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大风歌
“贵安,阁下。”
他走入了塔中,抖了抖袖子,微笑开口。
布里西桑脸色微微一僵。
这句话,正是刚刚布里西桑对苏聂说的第一句话。
但现在——
主次客从,完全颠倒了。
“啊……完了。”
布里西桑就这么躺在废墟里,将头一仰,放弃了挣扎。
还能怎么样呢?
“东方果然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老师,您是让我过来受死的吗?”
在此之前,布里西桑走过很多地方,但依靠着那重重叠叠的傀儡保护,哪怕惹怒了一些地方残留的地区神明,也仍是能够安然无恙,
但这一次……
他确实是栽了。
未曾意料到苏聂那一瞬间的变化,也未能够预料到,对方能力的复杂性。
对方确实是人。
却具有着匹敌与神的神秘性质……
苏聂走进了这座高塔式的建筑,环视了一眼周围,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后——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数百年前的以色列魔术王,所罗门。”
他开口。
声音落下。
有气息吹卷而起,自四面八方而来,点点光芒汇聚,最终形成了一道人影。
原本已经躺着等死的布里西桑猛地坐起身来,神情略显激动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那是……
“老师!”
他忍不住说出了声。
高大,挺拔,披着古典的长袍,苍白而凌乱的头发披肩散落,皮肤略显黝黑,五官俊朗,微微睁开的眼眸,像是宝石一般,闪烁着绿金色的光。
他便是——
“不贤之人,所罗门,见过阁下。”
于此开口。
似是谦虚般的语言,却带个人一种极为强势的感觉,恍若坐在高高殿堂的王座之中,俯瞰着人世,欢送着时代的来往一般。
其名为所罗门。
其身为缔造魔术基盘的魔术王。
他说:
“阁下是如何发现我的这份意志的?”
并非是本体,而是意志,是投影,从数百年前的过去,借用残留于这个时代的锚点,投射至今的影子。
——那个锚点,毫无疑问,便是他的弟子,布里西桑。
“所罗门王啊……”
苏聂手中的黑伞微微转动了一下,有丝丝雨水从中洒落,浸染在屋内。
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毕竟——
“这里是东方,西方的魔术基盘,如何触碰得到这片土地呢?”
苏聂早就明白。
在刚刚,与布里西桑战斗的时候,便显而易见地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他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见”人。
是了。
布里西桑也在蓦然醒悟。
这里是东方,不是他所生活着的西方,但他却能够在这片大地行使老师遗留下来的魔术基盘的力量……
纵使离开基盘铭刻的地域,
仍然毫无减弱的迹象。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的身上,有着他的老师的力量!
“原来如此。”
所罗门开口,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地表情,无悲无喜,像是已然看透万物一般,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遮掩了。”
他说:
“我来,是为了收敛这片大地的神秘。”
“让旧有的、神话时代的痕迹彻底消失,让神明的眼彻底地离开,崭新的、人类的体系于大地之上确立,这是世界的意志,也是未来的道路——”
他建立“魔术基盘”,覆盖于世界大源之上的目的,正是为此。
在西方的那片土地,
在神明依旧存在的时代里,
魔术、魔法,所用的,皆是神的力量,神代的魔术师们直接与神明取得联系,并且获取“展现奇迹行为”的力量。
而在神明消失之后,这样的魔术,却并未消失。
而是成为了神明最后的“眼”与“锚”。
祂们不愿意离开,依然还在挣扎,而所罗门,则以新的魔术体系,新的魔术基盘,将之彻底地斩断、覆盖。
魔术基盘的目的,是为了斩断神秘,而不是延续。
他认为,
西方如此,东方,也应该如此。
所以布里西桑在他的指引下,到达了这片土地——
他将以他作为楔子,
让自己的基盘,在这里扎根、生长。
覆盖神代的痕迹。
然后等待着将所有的神秘囊括,再以一次,终结、停止所有!
“这片大地之上,神明残留地痕迹,依然浓郁。”
所罗门缓缓地道:“你们不当使用那古老的力量,不当停留于古老的时代——”
神州大地残留的古老痕迹,当然浓郁。
诸子百家,往上追溯,每一个,都有着身为“神圣”的初祖。
也就是说……
“面对神秘的衰退,你选择了放任……甚至,亲手推动,是吗?”
苏聂手中雨伞微微倾斜,他开口,询问道。
“是。”
所罗门垂眸,回应。
此刻,布里西桑已经被此刻所知晓的事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他当然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事情。
他也不可能知道。
表面谦逊、温和,以最贤明的姿态统治着国家的以色列之王,本质上,却是个绝对理智的王者。
因得神的庇护,所以生而知之。
因得神的恩赐,所以无所不能。
知与能,让他失去了身为人的一切情感。
他将布里西桑当成了棋子,将所有人当成了棋子,甚至连自己,都当成了一枚棋子,都只是只为了完成“神”所赋予的职责——
如同机械一般,才是其存在的本质,更是此刻,展现于苏聂眼前的姿态。
“这样么……”
苏聂微微抬眸,看着眼前,那冰冷、漠然,有若机械一般的身影。
然后,他突然笑了。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风雨划落,天地氤氲,有声音响起,飘渺四散之间。
咔擦。
所罗门的投影,突然浮现出了一道裂痕。
楔子,在被拔出。
投影,在被斩断。
“你说的,或许是正确的——”
苏聂的身影,出现在了渐渐破碎的所罗门的影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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