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那今后？”
“夕阳现黄昏。”
“黄昏之后呢？”
“无帝之余晖。”
封魔大帝似乎很不愿意聊起这些，特别是说起最后那句无帝之余晖的时候，九天玄女可以明确在封魔大帝的语气中听到悲伤的意味。
“仅剩余晖？”
“仅剩余晖！”
封魔大帝重重的点了点头，人族说来也璀璨了很久，从最古的人族到现在，已过近亿载岁月，道法天之巅距今也有好几百万年了。
“希望到时候还有人和大帝您一样，人族本无光，焚身耀苍天。”
“嗯……也希望还能有人与你一样，祝你有个好梦，孩子。”
封魔大帝伸出手抚摸着九天玄女的头，九天玄女才多少岁，在封魔大帝的眼中简直就是孩子中的孩子，就如同咿呀学语的婴孩，人族事到如今已经连这么小的孩子都需要站出来了吗？
未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未来身负大任之人将会比他们三位开天帝所经历的路还要崎岖，他们是激流勇进，是逆水行舟。
而未来那人，他要无水行舟！
“也祝人族今后能有个好梦，这个消息就只能让大帝您帮忙告知全人族了。”
九天玄女说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已经睡眼惺忪，大噩是不会放过她的，因为她之前就在梦中阻拦过好几次大噩，她主动入梦对大噩来说已经是一种挑衅。
而大噩似乎也不惧任何手段，可这一次它必将受到制裁。
“愿……人族……”
右手握拳放在心上，代表着诸多不舍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
“荣光……”
以更重要之物替代。
“永……在。”
而后陷入永眠，放在胸膛的手就此无力滑落。
封魔大帝看着九天玄女入睡，很快察觉到大噩到来，于是立即启用他之前利用阴龙脉布置好的天地锁魂阵，断绝一切无形之物与外界的联系，只要地脉不绝，被困阵中之物便永困其中。
很快，洞窟中历经岁月流转，魂晶诞生，元神花开，九天玄女的眼睛在时光交错中缓缓抽动着，似乎就快要苏醒。
当初，对着大帝说出愿人族荣光永在之时的心境再一次浮上心头，完全将自我融入一种新的意义，将其作为活着的理由，肩上似乎一瞬间增添了千斤重，生命的重量因惠及他人而重于山河。
不再仅限于我思，他人在而我也在，他人思则我生，借他人追忆化真我存在。
但果然还是想要再睁开眼睛，再看看自己曾经认为无悔的选择。
眼开——
坐于山巅，浩瀚山河和曾经一样美，即便是余晖，但也果然是她曾经热爱的世界，草木的味道，泥土的气息，再一次感觉到阳光的温热，也有微风拂过面颊，千山鸟鸣是为生灵之歌，树叶互相碰撞的婆娑声绵延不绝。
真实的世界果然是如何去梦，都梦不到真髓，因为它随时会变，平日里不曾注意的一切都会在某一日成为最想要挽留的所有。
对着天空伸出手，想要触摸太阳，心神都在这一瞬完全融入这片深爱的天地间，心灵在升华，感知到了万物深藏的灵性，自身亦是破除一切束缚升格为至纯。
我，即天地。
下一瞬，羽化。
“什么……”
夏毅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九天玄女对着天空伸出手后，她体内竟飞出一道虚影，那虚影不是神魂，不是元神，甚至无法感知，不是夏毅已知的任何物质，非有形，非无形，完完全全就是虚妄。
可它确实存在，因为夏毅不可能看错，那是一道阳光，也是一阵清风，更是一种味道或者天地间任何存在的事物，它什么都是而又什么都不是。
直至它消散在天空彼方，九天玄女的身躯也开始瓦解成灰，这一幕让夏毅无比的震撼，因为他清楚那是意志，只是一道念头。
可那道念头竟然脱离了身躯和灵魂独自存在。
17
自那道意念从九天玄女的身躯中飞升超脱之后，九天玄女遗留下来的肉身如同沙石般瓦解，整个人随风而散，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这就像是风吹过沙堆。
直至最后，只余留一团如星河般流转的光华飘荡在夏毅眼前，那似乎是思绪的聚合，光华内部时不时闪过的光点让夏毅想起了玄黄的一个概念，神经元。
这是某种前所未见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控制它，它没有重量且不受任何现象驱使，虽能目视，但就静静的定在原地，仿佛定格在空间中。
“这便是大噩的本源吗？”
夏毅看着眼前这一团只有苹果大小的光华，很难想象就是这东西造就了大噩，让上古的人族连做梦都是一种折磨，夏毅对着光华伸出手，这东西没用任何触感，就像是不存在一般，而且都抓握不住。
但夏毅却有特殊的手段，右手燃烧起业火，通过业火为媒介，夏毅成功握住了这团光华，夏毅将光华举高，透过阳光凝视光华的内部，那些光子成点成线刹那相连，一直无规则的产生某种运动，似乎就快要有什么意念从中诞生。
“先天灵魂吗，这难道是？”
一道在因缘巧合之下，不知道诞生在星空何处的先天灵魂，从先天灵魂之中诞生的意念毫无疑问是真正意义上的先天神灵，因贵为先天之灵，它可在后天灵的意识薄弱时入侵其中，这道先天灵魂无所谓善恶，它只是一种奇异的现象。
可夏毅不会放任它，没有根系的灵魂所诞生的意念会变成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善神，恶神，甚至是单纯的受到力量的诱惑，不停捕食后天灵的怪物，大噩毫无疑问就属于后者。
吞噬后天灵几乎是这道先天灵的本能，就如人饿了知道要吃东西一样是理所当然的。
夏毅的手缓缓加力，光华在夏毅手中开始溃散，而后忽然碎裂，被夏毅握碎于掌中，夏毅不会炼化这道完整的灵，夏毅怕这道灵对他取而代之，夏毅要的是自己的灵魂，身为人的灵魂，他作为人的根在灵魂之中。
哪怕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可若是连灵魂都不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意义，这道先天灵或许能承载任何意念，他的意念自然也可以，这是神的灵性，炼化即开灵。
可夏毅还是放弃了，他闭上眼睛，将先天灵魂撕裂而炼化残片，让先天灵被后天浊气所污染，成为自己灵魂的附属，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自我至高，无论任何力量都不能让他放弃诞生他的一切。
这一瞬，夏毅的神魂有着如遭雷劈的惊诧感，世界变得清明，耳边传来无穷多的声音，过去经历过的许多东西都在脑海中光速呈现，思维像是被解放一般让感知蔓延天地，时间都在一瞬间慢了下来。
夏毅睁开眼睛，双眼之中近乎拥有实质性的灵光，空气之中充满了蒸腾的水汽和亿万尘埃，眼睛定格于草木，甚至能感知到草木的脉络，以及脉络之中的细胞，细胞之中的物质，构成物质的灵子。
就连单纯的阳光在夏毅眼中都变为了好几种，是光子在起舞，这些光子被亿万尘埃反射，从而让光有了色彩，感知继续蔓延，直到夏毅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甚至有着要融入这片天地的感觉。
与此同时，浩瀚北渊一带所有闭关修炼，修为达到圣皇之人都在惊愕中睁开了双眼。
“是何方高人在打探我？”
“好霸道的神念，是成就元神的半神之尊吗？”
“我的灵魂在颤抖……”
“又有高人出世……不知是何方道友。”
“我的元神有所不及，这位道友难道已接近大成？”
被惊醒的高境界修炼者们都对这一丝掠过天地间的神念感到了心悸，他们感觉到自己哪怕产生一丝恶念，都能被这道念头捕捉封锁，这道念头的主人甚至能在千里之外以一丝念头对他们进行攻伐。
直到这道念头散去，无数人才松了口气，继续闭关修炼，心想这次出关之后一定要打探是哪位前辈成就了此道，好前去送礼表达善意。
另一边，站在悬崖上的夏毅却忽然一阵偏偏倒倒，险些摔下悬崖，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袭来，成为修士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根本无法忍受的困意。
想要睡觉，想要马上倒在地上大睡一觉，但夏毅却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一觉要是真的睡过去了，恐怕不是睡个一晚上那么简单。
“夏哥！我就说之前那一丝念头怎么那么熟悉，果然是你啊！”
幸好这时候一个路过的废物及时赶到，蜃龙之前才是被夏毅的元神念给吓了一跳，以一人之魂笼罩大半个天地，这种傻事也就夏毅干得出来，估计是炼化了大噩的本源连元神怎么操控的都不清楚。
“快把这朵元神花炼化了，夏哥啊夏哥，你也真是的，这么急干嘛，万一这时候有个刮风下雨什么的，或者谁产生了歹意，夏哥你怕不是后半生要当傻子！”
蜃龙焦急的往夏毅嘴里硬塞魂晶和元神花，看夏毅还是神志不清的，干脆从自己身上东挠挠西挠挠刮下一些鬼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往夏毅嘴里塞。
但夏毅瞳孔都开始失神了，都面无表情了，蜃龙叹了口气，最终想到了一个主意。
“夏哥，看来这时候只能靠我的龙涎了，然后神交一场帮你恢复，我也是没办法，你清醒后可不要说我乘人之危，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若非紧急情况我还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现在……就让我们好好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交！”
蜃龙嘟起嘴唇，慢慢把自己的脸往夏毅的脸靠近，夏毅的手下意识的按住了蜃龙的脑袋。
“夏哥？难道你也……”
但下一秒，夏毅却忽然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蜃龙的鼻子，这一瞬，蜃龙心中没有想别的什么，只觉得自己这一次多半要完蛋。
18
等到意识清晰起来之后，夏毅的脑袋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就像是没睡醒一般，作为修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虚弱感了，夏毅勉强记得自己在晕倒前做了什么，但细节完全记不清楚，他当时好像是本能的把蜃龙按住做了些什么。
夏毅马上东张西望的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身边有人躺着，正是倒霉蜃龙，她双眼无神，眼角挂着泪水，微张着的嘴巴无意识的吐出了舌头，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嗯……”
夏毅看到这样的蜃龙陷入了沉思，而后非常绅士的从储物戒指中找出一件长袍盖在了蜃龙身上。
“我会铭记你的牺牲，你永远活在我记忆中。”
夏毅这句话说完，蜃龙察觉到夏毅恢复了神志，于是偏过头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微笑。
“夏哥……我觉得我还能救一下……”
“话说之前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对我做了什么？没什么……呵呵，没什么……我……我……”
说着说着，蜃龙竟掩面哭泣，夏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蜃龙头一次表现得这么像一个受伤的女孩，她到底了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创伤？
“蜃依啊，话说……”
“不要……不要！！”
夏毅刚把手伸向蜃龙，蜃龙竟反手推开了夏毅的手，眼神之中满是恐惧和戒备，夏毅对此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从储物戒指中找出许多恢复神魂的药草给蜃龙喂食，把蜃龙喂饱之后，蜃龙才冷静了许多，可表情依旧有点担惊受怕。
此刻夏毅不得不承认一点，闭上嘴巴楚楚可怜的蜃龙还真挺符合他的喜好，如果蜃龙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种可爱乖巧的模样，估计她也不会一直被自己家暴了吧。
“所以，我之前到底怎么了？”
夏毅清楚的记得炼化掉大噩本源之后，他的感知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扩大，甚至平日里感知不到的事物都细致入微，甚至就连灰尘之间触碰之后产生的极细震动他都能察觉。
“夏哥，那是你的元神。”
“元神？你是说我已经拥有了元神？但元神我记得不是要渡魂劫吗？”
元神对于魂修而言，不亚于无漏金身对于武道的意义，毕竟元神已经算是神的灵魂了。
“正常修炼肯定是要渡魂劫的吧，但夏哥你这是正常修炼吗？放到其他人身上这可能会出现隐患，不过以夏哥你的意志强度，倒是没什么隐患在，你属于那种只要认真修炼魂道，迟早都能修出元神的人。”
“而且隐患实际上也出现了，你之前直接用元神不加节制的融入天地探视，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导致神魂重伤的，只是虚弱到失神都算夏哥你运气好，以后再用元神探视什么记得必须要加以节制。”
蜃龙本就是元神生灵，因此她对元神的了解非常之多，而夏毅之所以能免除晕死数十年的命运，可以说是全靠蜃龙来的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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