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矮鹤
很快，镇压便被平息了。大部分的示威者被铐住双手带走，少部分则是倒在地上，被军警们拖拽着离开，生死不知。
顾恒生的脸色顿时极其复杂，这野兽一般残忍的一幕和切尔诺伯格繁华的场面格格不入。但最后他还是一声叹息，也对，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毕竟都生长在一个繁荣稳定的社会里，所以对现代文明的要求，或许确实有点太高了一些。
这样想着，他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因陀罗，道：“我记得你市井经验比较丰富对吧？你会说乌萨斯语吗？”
“不会。”因陀罗道，随后睁开眼睛，“拜托，我学开车就已经很累了好吧，你还让我学外语，莫不是想累死我？”
顾恒生翻白眼，随后一声叹息：“指望不上的家伙，远山，星极，你们呢？”
星极和远山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星极率先开口道：“我会一些，但不是很熟练。如果要我去打听一下他们的话，嗯……或许可以……”
“还是我去吧，我带着水晶球，随时可以占卜预测。”远山开口道，随后看了一眼周围，准备拉开车门，“我带着通讯器，如果有问题的话，我随时会和老板你联系。”
“嗯，好。”顾恒生点头，“这个组织肯定有挺大的问题，尽可能地询问详细一些，辛苦了。”
顿了一下，他接着扭头，道：“因陀罗，跟上去，保护远山小姐的安全。”
因陀罗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拒绝。她很麻利地下车，也没问之后谁开车，径直跟上远山的方向。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顾恒生也下车，坐到了驾驶座上，发动车子，随后看向地图：“该死，刚才忘了问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呃……希施金大厦……那应该往南走……”
这样自语着，他发动车子，继续向前走。
因为提前和鲍里斯伯爵打过了招呼，对方也提前安排好了住处，所以顾恒生便直接过去。早有人在这里等着，等到他开着车抵达的时候，看到的是无数漂亮的乌萨斯姑娘组成的仪仗队，巨大的欢迎横幅和鲜艳灿烂的花海。
他本意是想低调一些的，可谁知道这帮家伙或许也是迫于他的赫赫威名，再怎么着也不敢太低调了，所以便有了眼前这奢华的一幕，让顾恒生不由得暗暗感慨真是浪费。
当然，这样做也有这样做的好处，起码这样一来，顾恒生的心情还算是很不错的。因陀罗将车子停下，顾恒生拉开车门下车，随后，他便看到一个金色头发的乌萨斯中年男子，带着灿烂的笑容向他走来。
这应该就是鲍里斯了，顾恒生能够看到，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显然在过来之前，他肯定还在连夜忙碌，以至于根本没有睡个好觉。
“顾先生！”他热情洋溢地用纯正的维多利亚语喊道，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在下鲍里斯·托洛夫·约翰逊，幸会，幸会啊！”
第569节 第564章 故人
考虑到顾恒生可能并不知道他的样子，存在认不出他来的风险，这位鲍里斯伯爵一张嘴便进行了全套的自我介绍。顾恒生也挂上了礼貌的微笑，接着快步走过去，和他握手，道：“幸会，伯爵！”
后面，星极也跟着下车。鲍里斯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道：“顾先生真是简朴啊，居然还是亲自开车，带着尊夫人过来的。”
星极不由得面色微红，而顾恒生则是大笑，道：“没办法，最近事情繁多，人手不足。有本事的都去忙了，只能我自己亲自上了啊！”
鲍里斯的眼皮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表面上依旧热情洋溢地招呼着顾恒生进去，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宴会结束之后一定要派人查一下，顾恒生的随从都去干什么了。
互相寒暄过后，两个大男人并肩，一边互相吹捧着对方“年少有为”、“德高望重”等等，一边携手向里面走去。周围还有许多人都跟上，毕竟顾恒生绝对算是重量级的贵客，自然还是需要一些足够分量的人来陪客的。
比如，某位刚刚从北部雪原归来，满载荣誉的弗拉基米尔上校。
虽然最后也没能真的剿灭雪原游击队的一支队伍，但他的火炮毕竟炸掉了对方的一辆运输车，销毁了对方大量的生活物资，甚至还捣毁了他们的一个据点——这是他在自己的报告之中吹嘘的，实际上他摧毁的那个矿场只不过是雪原游击队用来临时歇脚的一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据点。
所以，他回去之后，将这些成果战功上报，并以“受到出卖，被对方反埋伏，部队损失惨重”为理由，申请回乡。这毫无疑问是一件震惊整个罗曼诺夫领地的大事，毕竟他们剿匪一年都没什么成果，这个新来的外地人，他们瞧不起的南方佬刚来几个月，就获得了如此战果，这还了得？
确认了对方的战功和战损之后，上层们顿时开始讨论处理办法。毕竟他们确实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目的，他们必须维持着“严格剿匪”的外在形象，但又确实不能真的出动大军不计成本地去剿灭游击队，所以弗拉基米尔的这次战功，就把他们推到了一个非常风口浪尖的位置。
而恰好，在给罗曼诺夫领地的高层们提了这么一个大难题的同时，弗拉基米尔也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伤亡惨重，士兵思乡，想要回去。
伤亡惨重，可以间接说明不是罗曼诺夫的部队剿匪不力，实在是对方过于强大，一支运粮队伍都能让一个完整的兵团蒙受巨大的损失；士兵思乡，就可以把这支打了胜仗的部队赶紧撵回去，省得他们再给领地的秘密计划找麻烦——尤其是弗拉基米尔，这个家伙能力有些超乎罗曼诺夫智囊们的预料，他们也没想到弗拉基米尔居然能够搞到雪原游击队的补给路线，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情报人才。
那么于是，作为对他们战果的奖励，罗曼诺夫领地的人给他的整个兵团颁发了一个乌萨斯一等功，接着准许他们返回自己的家乡，南方的切尔诺伯格。
于是，弗拉基米尔衣锦还乡，带着莫大的荣誉满载而归。而且他一回来，就被切尔诺伯格的城主，新兴实权贵族鲍里斯伯爵奉为座上宾，频繁出入各大高档场所，并且能够有幸在今天，陪同鲍里斯一同接见那位威震天下的超级富豪，顾恒生。
然后，他本来还很是开心，认为这将会是他平步青云的第一步。然而，在见到顾恒生的一瞬间，他的笑容便凝固了。
这个人，他见过。
“顾先生，来，我给您介绍一下。”
脸上挂着热情笑容的鲍里斯丝毫没有意识到弗拉基米尔的窘态，他热情地向顾恒生介绍着，道：“这位是弗拉基米尔将军，他年初刚刚从北方回来。他可以说是乌萨斯有史以来最快从大校晋级到少将的帝国将领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北方，克服了严寒和水土不服等诸多困难，给博卓卡斯替那个老东西率领叛军的补给部队一个迎头痛击！”
“那一仗直接打掉了博卓卡斯替一半以上的补给物资，估计那老东西这个冬天要冻死不少人喽，哈哈！”
鲍里斯笑着，而弗拉基米尔也勉强赔笑着，看着顾恒生脸孔上那温暖的笑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痛。
真的是他吗？
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要没命了？
他仔细端详着，一一和自己脑海里的印象进行印证。那白色的头发，赤红的瞳孔，英俊的面容，出尘的气质……
妈耶，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啊！
弗拉基米尔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黑，而顾恒生则一边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一边思索着这位弗拉基米尔将军到底是谁。
在北部雪原给博卓卡斯替的补给部队以迎头痛击？
消灭了一半以上的补给物资？
等等，这说的不会就是在矿场炸掉了博卓卡斯替一辆运输车的事情吧？
眼前这货就是那天能够身体血雾化，结果被他和霜星联手，差点直接冻死的菜鸟？
不会吧？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
他心中惊讶，但随后想到两人现在的身份差别，心中便没了多少紧张。看着眼前的弗拉基米尔，他微笑着，随后似若漫不经心地试探了一句，道：“将军好生面熟啊，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弗拉基米尔顿时感觉自己额头上青筋狂跳，而鲍里斯则是有一些不知所云：“哦？莫非顾先生和弗拉基米尔将军以前认识？”
弗拉基米尔的额头已经一层冷汗，而不等他过热的大脑思考出一个完美的回答方案，顾恒生就已经微笑着再度开口了：“应该不可能吧，毕竟我也只来过乌萨斯两次，应该和将军没见过。”
“应该是我看错了，哈哈，抱歉抱歉，让伯爵见笑了。”
第570节 第565章 弗拉基米尔的警觉
顾恒生微笑着，让弗拉基米尔瞬间紧张起来，但又让自己显得表现得很是正常。
他处理得游刃有余，鲍里斯不疑有他，同样大笑：“哈哈，那先生和将军真是有缘啊。”
他打了个哈哈，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继续自己的节奏：“来，顾先生，这边请我再给您介绍一下，罗斯托夫伯爵。他应该也已经到了，真是抱歉，他家里似乎有点事情，没能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说着，鲍里斯要把顾恒生引到另一个方向去。弗拉基米尔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心中便微微迷惑。
他那天似乎并没有直接看到自己的脸，应该认不出来自己吧？
而且他应该也不知道我把他认出来了，所以，只要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主动和他作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然是像弗拉基米尔这样的，已经不算是小人物的家伙，在面对更大、更高层面的人物时，如果不小心掌握了对方的秘密，也必须考虑自己能否守护住自己，不变成对方“保密”途中的牺牲品。
弗拉基米尔这样想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恒生一眼。然而，仿佛是心有所感，顾恒生也扭过头来，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瞬间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史无前例的强烈危机感涌上心头，让他手脚冰凉，四肢发抖！
他想杀了我！
然而，对视只有一瞬间。顾恒生随后便扭回头去，继续带着微笑和罗斯托夫伯爵谈话。但弗拉基米尔却还站在原地，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濡湿。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缓缓升起，并很快便生长为一个坚定的信念，毫不动摇：
必须，想个什么办法，寻求自保！
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位是罗斯托夫伯爵，哈哈，也就是我们切尔诺伯格毫无疑问的顶梁柱啊！”
鲍里斯微笑着，带着顾恒生，又走到了另一位贵族身旁。顾恒生表情微微一动，罗斯托夫这个姓氏他听说过，不，倒不如说他来切尔诺伯格之前专门调查过。在切尔诺伯格对外开放之后，罗斯托夫伯爵便和鲍里斯伯爵一起，瓜分了几乎所有内外贸易的利润，也就成了这切尔诺伯格毫无疑问的两大巨头！
而他和鲍里斯伯爵亲密无间甚至堪称牢不可破的联盟，也让任何想要在切尔诺伯格分一杯羹的乌萨斯本地贵族宛如老虎吃天无从下口。他们要么不得不臣服于两家的治理，作为附庸而苟活，要么黯然离开，放弃权势，去别的地方从零开始。
这才是今天自己要着重对待的，能够在切尔诺伯格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和他比起来，其他人都只是小角色而已。
“罗斯托夫伯爵，您好您好！”顾恒生微笑着，主动向他伸出手去，“晚辈顾恒生，以后在切城，还要伯爵大人多多照顾啊！”
罗斯托夫顿时大笑：“顾先生真是说笑了，以顾先生的能力，哪还用我们多照顾。”
“我们那，倒还都仰仗着顾先生，以后带我们一起发大财呢，啊哈哈哈！”
端着酒杯的三人一起大笑，仿佛亲密无间相处融洽的老友。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将它说出来。
三人亲切地交谈，同时不断推杯换盏，然后又有新的贵族加入，打个照面，然后不敢打扰三巨头的交谈，赶忙离开。
顾恒生在鲍里斯的带领下，已经基本把这次宴会的重要人物都认识了个遍。当然，其实那些又臭又长的乌萨斯贵族人名他是记不太清的，但见个面，互相打个招呼，大家面上过得去，勉强也就算是认识了。
这就是个面子问题，没有人会指望在这种场合里依靠一次见面，就记下所有人的身份和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天色也逐渐变得黑了下来。
与此同时，外面，远山和因陀罗二人，也在竭尽全力地打听着，关于那些游行的人，以及他们的组织者云云……
“你是说，他们自称‘整合运动’，但他们的幕后主使者一直没有现身过？”
“不仅仅切尔诺伯格，那些游行的人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外地人，从其他地方来的？”
“不进行暴力行为的起义运动组织么……”
……
一下午的时间里，两人在街道上东奔西走，零零碎碎地也收集到了不少的情报。当然，基本上都是远山在干活，因陀罗需要做的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挥舞一下拳头，吓退一些心怀不轨的小混混，就足够了。
终于，当太阳逐渐落山的时候，两人几乎无法再收集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了。她们于是准备回去，去和顾恒生汇合，将这些情报一一告知。
而这个时候，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顾恒生挽着星极，准备步行到会场旁边，鲍里斯给他安排的酒店去。鲍里斯准备派几个礼仪姑娘送他过去，毕竟他看上去也有些醉醺醺的。但顾恒生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醉是装出来的，他可没有真的喝多。
既然顾恒生拒绝了，那么鲍里斯自然也不可能说强求。他只是让军警们注意周围的治安情况，避免恶性事件的发生。这件事由满载荣誉的弗拉基米尔少将负责，所以自然，也给了这位心事重重的将军机会。
顾恒生和星极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边享受着夜间清凉的冷风，一边慢慢交流着今天宴会上发生的趣事。月光很美，给两人披上了一层银纱。星极感觉自己幸福得要死，恨不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再也不要走动。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
猛然间，顾恒生的神色忽然一动。接着，他微微扭头，就看到那位曾经在北部雪原有过一面之缘的弗拉基米尔将军，正带着一点点紧张的神色，缓缓向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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