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咸鱼
橘政宗说。
“是啊,这条路比我想的要长很多。”
王将说。
“纯血龙类能活多久?几百年?几千年?还是茧化可以无限重复,生命近乎无限?”
“寿命突破千年应该不是问题,”
“对于龙王来说,茧化次数可能是无限的,也可能受到细胞分裂次数的限制。”
“这么说来如果你进化为龙,可以在王座上坐至少一千年?”
“前提是没有人把我从王座上撵下去。”
“牺牲那么多人命,只为在王座上坐一千年,并且随时准备着被新王杀死,代价是否太大了?”
“代价确实很大,可如果我不在食物链中往上爬,我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只有血腥的王是真正活过的,他的臣民都是食物。”
“王在万众欢呼中登上宝座,膜拜他的却都是食物,这种说法听起来真滑稽,”
“你的国像是一张餐桌,只有你独自用餐。”
橘政宗说。
“王本来就是孤独的啊,王跟被王统治的东西,是不同的族类。”
王将淡然答道。
“我想你一定没有过孩子吧?”
“没有生育后代的动力。如果生下的是不合格的后代,简直是我的耻辱。”
两个男人安静地对话,仿佛古井无波,可平静的井水下暗潮汹涌,藏匿着疯狂的龙。
他们谈论着禁忌的话题,原本这些话题不该传入人类的耳朵。
“真是疯子的对话。”
每个人都清楚这话的意思,两个老人的对话听起来平静悦耳,可遵循的并非人类的逻辑。
那是龙的逻辑。
在龙族铁与血的文明中,唯有权与力永恒,没有给亲情和爱留下任何余地。
在龙的世界里,个体的存在价值就是它拥有的力量,弱者活该被吞噬,强者坐在孤单的、摇摇欲坠的王座上,等待着新的王起来推翻自己、吞噬自己。
龙族的强大,就是用这种究极的进化方式来保证的。
王将是人类的肉体之躯,但其思想已经无比接近了龙族。
视人命如草芥。
“在我得出结论说十万个被龙血侵蚀的人类中只有一个可以幸存的时候,我还为自己活着无比自豪,”
“可是想不到,十万分之一的几率不是只发生在我身上,还有三个小孩子,”
“一位皇,一位鬼,一位神的容器。”
“那又如何?”
“任何进化药的药力都是有限的,最终只能制造出失去理智的龙族死侍,这点我清楚,你也清楚,”
“这不是因为药物的成分还不完善,而是因为进化药已经超出了基因学的范畴,”
“真正的进化药是炼金药物,核心成分是古龙之血,尤其是神的胎血,”
“只要获得那胎血,你和我都有机会造出完美的进化药,能使用进化药的人必须能够耐受龙血的毒性。”
王将发出轻微的笑声。
“你认为我会把完美的进化药用在绘梨衣身上,用她来制造完美的龙类?”
“所谓完美进化,是能够保持神智的究极进化,她即便进化为龙,依旧是你的棋子,她可以为你毁灭世界。”
“那么如果你得到神的胎血,你会把它用在自己身上了?”
“只有用在自己身上才是最保险的,本来也考虑过稚女,不过那小子太难控制,女孩子般的漂亮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毒蛇的心啊!”
“所以你的交易是什么?”
橘政宗问道。
以前任大家长的身份来到这里,他的目标当然不可能是聊天,而是在这里葬送王将。
这本该是赫尔佐格博士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可惜,牵动傀儡丝线的人却变成了叶封。
路明非等人心惊胆战,殊不知真正的幕后主使已经早被杀死。
甚至就连作为钥匙的绘梨衣,如今也改变了人物。
叶封在几天前复制了一部分绘梨衣的血脉,进而成为了一种特殊的药物,能让人拥有高阶言灵的力量。
路鸣泽受到礼物连忙道谢,并表示会造出一枚优秀的钥匙。
“我知道很多年以前你们就在勘探藏骸之井,在今天,也只有蛇岐八家这种超级家族有实力挖掘神代的遗迹,”
“换句话说,你们最有机会找到神,但就算你们得到了胎血,凭你所掌握的技术也很难造出完美的进化药,”
“你靠的只是我当初留下的研究资料,在这个领域你作为学生是合格的,但想制造完美的进化药,你还需要老师的帮助。”
王将自信道。
“造出的进化药归谁?”
“自然是平均分配,成品你和我一人一半。”
“然后你和绘梨衣都会进化为纯血龙类?”
“是啊,那样我就能摆脱半进化体的状态,那个小姑娘也不必早夭了,当然如果我没能完成进化,你会更髙兴吧?”
“那样你就可以占据世界的王座了,毕竟你拥有一个流着纯粹龙血的绘梨衣,”
“现在她已经可以毁掉东京了,那时候一定能轻易地切开富士山吧?”
“听起来很公平。”
“不得不公平,神即将苏醒了,不然东京也不会一直下着暴雨,”
“在局面变得不可收拾前,我们来得及再度联手。”
“你认为我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跟你斗了十年,目的就是除掉你独霸世界的贪望,但是眼看神要苏醒,我不得不跟你分享那个王座?”
橘政宗冷冷道。
“我亲爱的朋友邦达列夫少校,你是做戏太久所以入戏太深了么?你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王将欢快地笑了起来。
第九四六章 局势突变
“我是谁?”
橘政宗问。
“你是比我更出色的骗子和野心家啊,你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与恶狼为伍的雄狐,”
“你是我这一生见的最能贯彻龙族哲学的人类,对权势和力量的渴望渗透在你的血脉里,”
“你篡取了蛇岐八家的权力,日本黑道的格局只需要你和你的学生、你的女儿开会就能决定,”
“亲爱的邦达列夫同志,二十年来你从未停止在权力场上的战争,一直都活跃如我们在黑天鹅港携手合作的时候!”
“这样很好,你和我就是这种人!只要回报足够大,可以支付任何代价!”
“二十年后,机会又一次摆在你面前,我们终于接近世界的王座了!你可能放弃么?我们这种魔鬼,还能指望神的救赎么?”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
他站在窗边,低着头似乎在忏悔,闪电照亮他的白色衬衫,像是披着尸衣的恶鬼。
“是啊,你说得对,做过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能指望神的救赎么?”
许久,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我们是应该谈谈交易。”
源稚生摘掉耳机,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每一句对话都令他疼痛,仿佛置身地狱。
监听但不发出无线电波的方法并非只有激光窃听器一种,还有就是最原始的有线窃听器。
一根细细的导线,把特别瞭望台里的声音信号导到铁塔大楼中,再通过发射器发送到源稚生的耳机里。
这个象龟先生是个很敏感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尤其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人,相信过的人伸出两只手就能数完。
这些人里的每一个对他来说都那么珍贵,而橘政宗应该是右手的食指,最灵活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手指。
源稚生可以接受夜叉、乌鸦甚至樱背叛自己,但他无法接受橘政宗的欺骗。
这就好比被自己的父母欺骗,被自家庭放弃。
可事实最终证明他错了。
他的老师橘政宗远比他想的要内敛深沉,衰老的身体里藏着无比强大的灵魂。
橘政宗仍是多年前那位矫健的邦达列夫少校。
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和魔鬼交易。
许多年后,源稚生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少年,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可以求助可以倾诉的人,因为那个人背叛了他。
什么守护什么责任,那个人给他讲的道理都是谎言。
背负天照命的男人感到很疲倦,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如今的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他必须履行大家长的责任——
清洗叛逆。
橘政宗违背了家族道义,王将是猛鬼众的最高领袖,都是必须清洗的人。
而作为皇,他就是是最合适的行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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