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UMEMKS
宽太真是个多嘴的、不知轻重的孩子——他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又为什么从不用上他那颗还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好好想一想什么话是能说,而什么又是不能说的?
吉良吉影两个月前给予宽太的信任早已在几天前被打破。
他留着宽太,带着他没时间去细究的宽容——吉良吉影有些苦恼,他从不宽容,对于“秘密”也理应慎重。
给父亲回了一条简讯,他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隐藏在天性里的某些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带着十几岁时徒然察觉到自己异于常人时那样的不可抑制。
诚然,吉良吉影不喜欢这种躁动的感觉。
——被欲望驱使是愚蠢的、是容易犯错的。
他的“犯错”是指会留下证据、会引人注意,至于道德上的事?
世人总该接受人类各有性格,他也有与众不同的“性格”,仅此而已——可说到底,那种欲望带给吉良吉影的渴望并不来自于受害者的恐惧与惨叫,还有哀求。他的欲望驱使他想去获取的,仅仅只是...“杀死某个人”的这件事本身而已,和“喜好”不能归为一谈,只能说在设想中这两件事是可以一起完成的。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是值得夸奖的——他最近都没怎么去想那两件事,亦不在生活中带着在他看来太过伪善的道德感与它们抗争。
他看着窗外的景致由繁华的城市景象渐渐转为小镇的简朴,微微皱眉——‘可我为什么没有再去想它们呢?’
百忙之中,吉良吉影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困惑。
他想起自己学心理学的初衷——他知道自己总会踏出那一步的,总会因为欲望去杀死某个人。那与他这段时间为了“回归平静”而杀人是不同的,甚至完全背道而驰。
他一向对自己宽容,哪怕有些事上仍旧严苛。
严苛的日程规划能让他感觉到按部就班带来的平静。
宽容的“错误”亦能驱散他心中的欲求,迈向心灵的平静。
——这和“喜好”是不同的,“喜好”于现在的他而言不再求而不得,于是他带着笃定与游刃有余去看待这件事。但从灵魂深处发出叫嚣声的欲望呢?
那种近乎是本能驱使、仿佛病人需要定时吃药维生的那种“杀人欲”呢?
——吉良吉影惊叹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就好像他已经完全驯服了那种欲望。
他没为此做过努力,带着放任自流的、坦然的心态,那么是什么让他不再考虑这件事?
结账下车,吉良吉影站在家门前打量自己家的院落。
——少年时期的他曾想过,也许这栋老式宅邸的院中会从某一天开始埋进不计其数的尸体。那些尸体会成为花儿的养分,而他也会悉心挑选要栽进土中的花朵的品种,然后心甘情愿的花上大量的时间去打理他们。
而这些至今都没有实现。
这倒是和杀手皇后无关,毕竟天性与“喜好”始终天差地别,不是靠“能够随时获取”的游刃有余就能抑制的。倒不如说,有了杀手皇后的他、免去了处理尸体这一麻烦流程的他居然始终都没有踏出那一步,简直要令他鼓掌惊叹了——毕竟这可是完美的、既能接受自己与生俱来的一切,又能维持平静生活的王牌啊。
真是奇怪,又...矛盾。
“大哥哥!”
在吉良吉影开门之前,宽太打开门冲了出来。
——‘他未免太喜欢我’吉良吉影有些不解的按住要冲进自己怀里的宽太,低头看他。
“你妈妈呢?”吉良吉影笑着问,替他把发顶乱了的黑发捋顺。
“妈妈?”宽太仰头看吉良吉影,撇嘴:“她比较喜欢奶奶啊,没关系,反正比起妈妈我更喜欢大哥哥!”小小的孩童笑着如是宣告。
吉良吉影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比起探究自身的一切,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
提线木偶坦言,3天后,仙台市的一切将再也无法扭转,以现在这幅荒唐的样子永远的持续下去。
那是“白日梦”能做到的,也是提线木偶作为梦境的管理人能感知到的事情——就像同类看同类一样。
它说如今的仙台市是不稳定的、是随时可以扭转的——但扭转的“开关”已经没了,“白日梦”早就被“田螺姑娘”给消化了,只剩下按部就班进行下去的流程。
吉良吉影终于明白,“白日梦”的不堪一击是必须的。只有不堪一击,才能毁掉自己,也毁掉扭转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开关”。
费尔南多口中的“某个人达成某件事”——但那无意义——这是提线木偶嗤笑着说出口的话。
因为“某个人达成某件事”本身的功能性只有...将倒计时的功能性摧毁,提前迎来那个既定的结局而已。
——前提是提线木偶句句属实。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宽太的头发,笑着问:“要一起去超市吗?晚上做可乐饼。”
“可乐饼!哇!要去要去!~”
宽太举手欢呼,拉着吉良吉影的手往外跑。
他并没有看见吉良吉影眼中的深思,也并不觉得此刻的自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什么东西。
他想吃可乐饼,也正和喜欢的大哥哥呆在一起——就算今天不回家也没有关系。
杜王町一向和平——相对来说。
吉良吉影牵着宽太柔软的小手,低头去看这个比起自己幼年时期来说简直要活泼过头、甚至令人有些心烦的孩子,微微挑眉。
他讨厌宽太。
他可以杀掉宽太,毕竟他很多嘴。
——吉良吉影并不会为此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