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夏毅还不至于在这时候还去犯妇人之仁，曾经先天一族就是这么对待人族的，他们都没有放过人族的妇孺老幼，而人族又凭什么要放过？
“这一点我很放心，我能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你的觉悟，孩子，目前局势虽不好，但也不能苦了你这新神，我会让荒神从各神以及各陨星城中抽调并招收新兵归入你的名下，你今后便是人族前线的第九位神道将军。”
荣光要塞似乎还沿用着道法天时期军队的编制，不过这种编制作为人族探寻出的一种协助方式毫无疑问是极为有效且合理的，能最大程度发挥团体的力量。
“这也就是说，前线加上我有九位神？包括您在内？”
“不包括我，加上我的话就是十位，很可惜我已经老了，不然我也很想为人族而战，我常年不上战场，战时战略我大概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以前对付其他先天一族的方式并无法直接用来对付曦族。”
“因此，如果你有认为你有需要学习的地方，可以去找荒神，他是你们这九位神道将军之首，也是我的继承人，如果你对一些治世之道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智慧，你应该饱经疑虑之苦并自己开悟，或许比起他，你更适合作为继承人吧，他战力有余，却在思虑上略有不足。”
人神估计是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在什么时候，也早早的做好了准备，看来前线人族目前的顶梁柱便是八位神道将军，因为人神已经太过无力，早已退居幕后心甘情愿做一些小事，维持着荣光要塞的运转。
“我来继承？我认为还是荒神他更有这个资历和资格吧。”
夏毅笑了两声，这种夺他人地位的事情夏毅可不干，但人神却也笑了。
“孩子，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荣光要塞一切只为人族荣光，这里没有猜忌和阴谋，只有力所能及的理所当然，不会有人嫉妒你什么，只有人欣喜合适的位置上坐着合适的人。”
“可肩负全人族的未来命运，这种压力未免也太……”
“很大是吧？所以我才担忧将他压垮，他已经负责了太多事情，在一些事情上的见解可能比较偏执，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太没用，这幅破旧的身子也不知道还能陪伴人族走到什么时候。”
人神说着说着咳嗽了两声，夏毅伸出手想要将自己的生机渡给人神，但人神竟察觉到了夏毅的意图，直接抓住了夏毅的手。
“没用的，别浪费了，我……已腐朽。”
人神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情况，夏毅这才看到人神的手腕已经干枯得如同干尸，单纯的生机根本无法帮助他，除非是用人血人魂去献祭，才能让腐朽的神明苟活下去。
“荣光要塞建设在混沌古星之上，为何您不取混沌力保持自身存在？”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活着还能做多少事？混沌力给你们又能做多少事？很简单的道理罢了，况且我也活够了，并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实在要说的话，果然还是人族吧，因此我更不舍浪费。”
人神笑得很慈祥，夏毅这瞬间忽然发觉为何人神会选择他，因为他的作风多多少少有着这位人神的影子。
“我认为您的功绩值得您活下去见证人族再繁荣的那一天，我在后方常感人族已困难至此，也想到了许多必要的牺牲必须接受，可若是连功绩累累的您都这般拒绝，会不会让后人心寒自己一生为人族最后却枉顾自己。”
人神弃了帝位，如今只是一位腐朽的老神，不舍献祭他人，不舍浪费宝贵的混沌力，这对人神而言太不公平。
“那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我是吗？你又是吗？你心中有所觉悟吗？真正对得起人礼吗？用朝向敌人的铁拳代替心脏放在胸口，只为人族荣光永在。”
人神多多少少可以看清夏毅的本质，夏毅也是弃自己成就他人者，是下一任人神的最好继承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必须得拥有极致的无私，即便是舍弃自己曾经为人的种种不舍。
依旧是人，但超越人。
“果然……我还是认为这不人道。”
夏毅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在人神面前他不需要隐瞒什么，即便是舍弃了很多东西的夏毅也有不舍丢弃的，也有因为丢弃之后让他悔恨的经历，夏毅不想去否认这些。
“因为到了那时候你已是人道的象征，我清楚这到底有多痛苦，我的做法可能是有些残忍，居然教唆你担负如此大任，教唆你丢弃心中所爱，请原谅我这唯一的自私，我只是认为你更适合继任。”
人神对着夏毅致歉，他的这番话会带给夏毅很多压力，这是他不对，要不要坐上这个位置还是得让夏毅自己去判断，而他的自私便是人族的自私，而也为了人族所以无私。
“不过放心吧，孩子，虽然我很老了，但我至少曾接近过帝位，我还可以承担，之前的话不用放在心上给自己找压力，荒神他也已有觉悟。”
人神太过担心以后了，所以才忍不住想要让夏毅继任，因为夏毅有这份资格，夏毅苦笑两声，暂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人神那枯槁且腐朽的身躯无言。
谁都讨厌重压，谁都厌恶得不到好处的责任感，更何况还是自己单一的奉献，被责任感压垮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但却必须得有人承担，无论是那是年轻且稚嫩的肩膀，还是年迈将要腐朽的臂膀。
无年轻者担天下大任，皆逃避谈人之常情。
到底要如何做人？到底什么是人？在这黄昏之下……
15
和人神聊完之后，不知不觉间半日已过，夏毅心情颇为沉重的推开门回到了之前那处巨大的平台，实际上聊过以后人族的处境似乎要比夏毅想象中还要严峻。
因为人族甚至不知道曦族势力到底有多强大，而夏毅也不过只是在临后界见过曦族之中的弱者而已，他目前还对这个种族一无所知，除了那源自种族责任感的敌意外，夏毅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曦族。
门外，夏繁还老老实实的等待在原地，并没有人上前来找夏繁搭话，位于巨塔顶端的这处平台作为荣光要塞的指挥中枢，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身负重任，根本没有闲余去关注一个小辈，即便那个小辈是人族圣体，但他们手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繁，我先带你去住处吧，休息一段时间后你就准备好接受训练，我已经和人神谈过关于你的事情了，从今以后包括你之前见过的荒神，加上我，我们九位神会分别抽出一些时间教你修炼，希望你能成长为可担大任之人。”
夏毅伸出手摸了几下夏繁的脑袋，夏毅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她是被夏毅教育长大，因为从小就留在神的身边，因此能教她的也只能是神，可这也代表着她将受到九位神明的期待。
这种压力不可谓不大，但夏繁还是只能接受，毕竟这是夏毅的意思，而且也是她自己决定要和夏毅一起来荣光要塞的，她明白自己作为人族圣体所必须尽到的责任。
“爹，那个……我不会拒绝您的意思，但这个过程中，我希望您教授的时间能长一些，好吗？”
夏繁初来乍到荣光要塞，对一切都很陌生，甚至是有些拘谨，肯定想要在认识的人身边多待一会让自己放松，其他八位神明可不会像夏毅那般迁就她，而且既然决定了要来这里，她也就不会再任性撒娇。
她希望自己可以分担夏毅的重任，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点，尽管她在夏毅的生命中只有短短十八年，不及一次赶路，不及一次闭关，但在她眼里，夏毅几乎就是她成长路上迄今为止的全部。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有怕生的时候，行吧，其实你也不用把训练想得那么严苛，你终究还只是孩子，可能也就我对你的态度最为严格，你以后或许巴不得我教授你的时间最短。”
“额……好像……好像也是。”
夏繁仔细一想，夏毅去和人神谈话的期间，虽然没有人上前来找她搭话，但人们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善意和期待，都是温暖的眼神，而夏毅却时常对她板着一张脸，仿佛她一直在犯错了一样。
这样一想，她忽然觉得紧张感没有了，反而有些期待和人族的其他神明们见面。
接下来，夏毅带着夏繁就在高塔的第二层随意的选了一个地方住下，夏毅不是很需要固定的住处和私人空间，高塔的第二层有许多年轻一辈聚集在此，他们都是荣光要塞重点培养的对象，是整个人族前线最优异的年轻人，随便找出一个或许都如当初的夏毅和景一那般出色，即便不如也不会差太多。
夏毅一到，虽然有不少人都疑惑的看着夏毅，但也有一部分人果断的停止训练站直身子对夏毅行礼，小辈们不是很清楚前线有新神到来，但夏毅身上的神性威压做不了假，只要是人族的神明就值得他们行礼。
“各位不需如此，我是夏毅，后方新神，也是荣光要塞第九位神道将军，她是我的女儿夏繁，今后请各位多加照顾。”
夏毅让夏繁住在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人始终是社会性群居生灵，人族害怕孤独，和同龄人一起成长能极大的激励并安抚夏繁紧张的情绪，并且她也需要朋友或者是恋人，夏毅并不会干涉夏繁的私生活，倒不如说还希望她可以尽快找到合适的道侣。
圣体诞下的下一代，能继承许多圣体的优势，无论怎么想都是划算的，但夏毅不会就因为这点就强逼，夏毅看重大义，但也会适当的为他人着想，如今的夏毅已经慢慢开始找到了大义和私情之间的平衡。
夏毅和蔼的态度让这些年轻一辈们非常受用，他们纷纷低头称是，在荣光要塞，除了人神便是神道将军的地位最高，加上人神已经无力，只能起到一种象征作用，真正为人族出力的还是神道将军们，他们是人族的顶梁柱，而如今人族又多了一位神明，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小繁，这里有关丹阵器的传承和资源都有，你可以适当的花一些时间去了解，顺带一提我其实也算是丹神，我能炼制神丹，如果你对丹道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记住多和你的同辈们交流切磋，他们身上肯定有你所不足的地方，不要骄傲，多虚心求学。”
“知道了，爹！”
夏繁乖巧的点头，夏毅伸出手又摸了两下她的脑袋，而后又看向了这些男俊女俏的年轻一辈，其实有些女子比夏繁还要漂亮，也有男修比仙族生得更俊，他们的气质比起在界域之中长大的年轻一辈更成熟，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
“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记得早点下手，总之一切加油，今后爹就无法随时看着你了。”
夏毅作为荣光要塞第九位神道将军，责任肯定不小，之后肯定会变得忙起来，夏繁虽然理解但还是非常不舍，可即便不舍又能怎样？夏毅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花在她身上。
“放心吧爹，女儿我一定不让您丢脸！”
夏繁将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微笑着拍了两下，夏毅本想说教夏繁，让她不要乱用这种礼仪，可夏毅想了想还是算了，心理年龄才十八岁的孩子，对她太严厉便过犹不及了。
“我倒不怕你给我丢脸，别给人族丢脸就行，那么下次再见，小繁。”
16
夏毅从巨塔第二层离去之后，夏繁身边顿时涌上来不少同龄的天骄嘘寒问暖，从夏毅和夏繁之前的对话可以很明显的知道夏繁的身份。
她是神女，第九位神道将军的女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神明的家中后代，都不知道是神道将军的第几辈后人，甚至都只是旁亲的后代，神子神女和神之后人的意义可完全不同，当然了，也有家世一般但自我特别优秀者。
“夏繁神女，你擅长什么道啊？”
“你的魂力好恐怖啊，都接近圣皇了吧？你怎么修炼的！”
“你应该是主修魂力的对吧？那我建议你务必学习丹阵器三道，有如此强大的神魂底子，你一定能成为非常出色的大师，我刚刚听夏神大人说自己也擅丹道，不知可否将我介绍给你的父亲大人呢？”
接近夏繁的年轻天骄们你一言我一语，问得夏繁简直疲于应对，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解答，给了不少人一个非常良好的印象，不得不说其实夏繁还是很会做人的，毕竟她天生就能与他人产生同感。
另一边，将夏繁安定下来的夏毅直接来到了荣光要塞的炼器之地。
没错，不是炼器坊，也不是单纯的熔炉，而是一整片燃烧着混沌神火的山脉，混沌古星不得不说的确是至宝，在此地炼器炼丹都能得到极大的增幅，更是可以帮助拥有火象的神明修炼，夏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火道神力在增加，一呼一息就能比得上自己在恒星附近修炼数月的苦功。
“拥有星辰之上无法感知到的气息呢，不似任何现有之物，却又可化一切存在之物，混沌之息吗？”
说是混沌神火，但因为混沌之息太淡，夏毅也无法感知太多，不过混沌之息融入火中就是混沌火，融于水便是混沌水，融于大地便是混沌土。
这是一种包容力极强，可以增幅改变一切，彻底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如果用于生机，混沌生机或许就能让那些连意志都消散的人们回归吧，这种力量本应在星空无处不在，混沌天的生灵恐怕本身就是混沌之息构成，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随着天际的变迁越来越淡，直至再难以感觉到。
越是无序，混沌越多，越是有序，混沌越少。
星空在走向成熟，群星越是璀璨，生命越是多姿多彩，混沌越是暗淡。
“看样子，的确不存在什么大道潮汐。”
夏毅第一次感觉到混沌之息，感觉到了这种力量的美妙之处，其实混沌的概念并没有那么神奇，从小在玄黄长大的夏毅反而比起修士更容易理解，星空的一切乃至他自己都是这种力量构成。
得到多少，失去多少，等价代换。
一位开天帝，会以本该诞生的群星为代价现世，而帝的诞生也会消耗这些东西，他如今是只是神就需要吞噬荒星的地脉，夺走本该温暖黑夜的恒星之光，间接葬送了某颗星辰的未来。
“我们，为何而存在？”
夏毅不知觉的想到了这些，他修炼生死象，夏毅不止一次的思考过生命的本质，生命存在的过程其实是一种掠夺，凡人要吃喝，修士需修炼，神和帝更是对星辰动手，生命诞生星空却又为这片星空带来了什么？
夏毅不解，但存在即为合理，生命毫无疑问是星空的杰作，即便是一种错误，但生命也伴随星空走到如今，证明了生命即便在错误中诞生也具备一定的正确，星空因为一些原因需要生命存在。
苦思不得解，夏毅莫名的笑了笑，暂时放下了这些思考，自己是谁，这是几乎所有生灵的第一个念头，自己为何而存在，这是生灵们面对的最终问题。
夏毅感觉着混沌之息，似乎慢慢察觉到了无帝无神的原因，因为混沌不够了，因为星空变得更美更磅礴了，也或许是因为人族已经老去，已经不再适宜这片越加成熟的星空。
那么……人族是星空在试错的过程中诞生的可悲生灵吗？注定要被淘汰的不完美生灵，还没有得到答案就先被星空无情的抛弃。
可真是好一个大道无情。
“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干活干活！”
夏毅将自己那显得有些悲观的念头驱逐出脑海，人族本来就从未完美过，至始至终都是伴随着缺陷传承至今的生灵，但也正是那份缺陷让人之所以是人，从生命进化的角度上讲，生命不可能进化出让自己放弃生命的东西，可悲痛和重压，心死和寻求解脱，亦或者是为了拯救心目中的什么东西，让人们得以慷慨赴死。
这份缺陷正是人性，在不同的人眼中远高于生命也可低于生命，而这也是人性，它的自私可以不利于自己存活，它的伟大也可造福远超自己的更多。
夏毅将炼器材料拿出并一字排开，他提出了一个有效杀伤曦族的方式，根据人神而言，五行道术以及玄法的效用对曦族并不特别明显，无论是水火还是雷电，都是为了消耗曦族的生机，而在这之中比起五行道术和玄法，还是单纯的巨力更为简单直接且省力。
而也因此，前线修士皆修武道，武道不愧是曾经伴随人族战胜先天生灵的道，面对曦族一如既往的好用，所以身为万化圣体的荒神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神道将军之首。
至于术法，当然也有灭杀曦族特别有效的，那就是死气与冥，但夏毅暂时不太敢放任冥，因为曦族的生机太强盛了，夏毅害怕冥吞噬曦族后打开连夏毅都无法关闭的冥门，冥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双刃剑，一丝大意都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不可愈合的伤口。
夏毅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练器材料，将其投入火中之后，夏毅也化作修罗炼器，燃烧自己的生机化作冥气打入其中，这是针对曦族的必杀兵器，曾经在天灵时人们谈之色变的黄泉禁器，魔中王兵。
而如今，它将拥有一个新的名字和效用，人族的守护者，曦族的终结者，幽冥之赐修罗神兵。
17
当夏毅结束炼制的第一个过程后，夏毅感觉到身后有人到来，来者也拥有着神性威压，很明显是人族其他的神道将军。
夏毅回头一看，竟是一位打扮得清新淡雅的女神，人神说过他会帮助联系其他神来帮忙，因为夏毅说过自己不擅炼器，没想到人神居然会叫来一位女神，不过夏毅也没想歪，人神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初次见面，后方新神夏毅，我是昭弥，不知你在后方可曾听说过铸造双帝的传说？我是前线的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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