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矮鹤
她有些抓狂，而顾恒生险些憋不住笑。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而在场的几个人对此都没什么察觉。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临光对陈点头致意，随后摸了摸快步跑过来的小妹的脑袋，感慨道：“你都长这么高了……”
而后，她又望向前方的祖父，喉咙动了动，道：“祖父，我回来了。”
“嗯。”祖父轻轻点头，目光中多是感慨之色，“回来了就好啊。”
接着，祖父继续道：“快上车吧，外面天气冷，别冻着。”
没人异议，一行人快速上车，随后赶往自己的家里。这是临光第一次来龙门，也是她第一次到这边的家。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司机去停车，一行人下车之后，快步走向客厅之中。
然而接着，在自家的客厅里，临光当场跪下，对着祖父低下头，朗声道：“祖父，玛嘉烈·临光不孝，一去多年杳无音信，让您担心了！”
顾恒生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没有多说话。他的内心微微一声轻叹，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临光是一个传统的，重视荣耀的女孩，而在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祖父尚且在世的情况下，离家这么多年没有音信，确确实实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同样作为晚辈，顾恒生是支持临光这一跪的。
只不过，这一下，却把祖父吓了一跳。他连忙把临光扶起来，口中带着埋怨，连连道：“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说这些不开心的干嘛。”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老人早已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能比一家人的平安更重要。眼下既然临光已经回来了，这些年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在意了。
被祖父搀扶着起来，临光的神色依旧满是愧疚。祖父伸出手去，关爱地拍着她的肩膀，抚摩着她的长发，微笑道：“这不怪你，玛嘉烈，不用太过因此而愧疚。”
“倒不如说，如果你真的因此而愧疚的话，就去对恒生还有晖洁好一点。这些年你不在，家里的什么事儿都是他俩操办的，可把他们忙坏了，哈哈！”
顾恒生含笑点头，很不客气地说道：“就是就是，姐姐得好好奖励奖励我！”
临光顿时脸色微微一红，随后暗暗瞥了一眼陈。看到后者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因为顾恒生的这句话而起疑心，这才逐渐松了口气。
典型的做贼心虚。
第803节 第798章 高文的谈话
但同时，临光的心中又纠结了起来。现在已经回到家里了，空间这么小，而且每天都会有人。如果恒生还是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自己要严厉地拒绝他吗？
可这似乎也不太现实……
一时间，为这过年的日子接下来该如何过，临光陷入了一点点的迷茫之中。
在顾恒生等人享受阖家欢乐的时候，另一边，在罗德岛上，这个新年却并没有那么顺利。这一天，凯尔希在查完病房之后，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但也在这一刻，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凯尔希医生！”
闻声转身，凯尔希随后看到，维娜的部下，那一位总是远离热闹喧嚣的场所，却又因其思维缜密而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的高文女士，正在走廊的尽头，面色严肃地望着自己。
“哦，高文？晚上好。”凯尔希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高文这个时候找到她，对她来说并不稀奇，“很高兴与你偶遇，我们边走边聊？”
高文的步伐顿了一下，她忽然感觉自己虽然是有备而来，而对方也并不是对自己的目的一无所知。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的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战栗”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可以被对方看穿一般。
这或许是年龄的差距为对方带来的优势，不过幸好，高文也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困难而放弃自己的原本目的。她轻轻点头，快步跟上凯尔希的位置，随后道：“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边走边聊。”
卡兹戴尔的深夜虽然可能冷不过乌萨斯，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忍受的季节。万幸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便是能源，罗德岛更是全天都开着暖气。遍地金属的走廊被这暖气弄得热气腾腾的，两个女人优哉游哉地走着，抽空还能看看窗户外面的星空，端得是好不自在。
不过两人也都记得，这一趟可不是为了看星星而散步的。走了没几步之后，高文就率先开口了：“医生，我们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出发，前往卡西米尔了，对吧？”
“嗯。”凯尔希点头，从卡兹戴尔到卡西米尔有一段不短的路途，以罗德岛号的速度，就算全速前进，也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留给她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太多，所以自然是越早出发越好，尽快抵达，效果越好。
“我听说，这次是那位声名显赫的顾恒生顾先生，雇佣我们去卡西米尔的。”她接着说道，神色有一点紧张，眼睛盯着凯尔希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罗德岛号和维多利亚富商的合作，也很频繁吗？”
凯尔希神色丝毫不变，道；“我知道你们是从伦蒂尼姆来的，罗德岛号和你们的老乡合作，维娜小姐难道不应该很开心吗？”
“而且另外一点，顾恒生现在已经被赶出了伦蒂尼姆，只在龙门活动。我觉得，维娜小姐大可不必那么担心。”
她没有回答高文的话题，而是将话头直指高文背后的话事人，也是之前真正和顾恒生碰面过的维娜。高文的脸色陡然变了一下，她听明白了，凯尔希早就知道维娜的身份。而对方这么说，其实也是有敲打她的意思：不要和我玩反复试探的这些小心机，你们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高文神色变了两下，随后改口，道：“我并非那个意思，医生。请你谅解，毕竟我们也算是……逃出伦蒂尼姆的流亡者。在那里有很多我们的敌人，而现在，顾先生毕竟还和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我们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一点，还请医生能够理解。”
凯尔希轻轻点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心，但，请你们也不要过度担心。顾恒生这人轻易不会偏袒向任何一个阵营，除非那个阵营彻底得罪死了他。比如现在的卡西米尔，就是唯一的一个例子，除此之外，他更想要的是一种巧妙的‘对立的平衡’。”
“对立的平衡？”高文重新念叨了一边这个词，若有所思，又似乎非常不解，“听上去似乎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技巧。”
“是的，他所谋求的，是各方敌对的势力一直针锋相对。某一方或许能够拥有优势，但绝对不能能够压倒另外一方。”凯尔希继续解释道，“一旦某一方十分劣势，那么他便会向那一方势力发起支援，帮助他渡过难关，从而让局面重新恢复到‘平衡’当中去。”
起码过去的时间里一直如此。
凯尔希在心底默默补充了这么一句，但在口头上，她并没有将这一句话说出来。她需要让高文相信自己的理论，她不能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那么没把握。
高文皱起了眉头，她有一些不太能够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样可以让他利益最大化吗？”
“是的，确实如此。”凯尔希不厌其烦地解释着，“作为一个中立的商人，顾恒生需要让局面保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这样为了拉拢他，甚至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对手不至于能够拉拢到他，那么双方就都需要服从他的安排，满足他的需要。”
“这个道理应该不难明白，我想在你的课堂上，应该学习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高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她试探性地说道：“那么，现在在维多利亚，是特雷西斯得势。按照这个理论，顾恒生现在应该扶持和他敌对的力量……”
“没错，就是我们。”凯尔希面无表情地说出了那个结论，“而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个反对特雷西斯的阵营，也可以包括你们。”
高文微微蹙眉，随后道：“可是，凯尔希医生，据我所知，现在顾恒生正在大力地帮助特雷西斯重建维多利亚。我这边虽然尚且不太明确，但预估的借贷数字，可能要高达数千亿龙门币……”
第804节 第799章 新年伊始
凯尔希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她将目光望向窗外：“这个我无法和你解释，如果他的行为能够那么简单地被我理解，那么他恐怕也取得不了现在的成就。”
“而且，我也想劝你一句，高文小姐，不要试图去掌握所有的信息。这个世界太大了，一个人绝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无所不知，所以，我只能在不违反罗德岛原则的情况下，挑选一些对我们有利的事情，然后尝试着去完成。”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还有其他问题吗，高文小姐？”
高文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凯尔希医生。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思考这些话的，”
“那么，晚安。”凯尔希微微点了一下头，接着转身，径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高文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她站在原地驻足良久，细细地咀嚼、反刍刚才的对话，然后忽然意识到，凯尔希说了那么多，但归根结底最有用的一句，只有那句“特雷西斯的敌人是我们”。
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吗？
她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在左手的手背上点着，这是她在思考时会有的下意识动作。结合一下罗德岛过去现在的诸多经历和信息，她有大概率确信，起码在特雷西斯被抹除之前，她们和罗德岛应该是无可辩驳的盟友。
而至于那之后的事情……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说吧。
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高文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她迈着轻松的步伐，转身向维娜的宿舍走去。
她要把今晚的事情尽快告诉维娜，让她也放下心来，不要继续担惊受怕。
愉快的新年很快便过去了，新年之后，临光向祖父坦白了自己的行程和去安抚卡西米尔的感染者们的计划，也得到了祖父的认可。毕竟在骑士的价值观里，无论如何，帮助弱小都绝对不会是意见错误的事情。
而后，临光便回到了罗德岛上，和她的战友们站在一起。而罗德岛的众人们随后也立刻出发，去好好接触一下那些卡西米尔的感染者们。
她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一方面是为了吸纳足够多的人才进入罗德岛，另一方面则是让临光掌握这支队伍，变成她在卡西米尔的政治力量。
当然，前者是主要任务，后者次顺带完成的。虽然罗德岛的诸位在和顾恒生交接的时候几乎是拍板保证说一定能够让临光接手这支队伍，但实际上她们内部会议的态度却出奇地一致：尽可能地搜刮人才就好，这支感染者武装究竟能不能成为临光的助力，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不是罗德岛的人不念情，而是事实如此：罗德岛自己的人力和财力极其有限，毕竟只是一个两千人的队伍。想要轻松接管一个数万人，而且已经有领袖的队伍，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能说是配合着，尽可能地为临光创造机会。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只能听天由命。
就连临光自己也是这么个态度，她认为自己接受的来自罗德岛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也明白要想管理好一个少则三万多则五万人的队伍究竟有多难。她不可能强求罗德岛现在这么一个全部人员加起来都不到三千人的组织帮她完成这样的事情，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她自己的能耐。
但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只是在和顾恒生谈判的时候，罗德岛方面当然不会把这种心态表现出来。顾恒生也懒得管她们的真实想法，反正她们确实是去和那支感染者队伍接触，不会不管，那么这一切就都足够了。
他比对临光的信心比临光自己的信心更加充沛，毕竟情报网络覆盖了整个卡西米尔，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为了配合她们的工作，顾恒生的在卡西米尔的情报网络一方面在暗中不断地为她们提供各种物资和情报上的支援——当然，这不可能走卡西米尔的官方渠道，王都的那些权贵们绝对不会乐意顾恒生拿着他们的物资去支援一个感染者队伍。
而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他调用王都的物资去支持罗德岛他们的活动，那么卡西米尔的感染者队伍们很可能就会得到这方面的情报，然后认为罗德岛是给王都打工的。
这样的话，他们挖墙脚的计划就不会那么顺利了。所以他还是从卡西米尔之外的其他地方调用物资，这样做的成本确实更高一些，但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物资和情报支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情报人员们则是在给罗德岛造势，宣传，把罗德岛描绘成一个由理想主义者们建立的，属于感染者的天堂，泰拉大地上唯一的净土，不被外界干扰的世外桃源……
总之只要编上几个故事传出去，这种传言就会自然而然地越传越离谱。在这一方面，顾恒生和他手下的队伍早就颇有心得。
虽然新年已经过去，最冷的时间已经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春天就已经到来。事实上，因为纬度和气候的缘故，卡西米尔还要再刮上差不多一个月的冷风才会真正回暖。而这一个月就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也是那些感染者们最难熬的时候。
毕竟在年之前，他们基本上差不多已经把过冬的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也想像博卓卡斯替的游击队那样和各个村庄进行贸易——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那些人，但绝境之中想到的解决办法是互通的——但这条路很难走，甚至根本走不通。
一来因为反抗军的号召，很多村庄的青壮年去年一整年都参军去了，村庄里只有老弱病残留守，根本打理不好田地，所以收成很差；二来这些家伙毕竟不像博卓卡斯替那样拥有丰富的组织经验，信誉也都还没建立起来，所以起步阶段困难重重。很多村落根本不相信他们的诚意，能够获得的粮食也少得可怜。
PS：新的干员关系网让人很期待啊，感觉原来那个关系网络就好像YJ自暴自弃了一样……
第805节 第800章 近在眼前的和平
可他们还没有真的饿倒发生饥荒的程度，也尚且没有大面积地冻死人，这些人的领袖也还没放弃心中的最后一丝良知和底线，没有纵兵抢粮——虽然按照眼下这个势头继续下去，走到这一步也是很快了。
不断有感染者离开队伍，放弃这无意义的战斗，去寻找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地方。感染者的领袖们正在面临巨大的挑战，是放弃脆弱的良知和底线维持队伍的生存，还是让他们作鸟兽散。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毕竟前者往往并不太能承受住现实的考验……
感染者的队伍似乎分崩离析在即，而也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了关于“罗德岛”的传言。那里是一处公平的乌托邦，为感染者的公正而建立的国际组织，有充足的粮食和衣服，现在正在为正拯救他们而来……
这些消息宛如一支精妙的箭矢，从铠甲的缝隙之中射入，击中了穿戴者最脆弱的部分。而后，一个身披板甲披散金发的骑士少女，宛如一颗耀眼的太阳，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当卡西米尔草原上的风向开始变化的时候，就意味着季节即将进入春天。积雪开始逐渐融化，气温开始迅速回升。侥幸熬过了这个严冬的卡西米尔平民们开始操办新一年生活所需要的东西，并默默祈祷着，希望来年能够转运，战争尽快停下来，大家好尽快回归正常生活，安生地过日子。
这一点，无论是王都治下的平民，还是反抗军那边的人，内心的愿望都是一样的。虽然王都这边有顾恒生的物资支援和强硬治理，情况似乎好一点，但实际上也仅局限于军队里的情况，平民们的实际生活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毕竟他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军队的日常开销物资后勤等等都还是要王都方面进行提供，而王都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自然是要从治下的领地里拿。
那这样的话平民们生活就没什么改善了，而且因战争而不得不暂停的贸易等也让大家苦不堪言，所以毫无疑问，大家都渴望生活恢复到战争之前的状态去。
而万幸的是，距离战争的结束，确实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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