到，那找个地方躲起来，多活几个小时，不是更好嘛？”
葛萝汀语气里有非常浓郁的不解，像极了莫岚在小学因为数学题辅导和老母大打出手，大喊“不会就是不会”的模样：
“我以前砍过那么多脑袋，只要是意识清醒的，好多人在死前都要求饶呢，有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坏事的，有说什么我愿意做证人的，还有就是单纯的求饶的辩解的……死亡在你们看来明明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乔冠宇不害怕呢？”
“哦，这个啊……”
莫岚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葛萝汀问出来的这些问题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她本质上是一个【断头台付丧神】，她能用语言和自己交流，也有和人类部分类似的生活经历，但归根结底，她不是人类，为了【剥夺生命】而生的她，还无法理解人类【自我牺牲】的含义。
莫岚想了想，回答道：“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他不是不怕死，只是做了一场交换。”
“交换？”
“我还是拿你和你爸妈举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