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玄黄曾经也是如此繁华，玄黄人曾经也是如此在自己的界域载歌载舞，歌唱着高山流水，歌唱着道法自然，却遭遇一场险些灭族的横祸，玄黄至今都没能从当初那一战带来的创伤中走出，你仙族凭什么能如此幸福？
他并不想看到太平盛世，不想听到歌声。
他想看到的是残垣断壁与血水尸身，以及……仙族的哀鸣。
“仙还哥哥！不要紧的，未来的日子还多，南帝诞辰一年一度，明年我也陪你度过，虽然大军全灭而归，我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悲痛欲绝，一时间甚至想要轻生，但责任感让我活了下来，可那份空虚的责任感又能维持多久？”
“现在我渴望活下去，我想要复兴南天宫，我想要看到人民真真正正的庆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颜欢笑，我知道大家都很难受，可正因为这样我更要坚强的带领大家走下去，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
“我是南帝的后代，我是南天宫主的女儿。”
仙如伊将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用一种既认真又温柔的语气如此说到，像是在给夏毅承诺，也像是再给自己打气，漂亮的金发随风舞动，美丽的脸庞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很美。
“如果……仙还哥哥你能陪我走下去的话……”
仙如伊说完，夏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仙如伊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嘴角都要翘上天了，她心中此刻满溢着名为幸福的滋味。
走出阴霾之中，终于找到了追求幸福的路。
可她却未看到夏毅的表情。
微微咬着牙，眼神带着一种摧毁欲。
“放心吧，我会陪你走下去的，如伊殿下……不，如伊。”
表情越是冰冷，语气反而越是柔情，仙如伊这个女子很特别，她是真的在急速成长，速度让夏毅都吓了一跳，本来只是一个傀儡工具，但这个工具居然开始诞生了自己的意志，夏毅太小看这个女子了。
正因为她对夏毅是那么的依赖，夏毅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反复咀嚼十遍来理解，夏毅的经历让他说出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再加之夏毅的确没有乱讲，所以仙如伊成长巨大。
再这样下去，只是以妹妹身份控制仙如伊恐怕有一定风险，夏毅需要和仙如伊保持更加亲密，更让对方无脑相信他的关系，那么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挚爱……
从一个只是被暗自喜欢着的哥哥，变成对方不忍舍弃的挚爱，本来感情这种东西是慢慢升温的，但仙如伊的成长远超夏毅预料，一旦她真正独立，或许会主动拉开距离，夏毅可不想培养出一个大敌出来，这下必须考虑用什么手段加强两人的关系了。
夏毅不仅如此想到，心中策划连连，只有仙如伊的笑声依旧。
19
刑罚殿内，夏毅坐在主位上正在调查叛逆者的历史，夏毅来到仙族后有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对付叛逆者，因此也对他们的产生感到了好奇，仙族其实还保留着一些修真界的陋习，当然无论哪个界域都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面平等。
首先就是仙族的三大阶级几乎是定死的，下等仙民，纯血仙民，五方仙帝后人，像是下等仙民基本上担任要职的机会都少，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城镇，五方仙帝后人位列仙族顶点，纯血仙民分布于仙族的权力中枢，下等仙民就是最基础的民众，也算是仙族大一统后的人口红利。
但这三大阶级之间其实一直都有摩擦，得益于仙族的种族至上主义才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暴乱，但下等仙民，尤其是在下等仙民中都属于最底层的那些人忍不住了。
其中甚至还有下等仙民和奴隶的后代，这对于重视血脉的仙族而言毫无疑问是一种血脉上的背叛，仙族对血脉重视到了什么程度已经不用多说，整个界域全部一个姓的情况唯独仙族可以见到。
仙族不与其他界域通婚，除非对方特别优秀，比如拥有特殊体质或者成就非凡等，要么也是大帝后人，这种情况下想要和仙族之人结合无论男女都需要入赘改姓，若是仙民非要一意孤行，那就等于是背弃血脉。
而五方仙帝后人基本上也是互相结合，比如南帝后代就与北帝后代或者东帝后代通婚，当然选择纯血仙民也是可以的，但默认不接受下等仙民，下等仙民遭受歧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即便从来没有人明言过，但仙族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在印证着下等仙民地位不高。
“阶级制度利于内部稳定也利于对外部斗争，但却是一种始终需要有人牺牲自我价值的制度，这种制度靠着种族荣耀延续了这么久，倒也挺像上古时期人族还未分裂之前的模样。”
“但纯血仙民和五方仙帝后人太过于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了，而这份荣耀又偏偏扎根于血脉，导致他们放不下成见，不肯接受下等仙民和自己一样都是荣耀的仙族人。”
夏毅翻阅着资料，一遍看一遍自言自语的分析，阶级斗争几乎伴随着人族自诞生起的一生，只要是人族都免不了，这是仙族繁荣的代价，引入后天血脉为了恢复元气，也自然破坏了仙族统一的“血脉观”。
让玄黄统一的是一种意识上的统一，因为出生在这片土地，而仙族的统一却全靠那人族最优秀的血脉维系，决定是不是一个荣耀的仙族人，不取决于对方是否在仙界长大，只取决于对方的血脉。
换句话说只要能在血脉上找到什么突破口，就能让仙族人将自己的荣耀背弃，不，并非是背弃，而是更有效的追寻，因为血脉就是荣耀本身。
“血魄丹应该足以在仙族引发血雨腥风了吧……”
考虑到这点，夏毅内心不禁冷笑，只要找到合适的突破口，仙族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其实夏毅也算不上多聪明，只是作为一个外域人正好打进了仙族内部而已。
正因为血脉等于荣耀又是一种具备辨识度的身份，只要有办法假装自己成为仙族人便万事大吉。
夏毅继续调查着历史，希望找到分裂仙族更好的办法，就在此时有人走进了刑罚殿，夏毅抬头一看，并非是他的手下，而是仙如伊，因为夏毅的温柔态度，导致仙如伊最近对夏毅的敬重都变少了，逐渐向着依赖转变。
“如伊殿下，有什么事吗？”
“那个……仙还哥哥，你现在忙吗？”
“忙倒是不忙。”
“那就好，其实我想问问关于这式仙法要如何拥有自身的理解，秘剑天光是我们仙族人都会的招式，所以越强大越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秘剑天光吗？我想想……”
秘剑天光，这是一种仙族人人都会的剑招，在天灵夏毅也见景一施展过，但景一并非是靠自己，而是靠着一把仙族的神兵才得以施展，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将血脉中的金乌之力一口气释放的手段，当然能证明释放之人的血脉是否强大。
“如伊殿下身为南帝之后，我觉得可以考虑以血脉引道，弃剑画阵施展。”
当初和南天宫主决一死战的时候夏毅就注意到南帝血脉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血虚空画阵，很是厉害，根本不需要阵基阵纹，便能在短时间刻画出大阵。
“血脉引道？这要如何去做？”
仙如伊不解，她主修的当然也是阵法，根本不擅长即时战斗，也就是说完全不需要用到血脉引道，但对于夏毅这种经常和人正面对撕的修士而言能短时间起效的招数才是好招数。
“去外边吧，我教你。”
合上桌上的书本，夏毅带着仙如伊暂且离开了刑罚殿，宽阔的巨桥上空间很大，足以仙如伊随便练习，自从南帝诞辰之后仙如伊便一反常态的变得更加努力的修炼，把重心放到了如何变强上。
南帝诞辰那天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浪漫之事，夏毅只是平平常常的陪着仙如伊度过了一天，从早晨到夜晚，每分每刻形影不离，回应着她偶尔的撒娇，给她加油打气。
“如伊殿下，由于我并非是南帝血脉，所以还请借你的血一用。”
“没问题，当然可以！”
巨桥边缘，仙如伊咬破指尖，鲜红的血中带着些许淡金色泽，她就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把自己的血滴落在夏毅的掌心上。
“够了。”
“就这点？”
“这点足以，我不想让你流太多血。”
夏毅用另一手握住仙如伊受伤的手指，用生机帮助愈合，生机给仙如伊的感觉暖暖的，就像是夏毅时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一般。
“如伊殿下，你且看好，阵道博大精深，你比我懂，但虚空画阵要求一个意志高度集中和一气呵成，这对于你而言或许有些难度。”
“但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
20
夏毅闭上眼睛，沉吟片刻，神魂预先想好要刻画什么阵法，夏毅这个阵道半吊子还没办法做到随心画阵的地步，必须先想好才行。
不过好在夏毅的战斗经验丰富，而且武道真意早就大成，可以随时随地让自己的意志力高度集中摒弃杂念。
他深呼吸一口气，下一刻……
抬手在什么也没有的空中开始书写什么东西，手指舞动勾勒出的轨迹散发着金辉，且没有半分停歇，甚至速度越来越快，点对点成线变作道纹又化作图案，时而方时而圆，当最后一笔轨迹与第一笔轨迹相连时，夏毅前方开始闪耀金光。
就在此时，夏毅一指点出，面前那半透明的阵法忽然爆发射出一道破坏力极强的光束飞上天空。
“大概就像是这样吧，我刻画的这只是一个聚灵阵，难点在于意志的集中和一气呵成，中途不可断，速度不可慢，否则你还没刻画完成，先前刻画下的道纹却已经散去。”
仙如伊此时看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虽然他父亲也经常教她，但几乎都是布阵之法，从不会教她即使战斗的招数，就像是生怕她将来会上战场一般。
如果能把这一招学好，她哪怕不通其他技巧，也能强过许多同辈。
“仙还哥哥，意志力的集中要如何锤炼呢？”
“无它，熟能生巧，现在开始你不停的刻画同一种阵法，一直刻画一直刻画，直到你能一气呵成，甚至是都不用思考，下意识就能刻画完成的程度，这并非是一日之功，一年两年都算少。”
“我会加油的！我现在就去练习！”
“瞧你急的，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北帝仙府的考核快要到了，我目前在北帝仙府学艺，域北是我们仙族很多宗门的聚集地，域北也是最像仙还哥哥你之前生存着的修真界。”
“这样啊，那你努力，我期待你夺回好名次。”
“我肯定会的，这次我要让月吟姐姐都对我甘拜下风！我有信心。”
说完，仙如伊小跑着估计是往南天宫的修炼秘境去了，只不过她离去前提到的有一个名字让夏毅的心境出现了些许沉浮。
月吟姐姐……仙月吟吗？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仙族才情无双，每一个仙族男子都梦寐以求的真正仙女，她的品性或许也是极佳吧，毕竟她是能让弑天都念念不忘的女子，更说明了她的眼界绝对不止于仙族，她能看到更多，她或许是仙族与玄黄缔结和平的希望。
但这又怎样？
夏毅岂会因为一个女子放弃对仙族的复仇？他如今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在自己掌握了绝对主权后才有资格去谈仁慈，仁慈从来就不是弱者可以对强者施与的，就是对仙如伊做的一切，夏毅也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但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他讲底线堂堂正正，仙族会吗？仙族只会把他弄死鞭尸再摧毁玄黄！
仁慈，那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宽恕，可玄黄对于仙族而言才是弱者，他有何资格去对仙族仁慈？
他不要平等，他要仙族跪下认错，从一开始夏毅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和平。
不知不觉，三个月就此过去，仙如伊是真的连续三个月都没有找夏毅，这不免让夏毅产生了反思，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仙如伊利用了，他根本不敢小看仙族，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和仙如伊信任他不同，夏毅对仙如伊有严重的不信任，仙如伊的成长速度让夏毅都感到担忧。
终于，直到第四个月，也就是夏毅来到仙族的正好一整年满，仙如伊才再次找到了夏毅，这四个月里夏毅主要还是以打击那些嚣张的叛逆者当主要工作，暗地里也指使黑领镇督继续和南天宫主的宗亲拉关系。
而也终于，那些家伙居然主动把死囚交给黑邻镇督，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已经不用夏毅多说，别看交出的只是死囚，但也至少算是捅破了窗户纸，破裂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
甚至在这个行为之下，已经代表着南天宫主的宗亲们默认了黑领镇督和叛逆者的合作，夏毅中途又找了几次黑领镇督的麻烦，但都被南天宫主的宗亲们阻止，夏毅最后干脆放任不管，也让南天宫主的宗亲们胆子变得越来越大。
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可夏毅却始终担忧，他在仙族很多疑，甚至还试探过黑领镇督，还好这家伙老实没敢乱来。
“仙还哥哥，我出关了。”
来到刑罚殿找到夏毅之后，仙如伊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夏毅她出关了，出关之后她找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夏毅，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夏毅分享她的喜悦，她视夏毅如命中注定的另一人，但夏毅却在怀疑她。
哪怕没有表现出来，但这四个月内夏毅已经提出了许多假设，仙如伊如果只是借他上位，那将后患无穷。
“是吗？恭喜啊，已经四个月没见过你了，我还真有点想你。”
夏毅主动从座位上起身，随后靠近仙如伊想要摸摸她的头，但仙如伊竟退后了一步，这个动作瞬间让夏毅的眼神变得颇为冰寒了一些。
“我……我还没沐浴呢，身上有点脏，头发也很乱！”
退后一步过后，仙如伊不好意思的低头看向地面，也幸好她没看到夏毅那一瞬露出的表情，否则她绝对会产生严重的不解。
“哪里，我辈修士何须介意这些？我是从道法来的，我更是经常不沐浴，好几年都不洗脸都是存在的，倒不如说如伊殿下你该不会嫌弃我脏吧？”
夏毅这话一说，可把仙如伊给弄着急了，她抬起头看着夏毅的脸，迟疑了好一会才一下子扑进夏毅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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